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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辈子学问也没做出个好脾性的秦晋卿缓缓开口道:“总听人说,寒冬腊月大雪飞扬,我这辈子也只在书上看过,却从未见过。”他面朝北,抬眸眺望,“年轻时负笈游学,最远隻走到了扬州,没来得及北上就被家里喊回来进京赶考,这一考就扎根在了郢都城,这些年连山阳城都去的少了。江湖上那位范首甲,曾点评东越三州,物阜民丰远胜中原九州,原先隻知埋头读书不解其中要领,等到真正打起仗来,才明白一方土地的富庶何其重要。不仅兵强马壮能守住国门,还能守住足足一甲子,有粮食就能养出强壮的兵马,这点连庄稼汉都明白的浅显道理,书上却没教。”
秦晋卿忽然转头,问道:“老晁,你看过雪吗?”
半阖着眼似是要睡着的晁文潜打了个激灵,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道:“当年咱哥俩儿一起去的扬州,又一起回的郢都,你忘了?你都没见过,我上哪儿见去?”
那日当着陛下的面,在大殿上厉声呵斥那位西北藩王的老太师哈哈一笑,“听闻陛下早几年去过北雍两次,那陛下应当是见过的。”
晁文潜看着这个既是同窗,又是同朝为官几十载的老兄弟,轻叹道:“老秦,陛下去东海那回楚寒山便未阻拦,如今那女……北雍王都进宫了,陛下金口玉言,你就算学那前朝谏臣抬着棺材上朝死谏都不顶用。与其如此,不如进庙烧香,期盼那北雍王早日战死沙场。”
老太师眯了眯眼,“我说不同意这门亲事了吗?”
浸染宦海几十载的老宰辅当场气笑道:“你这老家伙就差把不乐意写在脸上了,这里又没外人,你在我面前还装蒜?”
秦晋卿笑的和颜悦色,没有接话。
晁文潜转头看了眼院门外站着的仆役,抬手示意他进来。
仆役快步来到跟前,禀告两位朝中泰斗,兵部李大人求见。
两个老人互望会心一笑,晁文潜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来人正是那日在殿外对李长安冷眼相向的年轻官员,今日他未穿朝服,一身洁净便衣却遮掩不住满身衝天的酒气。他大步流星走到二人跟前,执下官礼,一张口仿佛都冒着酒泡,“下官李西风,拜见老太师,宰辅大人。”
秦晋卿看着这个如今在庙堂上如日中天的年轻人,捏着鼻子笑道:“李西风,昨个儿喝了多少酒,你借酒消愁可以,若误了公事咱们宰辅大人可不轻饶你。”
年轻人垂首低眉,没有吭声。
素来以铁面无私着称的老宰辅,平淡道:“李西风,本官知道你所来为何,但此事轮不到你插足,回去吧。”
年轻人一撩下摆,竟是双膝跪地,嗓音坚定道:“下官斗胆,请二位大人劝谏陛下!眼下楚先生不在朝中,唯有二位大人开口陛下才听的进去。”
秦晋卿冷笑一声:“小子,不如你猜猜,我二人为何坐在这八贤庄里打发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