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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桐抿了抿嘴,在闻飞雁身边坐下,朝处理完伤势的李得苦道了声多谢。
李得苦抬头看了看她,眼眶通红,没有出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城外陆续有打扫完战场的袍泽回来,怀里抱着那些才出鞘不久便永远失去主人的北雍刀,有些三四把,多则七八把。
李得苦忽然转身就走,王西桐刚想嘱咐一声莫要走远,便瞧见她走出几步后,抬手狠狠擦了一把脸。王西桐咽下到嘴边的话,轻轻叹息。
这个对于中原而言的捷报,背后却是一百三十九名白袍营与七百三十七名白马营骑卒即将传回家中的噩耗。
王西桐举目望向远方,她只希望在大雪来临前,这片荒漠上能少死一些人,至少许多人家还能过上一次阖家团圆的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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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前,陆沉之率领的那一小队人马护送着一名小兵卒回到流沙城,由于魏先峰跟北蛮子的一名千夫长同归于尽,白马营余下的三百多骑卒暂由官秩最高的燕白鹿调遣,与白袍营一起担任巡视戒备的任务。战损最少的山鬼营则在养精蓄锐的同时,协助陈知节安排城内流民的迁徙。
故而,这队人马中男女各半,白马营是燕字军中最早追随燕白鹿的,算得上是嫡系兵马,而白袍营又是燕白鹿亲手栽培起来的,可谓亲上加亲。只不过两者之间,私下里没怎么打过交道,许是因为这层沾亲带故的关系,白马营的骑卒从未如旁人那般轻视过这支女子骑军,虽然起先多少有些妒忌,也埋怨燕小将军重女轻男,但昨日真正见识过白袍营的骁勇善战后,这些北雍老爷们儿打心底的佩服,甚至在巡视期间,瞧见那些失去袍泽的女子神情黯然,不顾破坏军纪,扬言“谁敢欺负咱们北雍的姑娘,咱们就十倍百倍的奉还”,以此笨拙的方式安抚那群伤心的姑娘。
只是当他们遇上那名前来送信的小兵卒,在小兵卒向陆沉之询问过战损人马的数目后,没人再能笑的出来。其中一个刚入白马营不久的年轻骑卒背着大伙儿偷偷抹眼泪,被身边细心的白袍营姑娘发觉,轻轻拍了拍那年轻骑卒的肩膀,他红着脸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也只是回了一个凄凉的苦笑。
不经意间,瞧见这一幕的陆沉之心头一沉,握着枪的手指节发白,她与薛东仙是在攻城之后,才各自领着人分别从北门与东门出城送信,等到跑出几里路发觉情形不对劲,折返回来时,双方骑军的交战已经进入了后半段。若一开始,她们便与白马营一同迎战,兴许魏将军就不会战死,这些骑卒也能多活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