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真是舒服啊。
这徒弟养的,别的好处先不说,这生活质量是直线飙升,若说祁宥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少年,崔锦之还要好奇他哪里来的怎么多好东西。可自从她猜到了他内里换了芯子,便懒得探究他的一些东西。
是人便都有秘密,何必执著于非要问个明白呢。
车行了快一日,从今晨出发,接近黄昏才到。
落日将悬未悬的挂在天边,将云映衬成绯红色,群山也洒满了碎金,山脚下各处都是往来的侍从婢女,马群嘶鸣,篝火摇曳,人声鼎沸。
正中心是明黄金顶的大帐,四周散落着无数官员的各色帐篷。
崔锦之的帐篷距离皇帝的不远,青古色的锦帐上用银线勾勒出白泽瑞兽的模样,她远远的瞧了眼,便跟祁宥一同去了他所在帐篷,皇子们的私帐均设置在主账的右后方,清一色的朱红深帐,倒是看起来十分沉稳。
可四周的皇子伴读们可一点也不沉稳,有的结伴谈笑,有的煮酒论剑,一时间热闹非凡,崔锦之亲自把祁宥送到了陈元思和霍晁跟前,叮嘱他们三人好好相处,戊时二刻必得到主账前,令和帝那时要宴请群臣。
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们:“殿下的伴读似乎还有一位光禄寺少卿之子?怎么这几日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
霍晁急吼吼地答道:“高天纵可看不上我们,他整日里就……”
话未说完,就被陈元思狠狠地扯了下衣袖。
崔锦之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和缓地笑了笑:“今日群宴由光禄寺少卿一手主持,高公子可能一时忙碌,你们也莫要同他生了嫌隙。”
其实她也不是很在意,这高天纵不在祁宥身边,她还省下了心神去盯着这人。
崔锦之温柔地看着祁宥,笑了笑:“殿下,还记得臣说过的话?”
祁宥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过了好一会,才含糊不清地发出了一声“嗯”。
丞相大人满意地点点头,飘飘然地转身离去。
这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丞相的背影,好半天不开口,一直到崔锦之的背影都消失不见时,霍晁才贼兮兮地凑了过来,开口道:“殿下,我和元思发现了一个秘密。”
祁宥本不愿和人靠的这么近,见他凑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躲,又想起崔锦之那日在重华宫对他说过的话,硬生生地按压下身体想往旁边挪的欲望,勉为其难地继续听了下去。
“我们发现,东南面那片密林里……”他低声严肃道,“……有一个好大的鸟窝。”
“殿下和我们一同去吗?”他神色诚恳,语调兴奋。
陈元思:……
祁宥的脸上仍是面无波澜,放在身侧的拳头却不知不觉间已经悄悄握紧了。
崔锦之这是给他找了个什么伴读来?
继用百家姓折磨他之后,现在又改用掏鸟窝了吗?
就在被祁宥用凉飕飕的目光盯着时,霍晁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虽然他爹说祁宥不怎么受宠,可那毕竟是燕国的四皇子啊,怎么能纡尊降贵地和自己一起爬树掏鸟窝呢!
他讪讪地挠了挠头,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嗯”。
霍晁惊喜地抬头,生怕祁宥反悔似的,赶紧拉着他们二人往东南面的林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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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时三刻,夜色已浓,整个营地却灯火通明,巨大金帐前的一片空地中央,燃起高高的篝火,簇簇火苗摇曳,哪怕是畏寒如崔锦之,在更深露重的夜晚也觉得手脚温暖。
群臣宴饮,推杯交盏,歌舞助兴,此时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
令和帝坐北朝南,已是喝的脸颊绯红,高举酒盏,对着满地勋贵和煦地开了口,正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崔锦之率先被盘问。
“崔、崔爱卿今年是、是二十了吧?”
由于崔锦之的身体特殊,在这种宴会上,她一般是不碰酒的,最多也就是给令和帝意思意思,喝两口就算了。
是已喝到现在,全场最清醒的就属她了。
听到令和帝问话,她恭谨地开口:“陛下好记性,臣今年二十有一。”
“那是、是时候了。”令和帝大着舌头开口,“可该娶妻了啊。都说你那府上冷清清的,朕、朕看啊,就是没有个人照看你!”
“你每日回府,连口热汤都喝不上!老了,连个送终的都没有!”
……您看看我这身体,像是能活到老的样子吗?
这么大不敬的话崔锦之当然没开口,她心底有些惴惴不安,赴宴前叮嘱过祁宥,可开宴足足两刻钟,祁宥他们三人的位置都还是空的。
幸而皇子的座位都在一品大官的后面去了,暮色深沉,令和帝也无暇去关注。
“你、可有看上哪家姑娘?”皇帝还在喋喋不休,越说越上头,“朕直接给你赐婚!”
不安
令和帝此话一出口,下面的大臣们立刻炸开了锅,崔锦之是寒门出身,多年来一直恪守中庸之道,一心向着皇上。
虽说有时候忠言逆耳,难免惹了皇帝不快,但不能否认,她就是皇帝的股肱重臣啊。
若是谁能把女儿嫁给丞相,就能向皇帝展现自己的忠心啊。
且不说崔相的智谋见识,单单说丞相之貌,朗朗如日月之入怀,肃肃如松下风,让人见之难以忘却。
一群老狐狸,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心里已经盘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