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很快,皇上就缓过神来,天子气势尽显,“后宫不得干涉朝政,皇额娘也是从先帝时期熬过来的老人了,当初的规矩都忘了吗!”
“你!”
太后气得发抖,身边的嬷嬷颇为幽怨地看了眼皇上。太医虽然没有明说,但太后的身子骨罕见地时日无多了。皇上不仅不顺从,还这般气太后娘娘。
“他是你亲弟弟!比允祥还亲的弟弟!”太后面上的温婉消失不见,又怒又怨地看着皇上,“允祥是怡亲王,你亲弟弟却还是个郡王爷,难道哀家的要求很过分吗?”
“还有贵妃,她膝下有三子,其中两个幼子还是双生,熹嫔和裕嫔可只有一个儿子,平郡王府过继的事情,只有贵妃的儿子才是最合适的。”太后冷笑道:“皇上,就算哀家不提,宗人府会不提吗?”
他们母子二人只要碰到一起,从未心平气和过,永远要逼着一方红了脸。
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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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张荣昌是翊坤宫的大太监,宫里各处的消息就算他不主动打听,也有的是想巴结的人往他耳朵里送。
太医每日进进出出慈宁宫那么多次,众人心里都清楚对太后而言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如今太后娘娘的身子骨,恐怕没两年福气可享了,只是这还不够。
年若瑶听着他们从各处搜集来的消息,略微思索片刻,皇上和皇后在太后病了后已经探望过了,自己身居高位,总要去一趟才是。
“都去准备一下,咱们去慈宁宫。”
张荣昌和红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之意。
慈宁宫,太医正准备给太后请平安脉。
年若瑶看了眼在门口候着的太医,是刘院正手下姓张的太医,今年三十多岁,才入太医院没几年。
如今给太后请平安脉的事情落到他头上,张太医难免有些紧张。对着年若瑶行了一礼后,跟在她身后进去了。
太后看到贵妃来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侍立在太后身边的董嬷嬷料想是外面的宫人玩忽职守,眯着眼看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却发现那个太监并没有抬起头,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让有些老眼昏花的董嬷嬷看不清他的神色。
张太医给太后把完脉后就退下了,年若瑶目送着他离开,才转身对太后道:“太后娘娘病了这些时日,臣妾担心您日日躺在榻上无趣,想着来慈宁宫陪您说说话。还有这些药材,都是臣妾孝敬您的。”
年若瑶笑意盈盈地指着身后太监抬进来的小箱子。
二人明明已经撕破脸了,年氏每回上门都能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太后哼笑一声,“皇帝不在这儿,你矫揉做作给谁看?”
年若瑶根本不理会太后的讽刺,“噢,对了,太后娘娘还不知道吧,半个月前,宜太妃已经被恒亲王接去府上荣养了。听说宜太妃到了恒亲王府,含饴弄孙,侍弄花草,日子过得极为舒心。”
“臣妾想着太后娘娘和宜太妃几十年的交情,知道宜太妃有恒亲王这样孝顺的儿子,一定很为宜太妃高兴。”年若瑶自顾自说着,太后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自己病了的这些时日,竟然有人把郭络罗氏给放出去了!
自己和宜妃斗了几十年,原本想拘着宜妃在宫里过一辈子,看着她慢慢熬死在宫里,没想到先病倒的是自己,享了子孙福的却是宜妃。
“年氏,你今日来慈宁宫到底有何目的?”
“目的?”年若瑶冷眼看着她道:“非要说什么目的,大概是落井下石吧。”
“能看到乌雅氏前朝后宫唯一的骄傲,当今太后晚景这般凄凉,臣妾心里十分痛快。”
自从皇上那日和太后不欢而散后,再也没有踏足过慈宁宫一步,就算太后再派人去请,话也传不到养心殿里面。
皇上,是拒绝再见太后了。
“哀家晚景凄凉?”太后冷笑,“即便是如此,那哀家也是太后。年氏,将来你老了后会是什么,第二个被太后囚禁在寿康宫的宜妃吗?”
太后唇枪舌剑,丝毫不肯让步,“除却三阿哥,四阿哥是诸皇子里最年长的那个,自幼聪明有才干,朝臣们是会支持一个母家式微的阿哥,还是会选择一个母家手握兵权且强势的阿哥?”
“那些老滑头,想站队都要掂量几分,有年家在,他们跟着六阿哥能捞到什么好处?恐怕大头都要被年家的亲朋党羽给占了,小头又不够他们分。先帝时期被诸位阿哥们养大的胃口,一时半会儿缩不回来的。”
“年氏,你敢笃定下一个住在慈宁宫的一定是你吗?”说完这句话,太后心里是说不出的畅意。
不论如何,先帝朝的后宫赢家是自己,而年氏的将来还没下文呢。
“日后若是乌雅氏支持的四阿哥登基,我们母子四人还有年家就没有活路了。这些太后娘娘能想到,臣妾能想到,皇上就想不到吗?”年若瑶反问。
年若瑶转身从药材箱子里拿出来那副画,在太后面前徐徐展开,“这是皇上赠予我的,四阿哥一条人命,和我们母子四人的命,皇上更想保住谁?”
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画上熟悉又陌生的落款字迹,心里震惊胤禛竟然对年氏情深至此!
大清不是没出过情深的帝王,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生出来的儿子也会如此。有前几位痴情皇帝的先例在,皇上过分宠爱年氏的原因便站得住脚了。
年若瑶小心地把画收起来,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都是皇上的亲骨肉,怎么舍得看着他们兄弟自相残杀,有一个法子倒是避免了两败俱伤,说起来这还是太后娘娘指出来的明路呢。”
年若瑶含笑道:“过继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非要让皇上选,是过继一个儿子,还是要过继三个儿子?
答案不言而喻。
“你在哀家的慈宁宫插了人。”太后极其肯定道。
“年氏,哀家与你,好像还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