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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确实是入秋了,节气骗不了人,该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景致。树还绿,可树叶失了夏日的光彩,颜色转暗,脉络分明。一场秋雨一场寒,几日浇灌下来,耳边的虫鸣不再喧闹,倒是多了几分萧瑟。

短短一个时辰,秦宅内所有的白纸灯都卸了,仿佛大少爷从没病过。

“你推我出来做什么?”秦翎披着衣裳,“如今早晚凉,你也该多穿些。”

“我又不怕冷。”钟言推了两步,便将轮子椅交给翠儿,顺手接过元墨手里的方子,“这是孙郎中抓的?不用按照他的药方吃,如今他没病了,药可以全停。”

“是。”元墨将药方收了,“那茶还换吗?”

钟言左思右想,倒不是非要换,而是怕同一种茶水总是喝,给秦翎喝烦了。“换吧,换桑叶薄荷饮,取晒干存放的桑叶泡水,一个时辰后和两握淡竹叶以及三朵菊花一起煮沸,然后加薄荷叶十片,煮半柱香的时间就行了。这是药,可是也能当茶水,清肺润燥,平肝明目,最适合他来喝。”

小翠一听“清肺润燥”就说:“郎中说少爷体内还有风寒,不能润,想来是郎中看错了。”

钟言笑而不语,郎中看不出秦翎的病根,当然会看错,再说他体内有自己的阴血,脉象摸起来确实有风寒之兆。

秦翎听着他们三人在身后商量,只是换一道茶就这样费心思。走着走着,他发觉他们正往后厨去了,于是问:“你推我去厨房?”

“是啊,顺便给你做几个菜,逼着你吃完再走。”钟言倒不全是这个心思,秦翎刚好,他怕有人迫不及待害他,故而拴在身边才踏实。再说,他还惦记着秦翎那碗老母鸡蒸过的白粥呢,那碗粥是谁做的至今没找出来,但厨房里肯定有人不干净。

说来也巧,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上回掉鞋的地方,还是秦翎先认出来的:“这树这样高,那日你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往后万万不可再做。”

“这树就高了?我现在偏要再做。”钟言很喜欢看秦翎生气又没辙的样子,再说这树不算高,他一个轻巧地起身就能跃上去。可是抬腿刚要发力,他忽然怔住。

不对,自己现在是没有身法的女子。

于是,秦翎、元墨、小翠,三人眼睁睁地看着大少奶奶气定神闲地走向树根,双手上抓,四肢并用,往上爬。

秦翎:“……她可真是一个奇女子。”

“少奶奶当真神力啊!”元墨叫好。

小翠担心:“我怎么觉得她要掉下来了。”

不是要掉,而是爬着爬着,钟言爬不动了。这树干粗硬,没有地方下手,他好多天没吃饭自然没有力气,这会儿卡在上不去又下不来的境地,双臂、双腿圈住树干,连连叫苦。真是的,自己响当当一个饿鬼道的祖师爷,为什么要在病秧子面前爬树啊?自己可真是昏了头。

元墨也看出来了,大吼:“不好,少奶奶要掉,我去扶!”

秦翎也坐不住了,虽然气得后悔,不该放纵她胡闹,可这会儿更多的是担心。他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树旁朝上方伸出了手:“快下来,爬高了吓着你。”

钟言虽然惧高,可上树这点高度还算不上什么,只是会飞不会爬而已。“你起来,一会儿我跳下去磕着你。”

“磕不到我,我扶你下来。”秦翎急得差点又咳,“你下来。”

钟言:“我不下。”

秦翎再劝,这可比小时候那只小兔子难救多了:“你下来,我必定扶好了,摔不着你。”

钟言没想到他会过来扶,两人一个树下,一个树上,你看我我看你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只手,抓住了秦翎瘦长的手指。

“这可是你说的,摔不着我。”钟言局促地说。

秦翎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解救的红眼小白兔,也是这般无助,他坚定地点了点头,用力地握紧她:“放心,摔不着你的。”

钟言的心脏跳动猛地快了一下,可能是被他清澈的眼神迷惑住了,像被下了蛊,愿意信他一回,于是慢慢松开了另外一只手,双腿往下一跳。

双眼清澈的秦家大少爷身子一歪,摔了。

元墨和小翠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少爷不仅没接住,还倒了,还和大少奶奶一起栽倒在矮木丛里啊!

摔倒的人更是僵住,钟言在上骑着,秦翎在下躺着,两人都来不及喊疼,只因为这样一摔,他们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钟言: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秦翎:突如其来的啵嘴!

【阳】水鬼胎3

天旋地转之间,秦翎一个没站稳,重重地倒在了开始变黄的草地上。顾不上其他,摔倒前他心里只惦记着那人,千万别摔着了她。随即他便呆住了,恍惚间,在深绿和暗红的叶景之下,他面前便是那张面孔。

形状悲悯的双眼,不能承担重量的眼睫,调皮的眉梢,以及冰凉的双唇。

他们的嘴唇就这样贴上了,双目近距离地对视,吓得秦翎恨不得赶紧闭上双眼,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就是闭不下去,只想着多多地看她。由于人是摔下来的,相贴之前牙齿互相磕碰,有一丁点疼痛,然而疼痛却没能让秦翎清醒过来,脑子里乱乱的,只剩下四个字……肌肤之亲。

这……这就是成亲之后么?秦翎瞪大了双眼。

钟言也睁大了眼睛,第一念头竟然是……这病秧子真吭人啊!

你说你接不住就算了,还非要逞强,这下好了,饿鬼祖师爷爬树不成还摔落地上,这是放在阴司鬼界都没听说过的事,往后还让他怎么做鬼啊,那些小鬼、马仙岂不是要笑死。

可是接下来的双唇触碰,着实又是他没料到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前十日渡药时都需口对口来喂,可那时自己是救人,他是昏睡,算不上正经八百的肌肤亲密。可眼下不一样,他们都清醒着,还相互搂抱,还四目相对,将对方融入自己的眼眸当中,瞳孔里只有彼此的影子。

渡药时没心思去感受嘴唇的触感,这会儿钟言才发觉他的嘴唇多么柔软。可是下一刻,两个人就快速地分开了,彼此脸红地保持着姿势,不知道该怎样起来。明明是该马上起来,可谁都没有动弹,如同黏住一般。

钟言微微张口,不断地吸气,双手压在秦翎的胸口上,嘴角好像还有他嘴里的药味。

“啊。”秦翎如梦初醒,刚刚那一下确实给他吓着了。自己这是做了什么?接人没接住,让人家摔了,还趁机轻薄了人家。

“对不住。”可是他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嘴上和人家赔不是,双手还放在人家的腰上。刚才还能互相对看,这会儿他们只剩下闪躲,好似眼神中藏着一些不能道出的心思,比如他们曾经共浴,他们拉手而眠的梦,他们刚刚做过的事。

“没、没摔着你吧?”半晌,秦翎才开口,全身如置云端。

“真是的,我就说你接不住吧。”钟言的脸少有地泛红了,从颧骨红到了下巴。他喉结不明显,红透的颜色继续下行,很快,脖子也红了一圈。配上他今日选的白衣,更显得面若桃花。

“我……对不住。”秦翎人都傻了,嘴唇还是麻的,不,应当说他全身都麻着。相贴时那柔软的就是嘴唇么?磕到的是牙齿么?他不敢看她的嘴唇,生怕看出被自己亲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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