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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风暴(四)

 

平安祭当天,整个部落上上下下的气氛早早就开始热络起来,随处可见祈求着安稳顺遂的手工挂饰和在红绳上系成平结的许愿签──到了晚上,这些饱含心意之物都会被集中後慢慢投入大篝火中,藉此过程让愿望上达天听,并盼望着神能予以实现。

小yan一大早便兴冲冲地写好了许愿签,正要绑上时又觉得表达太笼统了,犹犹豫豫地不晓得该不该修改,甚至苦恼到揪着头发,让站在她後方的南河啼笑皆非,忍不住伸长脖子瞥了眼许愿签上的内容。

「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一直在一起。」

当这行字入眼时,南河有些愣怔,nv孩一笔一划认真写就的心愿简单且平凡,偏又是最难达成的,从前许过类似心愿的人不知凡几,可神何时聆听过呢?倘若听见了,又为何不曾理会……

思忖之际,不经意发觉身後有人的小yan回过头,眨了眨眼。

「南河?」她垂眸瞄了下自己的签纸,旋即恍然大悟地将之藏进手心,「你居然偷看!」

回过神来,南河呀然失笑,「又不是被看到就不会成真了,而且那是个很bang的愿望啊,假如能够实现就太好了。」

「真的吗?」重新展露笑颜,小yan好奇地问:「你也有写许愿签吗,写了什麽?」

「没有,我还没想好。」

小yan「唔」了声,将手中的签纸摺起,在南河眼前晃了晃後问:「那晚点你写好了的话,也能给我看吗?」

其实南河早就已经写好了,希望nv孩能够心想事成的愿望,此时却捏着下颔、挪开目光刻意卖关子,「这个嘛,要不要呢……」

担心他不答应,小yan偏着头伸手轻拉他的衣袖,见他不松口,又扯了两下还加上一句甜软的「拜托」,南河哪还有不肯的?就算要他把自己的愿望直接送给她,他都愿意,虽说实际上也跟送她没什麽两样了。

「快把签纸绑上吧!你接下来不是还要去帮杏姨的忙吗?」

等日光时间结束,族人们就会陆续往部落中央的大广场聚集,一块儿吃喝玩乐、放松闲聊。所幸平安祭庆典上的菜肴和佳酿是全部落的人共同准备,每户各端出几道拿手料理,让风杏不必独自忙得焦头烂额,只须统筹一切。

「本来是,但杏姨昨天忽然又说人手够了,让我晚点再跟你一起到大广场参加庆典就好……对了,她还说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将手指轻点在下颔,小yan明显不懂风杏如此交代的用意,还猜测着问:「会不会是担心我最近跟工匠们为了加强防御魔法阵,常常东奔西跑,才故意说人手没问题,要我不用过去呀?」

南河一听,果然立刻明白风杏是想给小yan一个惊喜,同时在平安祭庆典上为她举办成年礼,怪不得要交代小yan传话给他,绝对是在暗示他协助掩护吧!也幸好小yan没有往这方面联想,而是作了别的猜测,否则很快就会漏馅了。

「也许真的是这样?」南河刻意顺着她的话说,却又接着劝道:「既然杏姨挂念你没有好好休息,我们不如就照她的意思做吧?否则你坚持过去帮忙的话,她可能还要分心注意你的情况,反而更辛苦。」

小yan思考了会,认为南河说的话很有道理,风杏确实是aic心的x子,唠叨起来连长老都怕!虽然她并没有因为近来的积劳感觉身t不适,但若是会让风杏担忧,她就不过去制造负担了。

「好吧!」点点头,绑好签纸的小yan半转过身道:「那我去看看兰泽,他到现在还赖在房间里,连早餐都不出来吃。」

鬼族庆典的气氛浓厚,对身为羽族人的兰泽而言兴许相当不自在吧!既无法跟着开心,亦无法融入,索x眼不见为净。

「假如他今天不想出来,就别勉强了……放在门外小椅子上提醒一声也可以,他会吃的。」南河叮咛了句。

当初观察几日,南河就隐约发觉兰泽其实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像是小yan刻意找他攀谈时,他虽经常面无表情、缺乏互动,却不曾因排斥而扭头离开;此外,为他准备的餐食无论是什麽,他都会吃得非常乾净,从不嫌弃和浪费,而以心情不好之类的藉口拒吃更是从未发生。

这或许是受到他在羽族g0ng殿生活的经历所影响。初来乍到时,兰泽整个人苍白且对人生毫无眷恋的模样,让南河始终印象深刻。

即使不为了想从他嘴里套出什麽秘密,那槁木si灰的样子也让人不由自主想对他好一点,盼望他能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些许温暖,进而恢复生气。

