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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忠义难两全,她就偏要做给世人看。
老人抬手轻柔拂过“李世先”这个名讳后的空位,昔日浑浊的眼神无比清明。
“李长安,老夫若死在前头,也定给你留下这个位置。”
李长安前脚刚离开太学宫,便有一封从长安城来的密诏送入大祭酒季叔桓的书房。
钦天司定下的五月初五,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走在幽长御道上的卢八象抬头望了一眼阴郁天色,心中暗自叹息,随即加快了脚下步伐。
宫中看似规矩森严,实则没有真正密不透风的墙,去年陛下龙体犹如神助般死灰复燃,对外扬言天佑商歌,其实龙椅边的这些近臣皆心知肚明,盘石可转移,行舟可逆流,唯独这人的身子骨,便是号称仙人转世的吕玄嚣也无法逆天而为。帝王又如何,终究是芸芸众生中的凡夫俗子。
卢八象今日下了朝便未脱下官袍,酒葫芦仍旧挂在腰间,只是进宫的路上喝去了大半,此时随着脚步摇摆,水声叮咚。
年轻宦官候在养神殿前,瞧见这位风流儒雅的斗酒先生抬脚迎了上去,堆起不带丝毫谄媚的亲切笑脸,尚未来得及开口,卢八象便先道:“禄公公,你不必说,本官知道我定是最后一个到的。”
前段时日在少年储君的提携下,成为本朝史上最年轻的内侍掌印大宦官的禄堂生笑着点头,没再多言。
卢八象脚下一顿,兀自凝眉沉思了片刻,随后摘下腰间从不离身的酒葫芦交到禄堂生手里,道:“有些吵闹,怕扰了陛下清静,还请禄公公代为保管一阵。”
禄堂生微微一怔,双手托住,随即会心笑道:“先生放心。”
卢八象最后瞥了一眼酒葫芦,举步朝殿内走去。
养神殿内暖意宜人,伴着丝丝清幽檀香,驱散了几分初春的寒意。龙榻前立着几人,卢八象快步行至近前,抬臂觐见。
女帝倚在软靠上,一手撑着下巴,缓缓抬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瞬,才懒懒道了一声:“来了,赐座。”
左右女官搬来绣凳,不再留内伺候,鱼贯退出殿内。
一室静谧,女帝不开口,无论是坐下几名朝中大员,还是唯独站在龙榻边的少年储君皆不敢出声。
勤政二十七载,女帝陛下头一回在御书房以外的地方召见大臣,也是头一回不着龙袍朝服面见臣子。更蹊跷的是,素有“陛下的金酒壶”的斗酒先生,今日腰间亦是空空如也。
若仅是如此,龙榻前的几位都不会心中惶恐,朝中能有资格与女帝对坐而谈,无不是手握权柄的天子近臣,而今日独独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