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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酒杯,姜胤瞪了儿子一眼,姜东吴垂下头不敢吭声。
李长安笑了笑:“世子可知法不责众,既然大家都来分一杯羹,那就各凭本事,王爷分的多,自然是本事大,尚且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王爷你说是不是?”
儿子不成器,还得看老子,姜胤一笑置之,打着圆场道:“此话不必说出口,心知肚明即可。”
李长安似笑非笑,二人对望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这位东安王可比传言中藏拙二十几年的废物厉害的多,当年老首辅青眼相加不是没有道理。此人太能隐忍,且心如盘石,就算天崩地裂都不见得能让他有所动摇。方才几次李长安都险些当场掀桌子翻脸,若那道脑花鱼只是投石问路,后头的肥蟹可就是真刀真枪,眼下毕竟身在贼窝,当着山大王的面叫板实在愚蠢至极。于是李长安忍了又忍,耐着性子与这对父子打起了太极,顺道落井下石为自己掰回一点局面,哪知小白兔上套了,老王八还在外头隔岸观火。
当年李长安不愿入仕途,这官场机巧尔虞我诈便是缘由之一。有些人她可以仗着身份直言不讳,有些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回斡旋。东安王姜胤便属后者,她若直接了当开门见山,这个擅于隐忍的老王八也只会装傻充愣。
不到时机绝不出手,一出手则必杀之。
这样的对手,尤为可怕。
席间撤了酒菜,换上一壶清茶,李长安这才舒坦了不少。
那一桌子菜,看着色香味俱全,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哪道菜是人的“心肝”。莫说吃,光听着就提心吊胆。
夜里凉风习习,伴着阵阵荷花香穿堂而过。
姜胤屏退四下,这斟茶递水的活计就隻得由姜东吴代劳。年轻世子倒也无甚怨言,规规矩矩当一个知书达理的晚辈后生。
“吃饱喝足”的李长安正琢磨着如何寻个由头脱身,好回去睡大觉,这一路从女床山过来,有个成日觊觎她美色的叶犯花在身边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虽说东安王府也不定安全,但依着姜胤谨小慎微的性子绝不会挑在
今夜下手。更何况,他二人如今也算唇寒齿亡,若没个万全之策,北雍王一死,他手握十五万兵马的东安王也跑不掉家破人亡的下场。
东安王姜胤喝了口茶,满足的叹息一声,拍了拍自己日益圆滚的肚腩,感概道:“人老了才知年少轻狂,才懂眼下倍感珍惜的东西,不过都是当年的不屑于顾。李长安,你说人生在世,所求为何?皇权,天下,还是黄粱一梦?”
李长安嗤笑一声,倨傲道:“你是老了,我还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