於是,南河也慢慢懂了小yan当天坚持救他的理由。

随着太yan西沉,带走最後一丝瑰丽的暖se,繁星也像从被窝中探出头来般,纷纷在天鹅绒似的夜幕上显现,点亮了整片苍穹。星海之下,平安祭的夜间庆典奏响序曲,各处的篝火也被盛大点燃,yan红的火光染上每位族人欢欣的脸孔,谈笑声此起彼落。

尽力拖延时间的南河一直等到篝火被点燃一阵子後,才慢吞吞地准备带小yan动身,两人正要出发,就见兰泽从房里踱了出来,手上是被净空的木碗,脚上限制魔力的枷锁并未被取下,而他似乎也习惯与之共存了。

接触到两人关注的目光,还以为南河和小yan是怕自己会趁着他俩不在家时跑出门,便耸了耸肩淡淡道:「要是放心不下,乾脆把我锁着吧,你们不认为这麽对待我才正常吗?虽然我想乱跑也不可能选今天,那麽多人在外面,不被注意到都难。」

「什麽叫这样才正常!」小yan气鼓鼓地朝他走去,然而走到一半,又像突然泄了气般止住步伐,垂下肩膀细声道:「……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但总有一天,大家会接受你的,羽族跟鬼族也是,一定总有天能够互相了解、彼此尊重,能够和平地生活在一起,谁都不用再失去什麽,也不用再为了失去而流下泪水。」

南河怔怔然望着她的背影──那其实也是他藏在心底的冀望,却因为连年不止的战争,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灰,亦从不敢宣之於口。

相较之下,小yan坦率多了。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兰泽只是空虚地扯了下嘴角,凉薄道:「我啊,已经很久不作梦了。」

一句话,便在双方之间划出了鸿g0u。南河以为,他们这阵子多少与兰泽亲近了些,孰料现实太过残酷,那点亲近根本渺小到可忽略不计。

「我会在最外面落个锁。」南河蓦地出声,当前方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又补了句:「毕竟也得防范有人趁机闯进来伤害你。」

虽说平常有他跟小yan在旁边守着,好奇的族人们顶多远远观望,但难保其中不会有对羽族怀抱强烈恨意的激进者盯上兰泽,想趁机泄愤。

兰泽不置可否,岔开话题问:「你们是今天去看萤火虫?」

「是呀!」小yan拍了下掌,难掩兴奋。

过了这天午夜,就是小yan十五岁成年的生日,反正平安祭这天大家都习惯熬夜庆祝,南河索x便定了这天顺道带小yan上北山找红se萤火虫,否则待在庆典上也只会被牧岩狂灌酒而已──即便不讨厌酒气,他却很排斥喝过头後jg神难以集中的恍惚感。

微妙的是,兰泽竟像能读到南河的想法般,盯住他意味深长地道:「别喝酒。」

南河莫名感觉背脊有gu凉意窜上,下意识颔首,而小yan则对这天外飞来一笔0不着头绪,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随後扶着脸颊呐呐地说:「南河不喜欢喝酒呀。」

兰泽却未多作回应,相当熟稔地清洗好空碗後,又将自己关回了小房间内,看似今晚都不打算再出来活动了。

「走吧,再拖下去就迟到了。」南河伸手拍拍小yan的发顶,促使她拉回聚焦在兰泽房间门板上的视线。

嗯,什麽东西迟到了?小yan纳闷地望向南河,可他挂着神秘兮兮的表情,愣是不肯多说半个字,让她也无从猜测。

两人来到大广场时,庆典早就开始了,众人围绕正热烈燃烧的大篝火吃喝笑闹,几位族人带来了鬼族特有的拨弦乐器,弹奏起轻松欢快的乐曲,让部分兴致高昂的孩子们互相拉起手来,开心地随音乐摆动身子。

站在牧岩身边、端着酒杯与人谈笑的风杏一眼便望见了姗姗来迟的小yan,急忙放下杯子高喊道:「来了来了!我们的主角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小yan的余光就瞥见南河後退了一步,刚要回头,却被两旁忽然凑近的族人们簇拥着往前推,两眼发直地来到了大篝火前方。

「杏、杏姨……?」小yan茫然地注视着风杏,见她转过身从其他族人手中接过一个b脸还大、烤得焦香松软的甜派时,瞬间恍然大悟,掩着脸语焉不详地道:「原来你们都串通好了!」

「多亏有南河帮忙打掩护,否则这个派作法复杂,可没有那麽快完成。」风杏笑容可掬地为甜派点上蜡烛,捧到小yan眼前,「小yan,成年快乐!恭喜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了,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被感动得乱七八糟,小yan边擦眼泪边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嗓子嗔道:「不是说不用帮我庆祝的吗?」

