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听老姐的话,貌似不是爸妈打时间差到这里说的,难道是自己中午表现太明显,让老姐也误会了?
希望这个误会能就此打住,不要再扩大了……
苇庆凡暗暗祈祷,他撒这个谎只是为了稳住爸妈,可不想在学校里面传出“苇庆凡喜欢李婉仪”的流言。
这会直接对抱大腿的事业产生负面影响。
来到二楼包厢,姐弟三人正要进去,包厢门自己打开了,走出来个脸庞清瘦刚毅、身高接近一米八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容,看到苇庆凡过来,笑道:“庆凡来了?赶紧进去。”
“叔。”
苇庆凡招呼一声,又问:“您干嘛去?”
“我抽支烟。”
苇盛冲他笑了一下,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又抽烟~”苇庆欢不满地咕哝一声。
苇盛没跟闺女还嘴,笑了笑走到窗户边抽烟去了。
以苇庆凡成长的大环境来说,男人抽烟实在不是什么错误,甚至反而制止别人抽烟才被视为不礼貌的举动。
苇庆凡的爷爷烟酒俱全,苇正、苇鹏、苇盛兄弟三人也都是少年时期就染上了抽烟的习惯,平日家里烟雾弥漫,属于常事。
直到苇正的妻子李蘅进门,开始挨个纠正,先是说服苇正戒烟,然后以不要影响他戒烟为由,慢慢的立下了“不在不抽烟的人旁边抽烟”的规矩。
后来苇鹏和苇盛也都在嫂子和媳妇的联合说教之下戒烟,苇鹏彻底戒了,苇盛戒了两年,之后因为生意往来,烟酒很难不碰,又捡了回来。
目前看来,烟瘾已有明显增大的趋势,否则小叔万万不会在大娘面前跑出去抽烟的。
苇庆凡跟着苇庆婵和苇庆欢进了包厢,就见大爷苇正、大娘李蘅,爸妈,婶婶汪晴都在座,堂弟苇庆寒同样在角落里。
“大爷,大娘,婶婶。”
他挨个招呼一番,然后来到堂弟苇庆寒的身边。
苇庆寒扬起脸,看了眼这个哥哥,然后又低下头,没什么表示。
苇姓属于冷僻姓氏,起源都没考据清楚,苇庆凡祖上绝不止八代贫农,世代被剥削阶级。
到了新中国建立,虽说是翻了身,但贫穷的状况仍没有改变过,苇庆凡的爷爷奶奶辛劳一辈子,只勉强将三个孩子养活。
直到苇正兄弟三个都长大,一家人才能吃得饱饭,之后苇正考上了公务员,一家人算是真正意义在村里面扬眉吐气,用苇庆凡爷爷奶奶的话来讲,就是“可以挺直腰杆了”。
苇正称得上某种意义上的“寒门出贵子”,年轻时曾意气风发,有远大抱负,甚至说过“我要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苇’姓”的话。
不过在现实面前,他显然已经熄了这样的念头,希望下一代里面能培养出一个人才,可以带领、代表一大家人往上、往外走一走,不再只窝在这样一个小村子、小县城里面。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前世的苇庆凡和苇庆寒都在很大程度上做到了。
苇庆凡从小成绩就很好,进入高中后迅速下跌,第一年高考连本科线都没过。
当时爷爷奶奶,爸妈,叔叔婶婶,以及其他亲朋,都劝让苇庆凡出来工作,或者外出打工,反正一大家人帮衬着,日子不至于过得为难。
然后在大爷大娘的坚持下,苇鹏和王淑华最终让苇庆凡去复读。
苇庆凡当时压根对这不同的选择没有清晰具体的概念,直到多年后才明白命运的一线之差,带来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他在复读后勉强进入了一所二本院校,出了学校之后,意料之外的一路往上走,重生前已经算是国内某国际大厂的中高层,年薪更是稳定在七位数以上。
苇庆寒从小就跟苇庆凡很像,都内向沉默,但成长的轨迹却几乎相反。
他在家人面前也很少说话,称得上是有些孤僻,只爱看书,还不看“正经书”,只爱看漫画、小说之类的课外书,小学初中成绩都一塌糊涂,一大家人从没有对他抱有过多少期待。
如果不是大爷大娘力劝,苇盛夫妻俩未必都愿意花高价把他送到源县中学去读高中。
然而进入高中,苇庆寒的成绩居然在没有人关注的情况下慢慢好了起来,从吊车尾慢慢来到中下游。
进入高三之后,他的学习成绩开始坐火箭般往上窜。
高三第一次月考,他的分数排在班级中下游,年级七百名开外。
上学期以每次月考两百名的跨度往上跳,下学期进入年级前五十,然后又开始一次模拟考十名的成绩继续往前挤。
最终,他以全校第三的高考成绩,携手排在第四的女朋友一同进入了同济大学。
本科毕业后,又以优异成绩横跨大洋进入加州大学读研。
到这里,都是一个孤僻少年逆袭的励志圆满故事,苇庆寒也确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都是一大家人的骄傲。
直到准备毕业回国就业,与已经订婚的女友结婚的时候,因为大洋彼岸一个垃圾的无能狂怒,苇庆寒在一次寻常普通的枪击案中丧生。
隔了几年,再看到如今开学才初二,还是小屁孩的苇庆寒,苇庆凡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单薄瘦弱的肩膀,挨着他坐了下来。
苇庆寒转过头,很奇怪的瞅了眼这个哥哥,有点疑惑他反常的举动。
然后他依旧没有说什么的沉默着移开目光,悄悄地用手抹了抹被他拍过的肩膀,并不留痕迹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苇庆凡转头看看他,然后也把椅子往他这边挪了挪,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苇庆寒扭过头,跟他对视了两秒,又轻手轻脚的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抵在了墙壁上。
苇庆凡也跟着又挪了过来,同时不小心的用膝盖碰到了他。
苇庆寒再次扭过头,跟苇庆凡对视着,过了两秒,表情显得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微微侧向一旁,两手交握着,用双腿夹住,保持着这样一个看着古怪别扭、缩成一团的姿势,靠墙壁坐着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