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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吴子裳探身推开窗户,随手指出去便是蜷缩在路边讨饭的乞儿,语气放轻:“我请问公子,鸿蒙九月雪片飞如梨花雨,十月土层冰冻可凿山,您觉得外头那些人他们能捱过这个冬?”
窗户外,天上落下的冰粒子不知何时变成大雪花,势大,本该洋洋洒洒,偏被北风裹挟住,落得凌厉而嚣张,仿若打在人脸上能给人皮肤剌开道口子。
大雪把原本在街上乞讨的叫花子逼到街边商户铺子的外墙下,北风紧咬不放,把人又往角落避风处逼,个叫花子抢一个角落,终于有两个瘦弱者被其余几人推挤出墙角,再次回到凛冽北风里。
吴子裳观察赵睦神色,在旁低声呢喃:“若是找不到避风处,照目下风雪之势,明朝不知哪个犄角旮旯就又会多几具无人认领的乞儿尸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赵睦知道北岩衙门里领着天下俸禄的父母官,以及那些乡绅贤士们,现下正在北岩衙门里奢靡享乐。
然则,赵睦此时能做什么?
以她现今之官职权力,她对官员贪污腐败不作为之事束手无策,原本打算是收集证据、留人监视、回汴揭发。
而届时即便三台令大理寺核查后法办了北岩府公一干贪赃枉法之人,谁又能保证下任府公就会比现任德性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浑浊已为常态,清白成了罪过。
“过河要去做何生意?”稍沉默,赵睦关上窗户问。
“皮货,”吴子裳毫不隐瞒:“雾宿河以北有大片雪原和林海,游牧民族世代居林海雪原,他们的皮货价格便宜且质量上乘,周国商人都想和他们贸易往来,中间差价极其诱人,只是奈何,那些部落与周国间无有朝廷互市允准,同时也无明文禁止条例不准互换。”
周不允外部落民入周,而在巨大利益驱使下,周商们甘冒各种风险赴雪原林海寻夷族部落去。
对于周人而言,夷族未开化,畏强而不服礼,崇威而少怀德。周商逐利,狡诈阴滑,夷人纯朴,尚武直率,周人与夷人贸易,大有一言不合为夷人杀死于刀下者,周国因未与夷族签订互市盟约,驻守此地的鸿蒙军无法为周人提供更多安全保障。
出国门赴夷地商谈贸易,闹不好性命要搁在他乡。赵睦道:“使团出国门后会依次去往夷族几大部落,我回去想想办法,你领着商队与我们同行,使团三日后出发,你尽快准备。”
商队与天子使团同行算是种不成文的例子。
于商队而言,只要你关系走得通,钱财来的到位,使团肯答应,商队与之同行可剩太多麻烦;于天子使团而言,允商队随行,也是他们出行路上一项巨大额外收入。
吴子裳自不会怀疑赵睦说到做到的能力,却笑道:“你这样爽快答应,好似我来见你只是因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