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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源站在三台相位置之下,领头于群臣,稍微侧身把笏板靠近臂弯,认真听着群臣意见,始终平静。
那厢里,西台中书舍人王贞仪出来反驳关雅堂,道:“大周儿女之血应当洒在边疆上,谢营长血洒祁东大地,洒在边疆,然后呢?西疆平定,她是用自己性命为朝中一群衣冠禽兽换得机会弹冠相庆么?
边军死国,高坐云端者升官加爵,抛洒热血者青史无名,尔等公卿,当真不怕为后世子孙耻笑鄙夷么,说什么女子凭功亦不得封侯拜相,你倒是堂堂正正男儿身,你提刀去杀敌嘛,作何要谢营长一介女子来护你安稳在汴都,换做是我,我可没这个脸!”
对方无法反驳,捏着手中笏板嘟囔:“又不是我要她去守边疆,王舍人质问我干什么。”
那厢屏风后,阿聘低低嘟哝接嘴:“这不是你说不能封道士么,不问你问谁?”
王贞仪不再搭理那人,转身跪地衝殿上朱袍帝王举笏板,俯身拜下:“臣中书舍人王贞仪具表上奏皇帝,请追封祁东军大柳营长谢重佛!”
皇帝之下,三台相中赵新焕和谢昶因病缺席,鞠引章沉默不语,殿下百官中,许负、高仲日、翁桐书等年轻臣子随即跪地高声附和:“臣等请皇帝追封谢重佛!”
形势推起,在殿大臣们疯狂四顾,似乎是在两个选择间摇摆不定,外间舆情对在场每个人都产生巨大压力,使得他们反对的立场开始动摇。
“不可!”关雅堂坚持己见,激动而大声驳斥:“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女子不得入军,谢氏女入军已算破例,岂真有女子拜王侯,莫非诸公从此要天下日月颠倒?让个女子骑到我们头上?!”
是什么让男人不允许女人比他们优秀比他们出名呢?大约是权力拥有者的傲慢。
眼看着又要发生争执,礼部侍郎潘广彭提着进殿时提的包袱出列,举笏板道:“臣礼部侍郎潘广彭有本奏。”
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老潘这个万年老好人勤恳老黄牛此刻是要做什么,皇帝抬手示意,大太监青雀扬声道:“奏来。”
小宫人趋步接潘广彭所呈物,青雀展之在皇帝面前,两尺宽素布,七尺长,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姓名,按满手印,皇帝愣住:“这是何物?”
“万民书,”潘广彭平铺直叙禀告道:“汴都百业民闻谢营长殁,知其戍边有功,讚其巾帼不让须眉,联请朝廷恩封谢营长,书送到礼部,臣不敢擅自阻拦民意天听,故而呈皇帝览。”
“民意固然重要!”那厢皇帝还没说话,关雅堂怒目瞪潘广彭:“然则他们请封则封乎?圣意岂可让愚民所左右!”
瞪罢平静的潘广彭,关雅堂继续向赵长源质问:“赵仆射您说,哪本圣贤书里说过,驭民者可使民反要挟?”
赵长源平静地看一眼跳脚的关雅堂,不接话,使关雅堂觉着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