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哪怕后来见了公公身边的儿子,她依然并不能完全放心。
如今见了儿子,一切都比她以为得要好。
至少在母子分离十年后,她可以坐在茶楼里和儿子谈谈心,至少儿子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她望着眼前这青涩的少年:“明天我还会过来看你,你把你的作业书本拿来,我想检查下你的学习进度,了解下你现在的情况,可以吗?”
陆亭笈犹豫了下,道:“好……”
孟砚青自然知道,他的功课应该一塌糊涂,不过才十四岁,也不晚。
他本来就是非常聪明的孩子,她也会慢慢教导他,从学业到做人做事,让他走上正轨。
她和陆亭笈交待过后,又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最后道:“你先回家吧,你父亲这两天回来的话,你小心些,不要被他发现了。”
陆亭笈点头,之后看着孟砚青:“母亲,你要回首都饭店的宿舍?”
孟砚青:“是,我暂时没有别的住处,那也算是一个栖身之地。”
陆亭笈:“宿舍里是不是住着好几个人?会不会不舒服?”
孟砚青听着,想了想:“其实我并不喜欢和人一起住,但我又觉得她们挺热闹的,她们叽叽喳喳说话,让我觉得挺有意思。”
也许是听着那声音,会觉得充满人间烟火味,挺真实的。
陆亭笈:“那就是人太多了。”
孟砚青:“也还好,来日方长,现如今那里终究是个住处。
当下母子两个说着话,孟砚青陪陆亭笈过去电车站的车棚亭子下,等着电车进站。
华灯初上,路上回家的行人多起来了,自行车流如潮水一般涌过。
这时候,电车在暮色中晃晃悠悠进站了,是陆亭笈回家的电车。
孟砚青侧首,温声道:“亭笈,你先上车吧。”
然而陆亭笈却不动,就那么侧首看着她。
孟砚青抬起手,握住他的:“明天我来看你。”
电车门开了,放出来很多人,又拥上去很多人,但陆亭笈还是不动。
昏暗的路灯下,他侧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孟砚青:“听话,上车吧。”
陆亭笈眼圈红了,低声道:“母亲,我想跟着你回去,我想和你在一起。”
孟砚青心里酸涩,不过她到底是道:“来日方长,现在不合适,你祖父和你父亲知道了,事情就麻烦了。再说我的住处你也不方便过去。”
这么说话间,那电车已经关上门,笨重缓慢地开走了。
陆亭笈上不去这趟车了。
他低头:“对不起,我没赶上车。”
孟砚青笑看着他:“那就等下一辆吧,我在这里陪你等。”
等一辆车可能要半个小时,所以她可以再陪他半个小时。
陆亭笈轻声道:“嗯。”
热气腾腾
回到首都饭店,孟砚青匆忙过去食堂吃饭,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好吃的了,都是残羹冷炙,孟砚青有些失落,想着早知道干脆和儿子在外面吃了。
食堂几个服务员显然也都没什么心思干活,在那里低声说着,好像在讨论接下来要举办的群英会。
原来上面要召开一个全国劳动模范表彰大会,就是俗称的群英会,群英会后的宴席是摆在首都饭店,而宴席中是有跳舞节目的。
这首都饭店最初是由法国人建的,建有好几个舞厅,其中最出名的是室内舞厅和露天舞厅,那室内舞厅是装有法国进口龙骨木地板的,带有弹簧,可以说是大陆头一份。
多少年了,首长们会时不时过来首都饭店跳舞,一般跳舞是由团委组织女同志来做舞伴,当然也有部队文工团同志,以及部分首都饭店的女服务员。
那几位虽然只是食堂服务员,但是依然很向往的样子,说起这次群英会晚宴会来什么什么人,到时候他们会在室内舞厅跳舞。
这种舞会是开放式的,只要大家愿意,都可以过去观瞻甚至去跳舞,几个食堂女服务员自然很向往,不过又显然很犹豫,毕竟不知道那种场合自己会不会跌份。
孟砚青慢悠悠吃着,倒是听了一耳朵八卦。
等吃差不多了,她离开食堂,这时候天已经晃黑,她并没有急着回去宿舍,反而过去首都饭店的东楼。
那边有警卫员戒备巡逻,自然不是一般人随便接近的,不过现在她带着服务生的蓝牌子,倒是可以远远地看一眼。
那东楼是七十年代新盖起来的,奶油色大理石墙面配上红色落地窗有机玻璃,看上去金碧辉煌宽敞明亮,现代化十足。
透过那落地窗,孟砚青可以看到里面淡黄色沥粉贴金的圆柱,以及带有国际时钟的彩色世界地图。
华灯初上间,有一辆进口名车驶上那花岗岩砌就的台阶,直接开到了酒店门前,之后有外宾下车,在服务人员陪同下进去了饭店大厅。
孟砚青收回目光,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慢慢地往前走,就这么走到了东楼,那是一座红砖五层楼。
其实相对于那新楼,孟砚青更熟悉的是这座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