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里头装着一迭文件,傅琰随手翻开一页,里头是关于慕瑜鉅细靡遗的资料,重要的地方还有特别标示,他的秘书一如往常的一丝不苟,甚至到有点强迫症的地步。
傅琰也记不太清秘书是何时把资料交到他手上的,或许是在学校和慕瑜偶遇的隔天,他的秘书许圄刚到公司,顶着眼下乌青把资料递到眼前。
那时许圄说了什么来着?
「傅总这份资料您还是看一下比较好。」
许圄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当时傅琰只觉得他鼻上托着的银框眼镜亮的锐利。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甚至记得,自己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只是说了句「放着吧」,浑不在意甚至漫不经心,因为根本没必要在意。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慕瑜是他包养的小情人,但只有傅琰他自己知道,慕瑜只是他随手路上捡回来的一个小孩儿,捡回来就顺便养着了,就只是这样罢了。
自己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人带了回来,傅琰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或许当时冥冥之中的直觉,又或许是那晚的月光太破碎,落在当时的慕瑜眼中,却意外的动人,很像那双在回忆里越来越模糊的眼睛。
后来傅琰就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那双眼睛了。
傅琰戴上了眼镜,安静的书房只有摆钟规律的摇摆声,以及纸张摩擦纸张的窸窣声,直到时针温吞地走了一圈,傅琰才放下资料,摘下眼镜,仰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纸张上,挤满了字,许助理特别用萤光笔和红线标注的地方,明晃晃的表示了,慕瑜曾经的就医纪录。从出生到十七岁,只有几条简单的纪录,十七岁像是分水岭,那一年,慕瑜进医院的数字远比过去十七年多出了好几倍,换算下来,几乎是一个月就会跑四、五次医院,甚至额外去了几次心理咨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就没再继续。
傅琰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受,得到了一些事实映证猜测之外,又害怕成真,他其实不太敢去想像那一年的慕瑜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傅琰手指敲着桌面,他想,不能再这样继续了。
慕瑜完全清醒后,已经是隔天中午。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别墅,又是怎么换了一套睡衣安然躺在床上,只是眼下不允许他想太多。他低头嗅了嗅,汗酸味浸了他一身,他向来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异味存在。
才刚踩上地毯,慕瑜眼前一阵黑,脑袋颠了一阵,又倒回来床上。他闭着眼等着低血糖的后劲过去,张开眼才瞥到床头柜上放着杯水和一颗糖,他伸手构到那颗糖,拨开包装含糊塞进嘴里,草莓的甜味顿时掩住满嘴苦涩。
慕瑜砸了砸嘴,觉得身体应该缓过来后,再次起身,拿了套换洗衣物嚼碎了糖,才进浴室洗掉身上的味道。
挤着洗髮精的慕瑜,在手上搓出了些泡沫后,脑袋突地想起,自己似乎曾经也吃过那颗糖的味道,只是他想了想,却始终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