「哎,你说不要盛大庆祝,所以我们简化了非常多呀!否则你可是连衣服都要换的。」风杏腾出一只手为她擦泪,满眼都是温情,「来,在心里默默许个愿然後吹熄蜡烛吧!据说成年礼的愿望几乎都会被神实现哦。」

小yanx1了x1鼻子点头,闭眼交握起双手,虔诚地在心里向神许下了心愿。

──希望我ai的人们、ai我的人们都能永远幸福快乐。

睁开眼後,她「呼」地吹灭了蜡烛,周遭也响起此起彼落的掌声,祝贺又一位「小大人」的诞生;随後,连工坊都送上了成年贺礼,经过老工匠们的一致认可,小yan顺利从见习生升格为正式工匠,能开始制作魔法道具了,这也意味着她将可以帮上萨尔玛更多的忙。

喜不自胜的nv孩举起手欢呼,双颊都渲染上了俏丽的粉se。

另一头,拿着许多烤串的莫林站到正在拍手的南河身边,将两支竹签随意递给了他;见状,南河也不客气地接下,将其中一串送到嘴边咬了口,浓厚的酱汁香气旋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下秒,莫林的低语便飘进他耳里,「我该亲口谢谢她的,但老头子警告我闭嘴,我只得装作不知道。」

南河无奈地瞟了他一眼。能将自家英明神武的父亲喊成「老头子」,全萨尔玛也只有他敢这麽做了。

「……如果那天我跟你一起到城墙上,或许你就不会受伤了,她大概也是这麽认为的。」

「是我太迟钝了才被暗算,你们有什麽责任啊?」莫林啼笑皆非地用手肘顶他,叹了口气,「我反而觉得自己差点拖累了萨尔玛。要不是你机警,入侵者不晓得还会用我的脸做出什麽无法挽回的事。」

「好在都过去了。」怕莫林陷入负面情绪中,南河索x轻巧地揭过话题。「话说,空气里怎麽好像有gu没闻过的香味?淡淡的,却也不是食物的味道。」

闻言,莫林仰起脸嗅了嗅,「哦!应该是木材燃烧的味道,听说薪柴里掺进了一种光之地边境盛产的香木,散发出的气味有安定跟放松心神的效果,还可以助眠,是商队特地带来送给老头子的礼物。」

听见是商队带来的礼物,南河瞥了眼站在牧岩附近与人谈话的商队主千和,不知怎地竟联想到兰泽那句「容易在最近的地方t0ng他一刀」,连忙甩了甩头。

「怎麽了?」莫林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ga0得一头雾水。

「没事……」

话音甫落,莫林就瞧见南河面上愀然变se,将没吃完的烤串急匆匆塞进他的手里,立刻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不明所以的莫林歪着头往篝火方向看,映入眼帘的是牧岩拿着一个无敌大酒杯正往小yan手里塞的画面。

他霎时爆笑出声。看来某个aic心的哥哥这是打算上去挡酒了。

随後,及时赶到的南河按住拿着酒杯跃跃yu试的小yan,另一手顺势挡在杯口,转向牧岩时,口吻居然难得带着些许气恼,「小yan今天才的猜想,而从南河露出的表情判断,她的猜测并没有错。

「不过,这件事无法证明,我们也不可能直接将你还给羽族,於是决定静观其变,说不定一切全是误会──你是你,羽族圣nv是羽族圣nv,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紧接着,南河的口吻骤然转变,透出些许紧张感,「直到後来,牧岩叔提出了圣nv也许根本不属於羽族的假设,我才改变了想法。」

「之前羽族所有的圣nv都在光之地出生吗?」小yan顺势追问,「那在萨尔玛出生的我,就不会是羽族的圣nv吧?」

南河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确定。

「我以前问过兰泽,他说你具备和过去羽族圣nv们相同的特徵,也就是金发红眼,再加上拥有治癒能力,所以他最初估计是觉得身为圣nv的你不该出现在暗之地,认定是萨尔玛把你偷来了,这就是我和他一开始剑拔弩张的原因。」南河悉心解释。「後来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关於圣nv的秘密,我就更排斥让你跟羽族扯上关系。」

「秘密?」小yan纳闷。

南河皱了皱眉,坦言道:「据说,羽族圣nv的命运并没有对外所称的那麽光鲜亮丽。」

他将兰泽过去揭露的可怕真相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小yan,连圣nv们普遍早亡的事都没有隐瞒。她先是错愕,随着接受的信息愈来愈多,愕然也逐渐堆叠成了震惊,毕竟羽族对外将圣nv塑造成极为崇高、不可侵犯的形象,亦藉此彰显诸神对羽族的厚待。

