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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捉奸(微H)

 

“宣政殿。”

“哎呀,您这不是让奴才难做嘛。”小太监忙拦住容珩,“您病着还四处乱走,明儿陛下一看该罚奴才了!再者说,夜已深了,宫规森严,可不比更衣家中。哪有君侍随意走动的道理?”

容珩抿唇看他,忽地出手一点定住他的穴道,轻声对软倒下去的人道了一句抱歉。

旁边另一侍者惊得目瞪口呆,不待容珩靠近,自己便喏喏直道:“奴才不想死!奴才带您去宣政殿就是了,只是到了正地儿若圣上发怒,更衣您……您可得顾念着奴才……”

“我并未杀他,只是让他睡一时。”

那小侍连头也不敢抬,连忙打着灯笼引他去了。

宣政殿前,椋鸟与鹧鸪正襟危立,阶下一列御前侍卫则是盔甲狰狞,寒光辉映。容珩一看便知的确有事发生,心中更忧心了几分。

他正欲往殿门去,却被侍卫以兵戈拦下,“容太傅,这里不是您该呆的地方。”

那侍卫首领是侍奉两代君主的老人了,从前朝请议事也与他有过几面之缘,是以态度还算客气,恭敬却不失严肃地说道:“太傅请回。”

“臣欲见陛下。”

“太傅请回!”

容珩眸中神色逐渐肃穆,联想到朝中局势,登时捻紧了掌心,又再道:“臣有先皇特许,可星夜与帝议天下事,前廷三殿,无臣不可踏足之地。大人仍要阻我?”

那先皇荣恩倒是不假,只是容珩自己也知,成璧不会如先皇般视他为后辈良才,继续宠惯着他。他的政治生涯,在入宫为侍之前,容家全族被戮的那一刻起,便戛然而止。心念及此,容珩眉目之间涌起复杂,不知是怨是忧。

侍卫长默思了一会,才低声道:“太傅可是忧心陛下?”

见他回避不语,侍卫长便明白了七八分,点头道:“太傅光风霁月,卑职便不阻拦了,还望太傅以当今为重,莫要纠结前事恩怨。须知帝王之情,最是淡漠,伤人难免伤己,太傅莫要自误。”

言罢便令众人收起兵戈,让开一条小径。容珩独自拾级而上,椋鸟打眼一瞧,惊得忙捂住口,小声问:“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鹧鸪素性沉稳,将她的手一拉,摇了摇头。

“天子近前行止有异,臣惶恐难安,忧心社稷。”容珩躬身一拜,“还请二位姑姑解惑。”

椋鸟性子跳脱一些,也曾与成璧同历当年波折,私心偏疼着自家陛下受过的苦,是以对容珩满腹偏见。

“忧心社稷?太傅还真是会找词掩饰自己,奴婢瞧着你就是忧心陛下吧!一句实心话也不敢说,陛下真是看错了你!”

“胡说什么!”鹧鸪将她的口一掩,再抬首望时,容珩已然无言闭上双目。

“太傅既有此心,奴婢也不必隐瞒什么。今日陛下因沉家之事大动肝火,气不顺行,怄得吐血昏迷了半日。因这个事端,太医院连番地诊治到现在,才发觉,”

鹧鸪顿了顿,将头低下去,“陛下被人暗算日久,已然毒入心肺。沉贵卿倒是满心诚恳,为着掩盖痕迹自领了慎刑司五十鞭刑,将唤太医的名头扣到了自己这里。”

容珩喉结微动,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半晌,才沙哑道:“……毒入心肺?太医可有法子救治?”他说到这儿,再难开口,眼睫震颤如雨打浮萍,捂住自己心口跪下身去。

鹧鸪不去看椋鸟揶揄的神情,一味埋着头平声道:“陛下当年在掖庭伤了根基,近半年始终小心将养着,谁知这毒实在阴损,非积聚过量不可察。陛下体质有恙,又积重难返,太医院那边也是尽力了。”

终究是因着容家当年之罪,才害的她这般。

容珩心痛如绞,眼睫已湿,伏在地上咳喘不止。椋鸟看了看他,又瞧了瞧殿中光景,小声道:“太傅还是去看看陛下吧,陛下一直惦念着您呢。”

容珩闻言连忙起身往殿中去。

他想见到她,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她。两个人之间早已相隔了无数时光与背叛,彼此的至亲皆因对方而亡。天牢之中,成璧曾凑近了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与他念容家之罪,又将证据全数扔甩到他面上,她想必是恨极了他的。

或许早在那之前,她便已恨着他,再难纾解。

容珩想起慧娴贵妃被害前,自己因为一事孤身直入宣政殿,向先帝请辞与尔玉公主这一段姻缘。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正意气风发,一身的清高矜傲,振振有词:“微臣与公主并非良配,望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微讶,但仍温和笑看着所倚重的晚辈,“玉儿听了这话,恐怕要伤心了。容卿也知,朕这爱女秉性娇纵,若偶有口角争执的,你也莫要入心。说开了便好了。这样,朕先不允,你再好好想想去罢。”

