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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安似料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也不劝说,隻转头看向老儒士道:“林大人为他闺女求个安心才留下,老先生不走又是为何?”
老儒士抖了抖衣袖,一本正经道:“不是老夫自视甚高,看不起江湖武夫,他们总说我们这些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连个庄稼把式都不如,就光会嘴皮上说说济世救民,他们又哪里懂得何谓书生意气?虽说老夫也看不到后世如何评论,但北雍这一页史书若留下的只有那些名将大将,岂不无趣的很?后世会如何说,他们只会说国难当头,竟无一位读书人敢替君守国门,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老儒士说着竟哈哈大笑起来,一面摆手一面道:“老夫不走,谁要走让他走去,我江映松死也不走!”
李长安没再多言,与林杭舟相视一笑,而后便告辞离去。
林杭舟拈起那颗方才被老儒士偷去又放回的棋子,笑道:“老先生,咱们可说好了,最后悔棋一次,下不为例。”
下山途中多了一个人,这几日在王府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年儒士飘然而至,李长安对这位东越楚狂人谈不上心存感激,若非因为洛阳,她相信楚寒山仍然会做一个置身事外的观棋人。但不论如何,事到如今也算仁至义尽,若硬要说,二人之间更像是君子之交。
这条山道还算宽敞平坦,二人肩并肩走的不紧不慢,李长安先开口道:“先生有没有想过,用点非常手段把她敲晕了或是迷晕了再带出城去?”
楚寒山竟十分诚实的点头,“不过要是拦得住,当年去衝河救你时就该拦下,也不会有之后那些事,如今再来后悔……那比早知当初就不该生下你这句话还可憎。”
许是没料到八斗风流的楚狂人竟也会说些乡野粗鄙之言,李长安诧异之余又忍俊不禁,“我原本对你们东越一直有些过意不去,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安心了。”
“安心?”楚寒山气笑道,“怕不是找个理由心安理得吧?”
李长安笑了笑,也没反驳。
二人不言不语走了一小段路,远远可见山脚王府屋林轮廓,李长安轻叹了口气,平静道:“有些话,兴许只能跟先生你一吐为快,其实我也没把握敢说一定就能守住古阳关,有没有觉悟是一回事,实力够不够是另一回事,我跟耶律楚才较劲了这么久,双方心里都有数,所以到最后她也不玩花招了,干脆把北契最拿的出手的兵马都搬来跟我做个了结。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但之后北契若想凑二三十万兵马再南下中原也不是不可能,那日我从武当山回来不久,便收到南疆的谍报,陈玄策独木难支极有可能已经投叛,若真是如此,即便徐州如今大局已定,中原也免得不一场乱战,除非姜岁寒肯舍得下那张龙椅,到时候以朝廷的大军再加上姜凤吟的兵马,轻而易举就能把北契铁骑阻挡在青州之外。”
说到此处,李长安苦笑了一下,“但说来说去,怎么都是我北雍下场最凄惨,唯独这一点,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只是这世上倘若真有后悔药,哪怕重头再来一遍,大抵也是这般结局。”
楚寒山盯着脚下的路,沉默许久,轻轻叹息道:“历代王朝,都有某些时刻需要某些人毅然决然挺身而出,一旦站在了那个位置上,便是责无旁贷,便是当仁不让。一甲子前李世先将军是如此,当年山阳城前余老将军亦是如此,不久前巨灵江畔那位长公主更是如此,如今只是轮到你北雍王李长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