现在却说一切都是假的?圣nv的待遇甚至及不上羽族平民,且很容易就因为各种因素衰弱si亡而被汰换,b起人,更像是被残忍剥削出各种利用价值的物品。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羽族把你带走……不,」南河垂眸,注视着被自己握住的纤细小手,「是我不会让羽族把你带走。」

「就算我再过几年可能就要si掉了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撞击耳膜,他喉头一鲠,内心顿时泛酸,排山倒海而来的苦涩都快将他淹没了,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唯有极力保持镇定。

并未回应小yan的提问,他深深x1了口气,生y地岔开话锋:「我们去找萤火虫的森林吧,说不定在那里,就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红se萤火虫了。」

小yan深深看着他,脑中蓦地窜出一个念头──要是昨天晚上角se对调,她站在南河的立场,一定也会做出与他相同的决定吧。

他们都绝对不能失去彼此。

「哪里都好。」她启口,轻轻回应:「只要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的地方,哪里都好。」

因为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他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都待在这座宁静的山上平复心情。小yan脸上和手上的伤痕均已完全恢复,但谁也没有踏出过森林半步,连南河都并未再走到出口的悬崖上观望。

诚如桑季所言,她的小屋平日里完全无人造访,安静冷清,就只有她独自进进出出,一个人完成所有琐事;偶尔南河想帮忙做些捡柴提水的劳力活,还会被以「害她没有事做、消磨不了时间」等奇妙理由嫌弃,令他啼笑皆非。

素昧平生,然而桑季待他们极好,不仅会用心烹煮简单却美味的料理,还翻箱倒柜地找出旧衣和布料,仔仔细细修改缝补,好让他们能替换掉身上沾染着尘土和血迹的装束。

除此之外,她亦从不探问两人的来历,避免触碰到内心的伤口,即使对小yan奇异的容貌相当好奇,也只在刚开始打量过半晌,便不再过度关注,毕竟小yan在说话和行为举止方面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南河其实考虑过,起码要让桑季知道他们来自何方、经历过什麽变故,却又担心分享得多了,之後他们终究要离开这个山林,道别时会更加困难,也怕小yan特殊的身分给桑季带来困扰。

於是,乾脆闭口不言。

心善t贴的人啊,他们希望她往後的日子都能平静顺遂,直至终老。

纵然全心祈祷着再无波澜,可惜,平静的生活却在两人来到此处的的队伍,而是可明确区分出武装先锋和魔法兵的一小支军队;除此之外,方才隐藏在暗处并追踪着他们的数名羽族兵也纷纷步出了树林间的y影,恰好前後将他们包夹在其中,难以逃脱。

屏息环顾了一圈,在短短数秒内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南河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他们三人甚至是两人顺利离开的方法。

表面维持着镇定、实则无b焦虑的南河并未注意到,以往总会依赖着他寻求安心和庇护的小yan……这次始终没有像从前那样,在忐忑心慌时主动伸手拉住他的衣角。

「我会跟你们走。」当nv孩轻颤的嗓音落下时,南河还迟迟回不过神,「我会听话的,请不要伤害他们。」

话中的「他们」,自然是洛非,以及南河。

完全没料到小yan会选择将自己交出去,南河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反应能力,忙握住她的手腕,迫使nv孩看向自己──那双蓄满泪水的红眸中分明流露出了惊惧,却仍为了让他和洛非活命而逞强。

南河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而认真地说道:「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羽族,si都不会。」

眼角瞥见後方有几名羽族兵伺机接近,南河飞快ch0u出了长剑戒备,在他拔剑的同时,多位羽族的武装先锋兵也纷纷亮出武器,整个空间霎时被冷兵器划破空气的声响占据。

然而下秒,因哽咽而模糊,对b其他声音却显得更加清晰的话语便撞进他的耳里。

「……但我不想要你si。」

南河微微一愣,手也险些拿不稳长剑。他垂眸望向小yan,nv孩紧咬着嘴唇,可惜全然抑制不住ch0u噎,眼泪宛如珍珠般不断自她的眼角滚落,原先白皙的面容从眼眶到鼻梁全红成了一片,脆弱的模样看得他内心酸涩。

没等他做出回应,另一头挟持着洛非的羽族兵士便抢话道:「都不准动,否则我会先杀了这人。」

听见这句恐吓,南河转过头去,只见被制住的洛非似乎恢复了意识,怔怔然注视着陷入火海的小屋,连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都无动於衷,片刻後,才终於和他对上目光,神情从茫然渐转为无可奈何、自暴自弃般的空虚惆怅,犹如在无声对他说着「别管我了」。

这一刻,他才忽然感到有些违和。羽族兵们最开始是从何判断能以洛非牵制他们两人?放火烧掉房屋的举动,就好像笃定他们会为了救洛非而主动投入展开的网中。

旋即,他听见一阵细小的拍翅声,定睛一瞧,有只整t羽se呈现暗褐的小鸟正轻灵降落在一名羽族兵士的肩上,从对方身上较繁复华美的衣饰判断,他约莫是在场所有羽族人中身分地位最高的。

