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页
都是官场里谋生的公门人,谁也不比谁脑筋转得慢,霍如晦深解赵长源言外之意,面浮笑意,语焉不详道:“五日前为令堂复诊,她表里情况较几年前皆大有好转,待你得以回家,她会更高兴。”
言罢,又问:“有人知我定时来官驿,遂拜托我问问你大约何时才能忙完回家?”
“唔。”既然霍如晦选择避而不谈,赵长源同样选择不答,抿嘴笑了笑,梨窝深深。非她不愿答,而是事关紧要,半字不能泄露。
“知了。”霍如晦掂掂肩头药箱带,也把赵长源上下打量,感叹:“你这有仇当场报的性子还真是随令慈。”
彼时走到廊拐角,转进去第二间即是凌粟房,赵长源停步低声问:“大医官每每看见我,心中是感慨多还是遗恨多?”
霍如晦愣了愣,没想到沉稳之人会如五岁孩童问出此等问题,失笑摇头:“遗恨如春草,行远亦还生,你比寻常人观事更深,知世上事并非只有舍与得,我能有今日这一步已很是余生之幸,算来还当谢你,你父母确然生养了个有担当敢作为的好孩子。”
“那是……”赵长源听了此话忍不住嘚瑟,像是被亲长当面夸奖的蓬头稚子,既有几分骄傲又少不了几分害羞,背起手哼哼道:“您太是得谢我,回头请我们吃饭。”
“你们?”霍如晦促狭:“一个你却是还不够让人头疼,还有谁?”
赵长源惊讶,食指挠挠眼角满脸认真提醒:“阿裳呀,还有我家阿裳!”
为促您二老关系转好,我不在时我家阿裳多淘心费神您不知道哇,那您这不是过河拆桥么。
霍如晦深深看过来一眼,柔柔笑出声,旋即迈步朝凌粟房间走去。她身后走廊转角处,赵长源须臾后也跟着笑起来,低低笑出声,心说霍大医官老不正经,竟然戏耍人。
庸芦罗纳恰是个边陲小城,不仅无有医术高超者,而且条件恶劣草药难寻,眼睛医治是精细活,凌粟之伤只有院首大医官霍如晦以及外科圣手花子陀两人能处理,周使团随行医官不敢动手,只是尽己所能保住眼球不摘除。
待使团回到汴都来,凌粟眼上伤口已长合,霍如晦奉旨前来,查看情况后不过是再做进一步检查,以防留下什么隐藏后患。
此前凌粟伤目睁不开,被霍如晦用特製药水清洗,几次下来,令人意外是他伤目不仅可以睁开一点点,甚至主诉能察觉到模糊亮色,尤其白日里面对向阳之窗时他说能看见光亮增强,霍如晦大喜,遂制定整套医治方案来用,现阶段是按时来给他清洗伤目。
别看霍大医官五十来岁,做事尤其干脆利落,为凌粟洗目不仅不需要任何帮忙,反而嫌赵长源恁长一条杵着碍事,赶她回屋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