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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节

 

就因为他们一时的掉以轻心,就让这整整两州的百姓衣食无着,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朱祁钰压下心中的怒意,道。

“这次雨季既然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那么,想来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朝廷上下绝不可再抱任何的侥幸,户部立刻安排赈灾事宜,受灾各处,夏粮予以蠲免,此次赈灾,户部要做足准备,做好秋粮也无法播种的打算。”

“至于这两州的知州,立刻革职查办,命山东巡抚立刻赶赴这两州,亲自主持赈灾事宜,吏部立刻铨选得力大臣接任,务必要保证这两州百姓的衣食,决不能再闹出任何乱子!”

内阁情势

内阁。

俞士悦将刚刚写好的小票贴在奏疏上头折好,放下手里的毛笔,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近来朝廷是多事之秋,京城里头,刑部正在追查大计当中出现的贪渎案,有皇帝的圣旨,锦衣卫也参与其中,这两个月下来,光是抓捕的官员就已经有六名之多。

这段时间以来,弹劾刑部和锦衣卫胡乱抓人的,为被抓入狱的官员求情的奏疏,简直是络绎不绝。

地方上,河南和湖广的旱灾还没消停,紧接着就是河南和山东的阴雨,各地赈灾的力度有好有坏,光是这几日罢免的官员,就已经多达十二人,其中甚至有一个从二品的布政使和三个正四品的知府。

征倭大军那边,上一次斩获了数十首级之后,半个多月过去了,都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上次早朝上,天子虽然压住了底下的议论,但是,大军劳而无功,始终是会引起议论,这些日子以来,断断续续的,还是有官员上奏,应该催促大军速战速决。

这诸般事情加起来,简直算是千头万绪,着实是让内阁的工作量增加了许多,要不是此前天子下旨增补了三个阁臣,光凭俞士悦和张敏两个人,怕是要忙到天翻地覆。

说起这新晋的三位阁臣,入阁也有大半年了,罗绮自不必说,他本就是京官,因迎复太上皇之功而被拔擢,后被选入内阁,从表面上来看,罗绮更像是一个翻版的朱鉴。

但是实际上,二者大有不同,朱鉴的资历和能力,都是实打实的,事实上,当初如果不是朱鉴自己愿意调回京中,充任使团正使的话,那么,他再熬上几年,完全是有可能直接调回中枢的。

所以,哪怕是朱鉴在此后做了那么多昏头的事,在朝中的风评大降,可至少人脉和能力还是摆在那的,这是多年的积淀和底蕴,并非一时可以动摇,即便是他这次被调往福建,朝中也依然有为他鸣不平的人。

可罗绮不一样,他的资历更浅一些,不过,他是刑部尚书金濂的同乡,此前罗绮出使,就是金濂举荐的,而且,和朱鉴不同的是,罗绮很少表露出对于太上皇和东宫太子的看法,大多时候,持的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除此之外,罗绮出身科道,他的人脉也大多都在科道当中,士林风评颇佳,向来以正直敢言而著称,但是,他却和如今的科道大头目陈镒有过节。

虽然说,如今陈镒卧病在家,可从他几次三番的请辞都被天子驳回来看,对于这位老臣,天子还是十分倚重的,至少短期内,陈镒对于朝局的影响力还在。

因此,罗绮在内阁的处境就比较特殊,他有金濂做靠山,所以,不必依附于其他人,但是,因为陈镒的关系,他想和其他的大臣亲近,倒是也不容易。

然后便是萧晅,此人的履历就简单的多,宣德二年的同进士,历任南京吏部主事,南京刑部郎中,云南按察副使,湖广左布政使,在地方上声名颇佳,政绩出众。

不过,为人有些内向不善言辞,寡言少语,哪怕是入了内阁之后也是如此,平素作风,倒是有些像之前的张敏。

萧晅的科举成绩并不算很好,三甲同进士出身,正因于此,他入仕以来,一直都在外为官,从没有进过京,在朝中基本没有什么人脉。

但是,他这一届的同年,倒是有不少都身居高位,像是如今的右都御史陕西巡抚杜宁,户部侍郎总督南京粮储张凤,右副都御史河南巡抚马谨,都和他同为宣德二年中试,不过,在京的却基本没有。

当然,基本没有不代表真的没有,萧晅在京中的人脉很少,但其中却有一个七卿重臣,工部尚书,陈循!

萧晅和杜宁是同一届,虽然不曾在京,但是,也勉强算是陈循的学生,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萧晅和陈循是同乡,不是那种相隔几百里硬攀扯的同乡,而是真真正正的同出一地。

他们二人,都是江西泰和县人,据说,两家在当地都是显赫的乡绅世家,一向交好,之前萧晅还没有考中的时候,陈循回乡探亲,还曾经指点过他,算是陈循的半个后辈子弟,这层关系,可比其他的官场关系,要牢靠多了。

最后一个孙原贞,是被天子特简入阁,也是外官,虽然曾经当过京官,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京城早已经物是人非,和前两位相比,这位孙阁老谙熟军务,行事作风干脆利落,而且,他和于谦有旧交。

虽然说,孙原贞进京之后,于谦就被贬出了京,但是,有这层关系在,他和俞士悦之间,倒是相互亲近许多。

因此大体而言,如今内阁的情势和之前差不太多,依旧是多方势力相互独立的同时,又相互联合且对抗。

张敏和俞士悦二人,原先算是松散的联盟关系,但是,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二人虽然明面上没有翻脸,可实际上关系已经破裂。

如今张敏为首辅,可他的根基不够,威望也不足,虽有身份,却难压下俞士悦这个次辅兼太子府詹事一头,二者只能算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剩下新晋的三人,身后各有关系,也算自成一体,不可能真的归于他们两个任何一人的派系当中,从这个角度来看,内阁这五个阁臣,虽然影响力不同,但是立场上却各自独立。

然而,抛开背后的关系人脉,内阁政务繁杂,在日常的政务处理当中,大家虽然独立,却不免有时候要相互联合。

目前来看,因为于谦的关系,孙原贞和俞士悦走的近一些,萧晅和罗绮,则和张敏走的更近一些,趋向于双方的松散联盟。

这种情形,倒是和之前江渊,朱鉴等人还在阁的时候有些相似,不过,不尽相同。

总的来说,所有人的独立性要更强一些,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内阁,和外朝的六部七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张敏受了兵部尚书王翱的提携,罗绮和刑部尚书金濂相善,萧晅是工部尚书陈循同乡,俞士悦和孙原贞,则和右都御史于谦有交情。

剩下的吏部尚书王文,有天子撑腰,礼部尚书胡濙是托孤重臣,户部尚书沈翼,看似没有臂助,可接连的大灾,让整个朝廷上下,几乎都要依仗于户部运转。

左都御史陈镒卧病不出,但是有个王竑在前台顶着,天子如今,也隐约有重新扶持科道的迹象。

无论是整个朝堂,还是内阁或是外朝分开来看,都是各方鼎力之势……

俞士悦自己揣摩着,这或许就是天子一直想要的局面,各方制衡,但是,却不会相互掣肘,各方独立,却又相互联合,局势看似错综复杂,实则却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所谓帝王心术,不外如是……

外头淅淅沥沥的似乎有下起了小雨,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山东各处的影响,近来京中也多雨,鲜少见到晴天,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俞士悦收了心思,重新拿起手头的奏疏。

不过,还没等他提起笔,底下便有中书舍人进来禀道。

“次辅大人,萧阁老到了。”

萧晅?

俞士悦皱了皱眉,没想到会是他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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