这瞬间,南河总算恍然大悟。怪不得兰泽以前老暗示他可以将白尾蓝鶲s下来,他也真有几度因为不好的直觉而动了心思,原来透过飞鸟就是他们传递信息的方法!而且那说不定不是真的鸟,只是魔法道具伪装用的躯壳。

一路上,他有几次被鸟类的振翅声响惊扰思绪,却始终不曾怀疑是遭到了追踪,毕竟那在与大自然为伍的日常生活中太常见了,天天发生都不违和。

在镜华掌握权位,靠各种屏弃人x的谋略连年制服多个鬼族部落後,也将其优秀的鬼族工匠们收归麾下,如今,魔法道具的研制已不再是鬼族的优势。

两族的差距如此显着,为何站在制高点的一方依旧无法满足?

南河想,他或许永远都理解不了吧!就连这个当下,他都没办法要自己闭上双眼,别去理会陷入危险的洛非,只管自己和小yan能够安全离开;而兰泽在萨尔玛遭难当晚之所以阻止他和小yan下山,便是明白他们一旦目睹了部落内的惨况,绝对狠不下心来撒手不管。

无尽苦涩在x口蔓延,南河却莫名想笑,他垂下拿剑的手臂,同时收紧了拉住小yan的左掌。

如果终究躲不过恶意和厄运,那麽,至少别让他们因为顾虑彼此而受到牵制,做出任何违背意愿的事,就算小yan只剩下短短几年的生命,也不该跟随羽族,将其奉献在战争和掠夺上。

况且,南河自己并不愿si在羽族人的手里。

羽族军的指挥见他不再动作,以为南河是认清现实、放弃了挣扎,随即露出轻蔑的笑容命令道:「把剑扔了。」

长剑除了是武器,也是他透过辉石增幅魔力而得以使用困难魔法的媒介,若是赤手空拳,就等於失去了大半的战力。

南河并未照做,而是深x1了口气,古怪地松开了小yan的手。

正当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提起剑,剑锋的目标却是朝向自己时,一旁的小yan竟b他速度更快,甚至在南河抬手刹那便扑上前抱住了他的身躯,让剑刃在距她後背咫尺之处停滞;南河睁圆了眼,他能明显感受到nv孩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也了解她所害怕的并非长剑差一点就刺穿了她的身t。

小yan猜到了他想做什麽。

「……不可以。」她缓缓摇头,靠在他的x前用哽咽的嗓音一再重复:「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南河仰起脸,漫天的星辰映入眼帘,此刻彷佛成了一双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光明正大地注视着底下发生的一切,却又疏离地不闻不问。

即使很努力地活过,变成了耀眼的星星,终归还是无能为力吗?

──他到底该怎麽办才好?

南河扔下了长剑,倾身拥抱怀中的nv孩。他很清楚,这也许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没有机会了,羽族估计很难留他一条生路,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x,也不会让他接近身为圣nv的小yan。

很快地,蜂拥而上的羽族军便强行将他们分了开来,南河感觉自己被人重重踹了小腿後按倒在地,虽没有反抗,仍有数人使劲压制住他的四肢,并上了魔法枷锁禁锢,还藉机拳打脚踢;他一声不吭,只怕多余的杂音掩盖住小yan试图阻止羽族兵伤害他的厉声叫喊,被局限在地面的视野中看不见她,南河只能透过这种方式确认她还在。

随後,他听见有人啐了一口,那名指挥冷峻的声嗓在近处响起:「殿下有令,两个都要活着带回去,别把他弄si了。」

熟悉的称谓入耳,让南河不自觉攒紧了双拳,但旋即意识到能被羽族军尊崇的大概不是兰泽,而是储君镜华,眼神便又再度变得黯淡。

不过,镜华为何下令要人留下活口?据他所知,镜华的行事风格再残忍不过,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一个长期「霸占」着圣nv的鬼族人。

还未等他理出个头绪,领头者便接着抛出一句:「至於那个人,没用了,直接处理掉。」

「是。」几名手下飞快应答。

话音甫落,某种锐物连续划过空气的尖啸响当即传来,伴随着小yan拦阻不成的叫喊,南河闭上了眼,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依稀嗅到空气中飘来了一丝属於血的气息,且愈来愈浓烈,似乎久久不会消散。

「喂,起来!」有人踢了他两下,南河才发觉压着他手脚的力道已然消失,无奈手腕和双腿均被多重枷锁套牢了,让他连撑起身子都稍嫌吃力,见他行动有碍,周围的羽族兵们还一个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窃笑。