他仍是决绝叩首,再三请辞。皇帝无奈,只得口头允了他。

待他出了殿门,才察觉有一人正躲在庭柱后面偷偷望看着他,眼中早含了一包泪。他狠心拂袖而去,身后抽泣声渐渐压制不住。再回头时,那小姑娘已毫无规矩地趴在地上痛哭失声,泪珠儿打湿了宣政殿前的汉白玉石砖。

慧娴贵妃得知此事,把他传进宫中。本以为免不了一顿叱骂,岂料那温柔的女子只是让他跪了一会儿,便亲自扶起他道:“本宫心知,成璧心性不定,原是配不上太傅的。然为人父母,总不免有些出格的期盼,姑且巴望着你们能白头偕老,一辈子磕磕绊绊的也就过去了。如今不能,本宫虽失望,却也不会强迫太傅。成璧这几日颓唐得厉害,食不下咽,一心要往外跑,本宫若看顾不及时,恐怕会给太傅添乱。你也包容她些吧。”

贵妃将他送出庭苑,在风口处静静站了一会,向他施礼:“日后若她成了家,驸马行止出格,还请太傅看在往日的情谊上,帮扶一二。”

容珩不大能记清自己那时的反应,似乎只是皱了皱眉,未给出半点回音。贵妃垂了眼十分失落,却也未再开口。

先帝与贵妃待他真如亲子,而他却因着偏袒容家,以及自己的浅薄私心,生生负了他们。

他做错太多,也错过太多了。

宣政殿占地极广,前殿充作帝王办公之用的御书房,后殿则是休憩之所。容珩往里走着,耳畔忽多出一声女子的娇笑,含蓄幽微。

他直以为是自己心念着成璧,风邪上头致使心魔作祟,叫他听着了她的声音。可当他踏入后殿,眼前景况便将他的想法尽数割裂,摔碎在地上。

那女帝正仰面扶胸,与君侍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一只玉腿还挂在沉宴臂弯之上,娇喘微微。听见有人动静,赵成璧怒道:“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她身上的甜香伴着一室淫靡裹挟住容珩,让他一时不能言语。

成璧不得回应,怒而起身看向他,神情立时一愕,随即下意识抬手用锦被盖住沉宴胸口胎记。这动作落在容珩眼中便如袒护,旗帜分明地嘲讽着他。

“太傅……?”

她结结巴巴地唤他,忽而醒觉自己此刻未着寸缕,又羞又气,“你竟不通传一声,好大的胆子!”

容珩不说话,紧走几步近了榻前,右手将纱帘猛地扯下。

“赵成璧,你在作甚!”

成璧掩住羞处,眼睛四处乱撇,始终不敢与他对视,嘴上犹自端着体面道:“朕宠幸后宫君侍,与你有何干系!”

沉宴安安静静地趴伏在女帝身侧,不发一语。

“赵成璧,你配做君王么。”

“你说什么?”赵成璧双手颤抖,随意拢了件外衫后直起腰,“容珩,是不是朕把你宠昏了头,你怎么敢!”

“陛下听得不顺耳是不是,”容珩双眼挣得通红,愤然与她对峙,“臣瞎了心思,直以为你被人暗害后会长点教训,岂料还是这般荒淫无道,如今大业无以为继,你可安心了!”

“你在说甚?”赵成璧不明所以,“可是烧糊涂了,跑到朕这里撒野!朕的江山大业太傅还想分一杯羹?是嫌容家的教训不够惨么!”

“你……”容珩气血上涌面颊红赤,喘息间喉头一阵腥甜,勉强咽了下去,身形摇摇晃晃直往后退,“你总是这样,半点不顾及自己,哪天死在床榻上最好!”

“太傅……”

赵成璧皱着眉品了品他话中寓意,挑眉问:“椋鸟和鹧鸪都跟你说的什么?”

“没说什么。”他闭上眼,神情空寂。

许久后,方道:“既是帝王,便不该再自欺欺人。”

“太傅是听说朕中毒已深,命不久矣,这才赶来见朕最后一面?”成璧理顺了个中缘由,眸中涌起一阵欣喜,“太傅,原来你这样担心朕。”

她已起身下榻,身上薄薄的外衫如烟如雾,拢着她往他怀里扑。他侧身避开,她也不多勉强,光着脚站在他面前笑,“太傅!朕好欢喜!”

成璧尝试着去拉他的手,“你误会朕了,朕没中毒,那两个婢子顽皮,想必是故意这般说为朕打抱不平的呢。”

沉宴自被中抬眼看向二人,神色晦暗。这个模样的成璧是他从未见过的,灵动而活泼,像寻常女儿家一般冲情郎撒着娇,语调甜软,怯生生的娇嫩。

他心中忽然涌出说不清的占有欲,想让女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一人身上。

即便眼前之人是她毕生所爱,而自己只是一个庶出的赝品,他也想着,要豁出命去,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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