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不过心中虽好奇,但见孩子们都睡着了,便没多言。
等回到家中,两个小的也醒了过来,正好吃晚饭。
只不过白亦初也不知道周秀珠她们回来,没煮许多,偏那两个孩子在许家几乎没吃饱过,如今也是见了粮食,忍不住添了一碗又一碗。
白亦初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了谱。
许家不穷,两个孩子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只怕周秀珠在许家日子可不好过。
等周梨将周秀珠娘三安排休息后,元氏也重新煮了面条,趁着这吃的功夫,白亦初也问了个缘由。
对于这许家所作所为,难免是没忍住咒骂了几句脏话,又道:“你这姐夫还真没看出来?他是没个脑子还是怎的?那娘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娘,可孩子和媳妇就他一个丈夫和亲爹,他怎么不分轻重呢?”
“甭提了,我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我姐这些年是怎么过日子的。今日若我不主动提,只怕她也是要硬着头皮把这日子过下去。”周梨叹气。她姐姐性格是软弱,但不代表笨。
只怕早些时候就晓得生在什么水生火热之中,只不过是联想到娘家这头就自己一个小妹妹,所以才不敢同自己说。
不过青苗被大房的孩子打,这个是最近才发生的,她是一点不知道。只是仔细来想,自己的孩子被打成了那样,夫妻俩竟然没有发现,说到底这做娘的也不是太称职。
白亦初又听才得四两银子,不禁眉头皱起来,“那你完了,若就住个几天还好,要是几个月,怕你爷奶晓得了可不得安生了。偏你们又只要了四两银子,那桐油铺子不是你姐的嫁妆么?”
这会儿已经吃碗面,元氏收下去了,屋子里也就她和白亦初。
白亦初虽年纪小,但周梨却觉得算是这家里唯一一个能同自己好好交流,且两人三观都相近的。
于是只叹着气,“嫁妆是她的,不过早年叫她婆婆把契约都骗到了手里去,虽然没有更名换户,但桐油铺子我姐也插不进去手,如今我那没用的姐夫又主动退位让贤。我今日开口要,许家怕是要当场将我撕成筛子。”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周梨不知道周秀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只压低声音和白亦初悄悄说道:“他们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我和我姐虽有血缘关系,可我俩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两三年,那时候我又不懂事,这姐妹情我暂时也不知道有没有,如今全靠着这点血缘撑着。”
白亦初一听这话,顿时明了,“是了,她跟你姐夫在一起六七年,感情肯定是有的,你现在就算是有心帮她把铺子弄到手里,可是回头她若和你姐夫和好了,你反而里外不是人了。”一面将周梨这话细细研磨,那周梨的意思岂不是自己和她,比她跟她姐还要亲近么?
想到这里,白亦初那眼角不自觉浮起些笑容来。
“可不就是这样。”所以铺子的事情,周梨想过了这几个月再看周秀珠的想法。不过她更好奇,“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我真能把铺子弄过来呢?”
白亦初嘿嘿一笑,“你三婶的事情,虽瞧着族里罚得不重,可他们夫妻哪里是这种肯受气的人,偏接二连三在你手里吃了闷亏。你三婶还好,破罐子破摔了,平时还能耍嘴皮子骂你,可她骂得越凶,村里人就越发觉得你大度善良,而你三叔更是憋着一口气,你说在这样下去,可别把他给憋出病来。由此可见,你本事还是有的。”
周梨却想,这扮猪吃老虎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到底还是要自己有本事,叫大家心服口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披着这孤女的凄惨外衣博取大家的同情和怜爱。
因此目光一转,落到白亦初身上,“你看你在学堂里这样拔尖,先生每次看你那眼神都满是怜惜,要不你考个进士吧。”
原本四平八稳坐着的白亦初一时好似那炸毛的栗子一般蹦开,“不行!”他的梦想是学武,若是有机会上战场建功立业就更好了。
可是周梨怎么可能同意?只能以后慢慢劝了。
“为什么不行?”周梨没想到白亦初如此反应。
白亦初想都没想就脱口道:“我一个赘婿不配。”
周梨一开始总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赘婿的身份自卑。可后来发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周梨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也不用太激动,咱得先考秀才!”又瞧时间不早,“休息去了,明儿你辛苦几分,去学堂之前,把鸭鹅赶去鱼塘里,猪我喂。”
她琢磨着,今儿怕是姐姐也睡不着了,明儿两个孩子得照看,小树还好,问题是青苗那身上的伤。
因此翌日一早起来,就先烧水给青苗把身上擦拭干净,再重新上药。
和她所预想的一样,周秀珠果然一宿没睡,不晓得是去反思她这六七年的窝囊人生,还是在想许二德为什么不和她们娘三一条心。
反正周梨不知道,只是见她看着女儿身上的伤掉眼泪,便劝道:“姐,你也别怨我不体贴,可你现在心里难过没什么用,掉再多的眼泪,这事儿都发生了,总不可能你一哭,这青苗身上的伤就没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周秀珠哭得更厉害了。
反而叫许青苗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哄,“娘,我没事了,一点都不疼的。”
可孩子越是懂事,就越发衬托她这个做娘的不称职。她倏然站起来,“我不能就这样饶了他们。”
周梨一把将她拉住,“那你还要把人也打一顿不是?”
“那难道就这样算了么?”周秀珠悔啊恨啊!心想自己怎么这样没有出息呢?说到底孩子被打,不都是因为她没出息,许二德又没作为么?若他们夫妻厉害些,那些毛头孩子哪里敢动自家的女儿,只怕还给捧着做小姐哄呢!
于是掩面哭起来,“都怪我这做娘的没本事。”
周梨看着她这样哭,实在发愁:“你别哭了,这眼泪也是要合理利用的,你躲在家里哭又没人晓得。赶紧擦干净,咱好好把这端午给过了。然后你再慢慢考虑,往后这日子要怎么过。”
周秀珠接过她递来的手帕,傻愣愣地看着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岁的妹妹,一时间反而觉得,其实妹妹更像是自己的姐姐。
自己这过得一塌糊涂,还要妹妹来帮忙出头收拾烂摊子。想到这里,心里越发难过,眼泪掉得更凶。
周梨见此,实在是没法了,只起身牵着许青苗出去,叫周秀珠一个人安安心心在房间里哭过够。
可这但凡心里没病的人,没人劝了,哪里还能哭得下去?如此周秀珠倒是很快就擦了眼泪,又仔细将妹妹的话想了想。
自己得出息些,像个做娘的样子。可转而一想,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什么本事呢?
一时间不免是一展莫愁。
可等她擦了眼里收拾好到院子里,却见着满院子皆是那欣欣向荣之态,墙角根下不是挂满青瓜的藤条就是接满果实了的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