但南河压根儿没有愤怒或羞恼的余裕,起身後连忙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寻找小yan的身影,她正被两名羽族兵一左一右架住了手臂,颊上布满未乾的泪痕,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也红肿不堪。

更远些的空旷处,十数名魔法兵们围成了圈,开始构筑一个极大型的魔法阵,南河猜测是为了以此移动回光之地,这批羽族军稍早大概也是这麽过来的。

至於再过去,一个仰躺於地的身影浸濡在血泊中,他的x前是r0u眼可见的几个血窟窿,不论哪一个都足以置人於si地。

洛非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又或者,他们与洛非的相遇既是命运的指引,亦是场无可否认的灾难。

移动魔法阵架构完成,相较於小yan还算是温和地被带往法阵内部,南河这头碰上的则是毫无节制地欺辱,屡次遭推、遭到绊倒,最後还是领头者认为太浪费时间不耐烦地制止,羽族兵士才停下恶意作弄的行径。

狼狈地被拖进魔法阵中,与小yan的位置遥遥相对,南河试图开口说些安抚的话,却又担心距离太远她听不清,刚打算抬起手b划,便想起自己的双臂动弹不得。

他始终将nv孩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是他的责任,是他独一无二的牵绊。

但现在,他好像什麽也无法为她办到了,过去的承诺也都化为泡影。

萧索的夜风扑面而来,拂乱额前的碎发,似乎也卷走了他眼底的最後一点光亮。

一连经过几次跳转,最终被纳入眼底的,是座纯白的高耸g0ng殿,外观乍看高贵典雅、一尘不染,可南河却莫名感到有guy郁的气息将之笼罩,让他的背脊一寸寸发凉,潜意识正在强烈抗拒,使他不愿踏入其中。

但羽族军哪管他的意愿如何。

进入g0ng殿後,整个队伍便兵分两路,小yan最初自然是抗争过,可在领头者拿他的命来作要胁後,nv孩也只能隐忍下来选择让步。

南河不禁自嘲……原来如此,留下他的命,不过是想让小yan乖乖妥协。

分道後,羽族兵士貌似押着他走了较偏僻的路径,即使如此,他仍一路被压着脑袋,无法直视任何人或景物;此外南河还留意到,羽族g0ng殿里的氛围相当压抑,他听不见爽朗的说话或谈笑声,连人的步伐都刻意保持了一定的音量,彷佛过大的声响会触怒整座g0ng殿般,无端教人心生惶然。

恍惚之际,他被随意关入一间狭小的暗室,整个空间甚至不b他的身高宽敞。他屈起腿靠坐在墙边,脑海中只挂念着小yan的安危,不确定隔了多久之後,暗室的出入口再次开启,有人将他扯了出去,这次他连嘴都被堵上,但後续前往某个地点的途中,同行的羽族兵士均不再有小动作,态度异常谨慎。

羽族兵们带他来到一座庭园,强押着人跪下後便匆匆退开,对此举感到纳闷的南河抬起头来,顿时眼睛一亮,小yan就站在他触目所及之处,只要起身往前几步,就能赶到她的身边。

「南河!」不曾想,却是摆脱了禁锢的小yan率先朝他跑来,可惜在与他接触前便受到阻挡,两名卫兵的武器交错,截断她了前进的路。

就在这时,南河注意到在nv孩身後不远处还站着另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另一位羽族男子,俊逸的面容上挂着悠悠然的笑,表情看似柔和,眼瞳中透出的凉意却使他不寒而栗,那是种对自己以外的存在皆蛮不在乎的眼神。

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人是谁。

──羽族储君,镜华。

下秒,那人蓦地偏头,与南河视线交会,思及萨尔玛举族遭灭的愤恨,南河原先失落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如果可以,南河多希望能立刻将对方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带回萨尔玛向所有si去的族人磕头赔罪,以抚慰那些逝去的灵魂。

然而,镜华的闲适惬意分毫未变,还像是对南河的反应觉得有趣般扬了扬唇角。

「穆岳。」他淡淡唤出一个人名。

随着嗓音落下,南河的余光瞥见一人从旁走出,直朝着自己而来,手中寒光乍现,待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时,锋利的匕首已划破他的咽喉。

倒在地上,南河只觉t内不断有温热的yet自伤口争先恐後地流窜而出,使他渐感无力,继北山毒发後,这是他的心绪平静下来。

「圣nv大人,这是为您裁制的衣装,请您务必换上。」

闻言回头,小yan凝视着在她面前弯下身、看不清面容的贴身侍nv,据说是镜华遣人派过来的,无论恭敬的称谓抑或对方卑躬屈膝的姿态,都让她非常不习惯。

好想念可以毫无顾忌、尽情欢笑的萨尔玛啊。

「安织。」唤了对方的名字,却得到一声单调的「是」作为回应,小yan乾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腕,「以後说话时,都请抬头看着我好吗?圣nv大人什麽的,也不要,我的名字叫作小yan,以前是小yan,未来也只是小yan。」

显然b小yan年长多岁、身高也高过於她的安织胆怯抬眸,生怕触怒了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圣nv;然而,眼前的nv孩脸上除了堆叠累积的疲倦和悲伤外,仅余苍白的温柔,教人看了有gu想哭的冲动。

她抿着嘴唇,隔半晌才轻轻地道:「小yan……大人。」

愣了愣,小yan在回过神後并未再勉强她,若安织面对的一直都是充满了压迫的环境,想必也不可能在一时之间改变态度,肯将圣nv两字改成名字已经是突破了吧。

松开了安织的手,小yan低声探询:「你知道南河现在在哪里吗?」

听见敏感的问题,安织的眼神登时无处安放,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总算组织出一句还算完整的回答:「如、如果是跟您一起过来的那位鬼族人……很抱歉,我……不知道。」

小yan其实也没抱多大的期待。纵然内心十分着急,打听出来了又能如何呢?人生地不熟的她,根本无法安然无恙地将南河救出来,更别说一起逃走了。

「不用道歉,这不是你该道歉的事呀。」

到头来,羽族内部也充斥着各种不平等,侵略与压榨明明是少数人的决定,负责承担後果与代价的竟往往不是做决定的人,现实未免太过卑鄙。

必须改变,不过,又该从何改变呢?以前,还有南河陪着她脑力激荡,但这当下,就剩她独自一个人了。

镜华仅仅给她一天的时间思考,假如她的血明天再次毒si了谁,南河就会遭殃,可是她又怎麽晓得自己的血被喝下会变成毒?简直就像是针对特定人的诅咒一样……

等等,诅咒?

小yan顿时豁然开朗──圣nv的力量是心的力量!可正可反,所以她顺利治好了南河,她的血却对伤害南河的人进行了报复!

刚想通症结所在,便产生了新的问题,「心」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左右的?她既对镜华和他周边的人产生了反感,短时间内就很难扭转自己的看法。

小yan焦虑地掩住了脸。

随後,安织小心翼翼的提醒从旁传来:「那个……衣服……」

从掌中抬眼,小yan的目光拂过那件以白se打底,缝上金se丝线和盘扣的服装,面上不经意掠过一丝嗔怒,可最终,她仍伸手接过了那套服饰。

「如果不换的话,你会被责备的吧?」

安织不敢回应,但紧闭的双唇已经透露出了答案。

小yan展开手上的羽族服饰,白裙和披肩之外,居然还有一副能挡住上半脸的头纱;她捏着轻薄的布料在掌心摩娑,一会儿後,便想明白头纱是为了遮住她这双与鬼族相似的红se眼睛。

真是自欺欺人啊。

她将头纱高高抛起,又任其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另一头,点亮了簇照明魔法的兰泽疾步穿过幽暗的长廊,并推开长廊底的暗门,暗门之後有座回旋向下的阶梯,他深x1了口气,踏出脚步逐级往下,愈是接近底层,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便愈加浓重。

而底层,则是这座白seg0ng殿的地牢。

小yan所在的圣nvg0ng他难以找到理由接近,地牢的监视则相对宽松,就算有眼线将情况回报给镜华,他多半也会一笑置之,毕竟地牢禁用魔法,光凭兰泽单独行动,还没有能力将人从地牢劫走。

转入牢狱内部,兰泽很快就找到了被囚禁起来的南河。

从庭园被转移到监牢才不到半天的光y,遭锁链吊挂在墙上的他已被折磨得遍t鳞伤,简直可说是t无完肤,即使是见惯了si人的兰泽,面对熟悉的对象变成这幅模样也忍不住屏住呼x1、攒紧双拳,才得以按捺下满腔愤怒。

一人持鞭从牢里钻了出来,不等对方启口,兰泽便率先发话。

「是那位殿下要我来的。」他将头一偏,直接赶人,「你出去。」

再看不起地位低下的兰泽,对方也不敢质疑被他抬出来的镜华,只得扔掉鞭子「嗤」了一声,掠过他迳自朝外头走去。

确认脚步声远离後,兰泽飞快打开牢门,左手食指去探南河的鼻息,右手则按住颔骨下方,触0他的颈部有无脉动。

幸好,没有镜华的首肯,地牢的这群混帐还不至於把人弄si。

下一秒,本陷入昏迷的南河动了动眼皮,察觉到的兰泽忙轻拍他的脸颊,隔半晌,他才缓缓睁开有些肿胀的双眼,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最後约莫是认出了来人,眼睛又略略一眯。

「……兰泽?」沙哑的嗓音居然透着丝笑意,「你没事啊。」

後退了一步,兰泽稍嫌别扭地转开目光,淡淡道:「如你所见。」

说实话,他也对自己的境遇感到不可思议,在被带回g0ng殿前,他的伤口貌似就已经完全止血,後续也没有恶化,虽然没能得到妥善治疗而癒合得相当缓慢,可至少捡回了一命。

後来,他一度怀疑是小yan偷偷做了些什麽,可惜也没机会问清楚了。

甫拉回思绪,南河断断续续的话语便传进他的耳里:「对……不起啊,让你那天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脑门一热,压抑不住情绪的兰泽旋即吼出声来。

「你究竟有什麽好道歉的!」

他一拳捶在墙上,不停地喘着气。三哥也是,小yan也是,南河也是,为什麽这些温柔的人老是无法被世界善待,而镜华那种自私自利的家伙却能猖狂地活蹦乱跳?

从未见过兰泽失控,南河的双眸稍稍睁圆,又很快收敛,彷佛可以领会对方这当下的心理状态般,显得安然沉静。

一会儿後,南河探问:「你为什麽过来?」

在萨尔玛那段时间的相处,南河多少0索到了些兰泽的行为模式,他看似简单的举动通常都带有目的x,这一趟肯定也不是单纯来和他叙旧的。

果然,兰泽收回了手,却迟迟没有抬头看他,想必将要说的是不好启齿的话。

南河正想试着猜测,便听见兰泽一鼓作气似地道:「如果放弃小yan,你也许还有一条生路,虽说势必得分开,但你们俩都还有机会能够活下去。」

可惜也无法保证绝对能成功。镜华的脾xy晴不定、难以捉0,即便愿意放人,也不代表会放过一辈子,又被追杀的可能x极高,但起码人是自由的;至於小yan,失去南河估计会让心灵再次重创,离si亡更进一步,不过与其让她眼睁睁看着南河送si,倒不如狠心切断彼此的羁绊吧。

出乎意料的提议着实令南河惊诧,「什麽?」

r0u了r0u眉心,兰泽无奈地再次强调:「明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她撇清关系,说你想离开、想活下去,依小yan的个x一定可以理解。那位最喜欢这种拆散感情的戏码,由你主动提出来,他大约求之不得。」

孰料,南河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提案,连一点考虑的迹象都没有。

「那样活着,有意义吗?」他虚弱地反问。

「……我想也是。」南河毕竟是能为小yan抛下萨尔玛的人,事到如今,又怎会背弃她?兰泽深深叹了口气,腹诽自己犯蠢,随後无b严肃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或许真的会送命。在这个地方,我帮不上任何的忙。」

「可以的。」南河的眼神略微朝下示意,「帮帮我吧……之後把这个,交给她。」

兰泽拧眉打量半天,才知道南河指的是靠近心口那枚衣扣,扣子上有颗小小的红se水晶,取下的同时,他才发觉衣扣居然是个魔法道具。

「把这交给小yan就好,没有其他话要转达?」他反覆确认。

南河只是牵动了下嘴角,莫名回应:「我会……先去那里等。」

去哪里等?兰泽不明所以,无奈南河说完话便阖上了双眸,除了疲倦外,约莫也是不希望兰泽再对他进行劝说。

温柔的人,也都同样地si心眼。

相对无语了良久,在离去前,兰泽复又抬手按了按南河的肩膀。

假如问他会不会对三人的相遇感到遗憾,使他遗憾的定不是相遇本身,而是「无法好好地相遇」这件事吧。

翌日,小yan虽勉强换上了那套羽族服饰,里头却依旧穿着鬼族的衬裙,还拒绝戴上头纱,像是以此作为一种沉默的反抗。

被引领到位在圣火池上方的高台时,小yan焦虑地放眼朝四面八方打量,可惜未能在人群中瞧见惦念的身影;原以为南河并没有被带到高台上来,然而在视线不经意扫过远处的高台边缘时,却留意到有个伤痕累累的人正趴伏於地,身上的衣物残破不堪,看不出是si是活。

若从高台边缘坠下,圣火池里终年不灭的净化之火会在转瞬间将人烧成灰烬,这是她前一日从安织口中问出来的。

「南河……」嘴里喃喃念着,她才踉踉跄跄地迈出几步,就立刻被卫兵b回原地、动弹不得。她气愤地吼道:「放我过去!」

卫兵们纹风不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见状,小yan瞠目瞪向後方一脸事不关己的镜华,无声质问。

「我答应给一天的宽限时间,可没答应过会好好照顾他。再说,他这不是还活着吗?」将双臂交叠环在x前,镜华挑眉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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