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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目光的重量,压在心头,又似带着锋芒在割划着他的心灵。

酒入喉肠,楼近辰没有一丝的醉意,双眼更发亮,像是夜晚九天之上的星辰。

他看着这一个脸色苍白,却眼神冷酷的青年,青年面白无须,头发梳的整整一丝不苟,他像是净修过脸,身上的穿着也是干干净净,与在场这些身上带着汗骚味的人完全不同,他站在这些人之中,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好一个双集镇,可惜这大好青山拥簇地,竟是群匪众盗的聚集处。哈哈哈……”

楼近辰大笑道:“胆在胸中,头在颈上,尽管来拿。”

那脸色苍白青年,嘴角泛起残酷的笑,他见过许多这种初时豪气干云,之后又痛哭流涕的人。

其他围着的人,像得到了暗示,一个个凶意大盛,朝着楼近辰扑过来,手中刀剑高扬,就如要剁大骨大肉一样。

“嘤!”

剑出鞘。

楼近辰手中剑在这一刹那像是化做点点寒光,如雪花在这铺中乍现,原本燥热的气温骤降。

剑光盘转,在楼近辰的头顶转了一个圈,就像是白色马鞭环绕着头顶将苍蝇赶走一样,楼近辰的身体随着剑的转动而仰身、侧腰,但是屁股却并没有离开凳子。

剑周身环绕,但却是以刺的方式,当年剑刺落叶,现在刺的却是一只只‘苍蝇’,苍蝇是那一只只黑色却又凶恶的眼睛。

剑光闪烁,光点如梅花绽放,似光雨溅射。

“啊啊啊!”

一边串的惨叫声中,又是一串叮叮当当的兵器坠落在地声间,砰砰砰,这些人一个个的倒地,并撞翻了另外的几张桌子。

一个个惨叫着捂着眼睛,鲜血从他们的手指之中流了出来。

楼近辰凭借纯粹的剑术,竟是将来袭的众人都刺瞎了眼。

“锵!”

剑已归鞘,再倒一碗浊酒,滴酒不洒,端起,一口饮尽。

“我的胆,我的头,怕是不好拿。”楼近辰侧头斜眼看着那个青年。

青年面无表情,当楼近看着他时,却发现他的脸似乎模糊了,楼近辰看到他的脸也变了,变成了一张长满了鳞甲的脸,而他冰冷的双眼之中竟破开,楼近辰像是看到了一个黑夜的天空,而这一片天空里,有密集的星辰。

再一细看,那星辰并不是星辰,而是一只只的眼睛。

那黑暗是一只巨大怪兽的鳞甲,一只只的眼睛像是星辰一样的注视着遥远地方,楼近辰看到它时,它其中的一只眼睛似乎有了感应,便朝着楼近辰看来,目光透过无尽的虚空落下。

楼近辰被这眼睛注视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身体各个器官都似活了过来,五观仿佛要离脸出走,五脏似要脱离胸膛,变成一个个有生命的东西,他的双眼,更似要脱离眼框,头发疯涨,竟是生出了一种渴望,像是树根一样,想要扎入地底,汲取地气。

一股极度的危险感在楼近辰心中涌现,却又很快消失,因为他的心在脱离胸膛,但就那一刹那的危险感觉,惊醒了楼近辰,他立即紧束念头,正是紧束念头,将要活过来的身体各器官的异化遏制住了,一刹那的空隙,让楼近辰一丝喘息之机。

他观想明月。

月圆在他的心中代表着安静,代表着团圆,代表着美好,在他心中,如果这个月亮能够照到自己的家乡的父母,它将寄托着自己情感与思念,同时,在他的心中,明月照着自己,也是父母在看我。

所以当他观想明月照于身时,原本仿似疯狂的身体各个器官,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但是那种器官离身出走的感觉并没有散,就仿佛火山即将暴发前一样,那浑身长满眼睛的怪兽,看向楼近辰的那一只眼睛,似乎来了一丝的兴趣,但是这一刻,楼近辰抓住了机会,挥剑而出,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致命危险后面的疯狂,那种恐怖,那种无法言述的来自于高位存在的,一个眼神就要让人疯狂的可怕。

所以这一剑,是他倾心尽全力的一剑,一剑斩刺而出一道灿烂光华,虚空像是浪一样被劈开,他身随剑动,御大地冲出,像是毫无阻力一般,只一步便跨过了这二十余步的距离。

青年在楼近辰剑划斩而在虚空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一道光芒出现在了自己的心中,要将自己的意识完全的斩灭,他心头大骇,立即收紧所有的意志抵挡着这直接印入心灵的一剑,然而眼中却看到楼近辰在涌起的风云之中冲了过来。

这一剑于无声之中,直入心灵,于可见处,破空如分浪。

他想避开,却身体沉重迟缓,剑却已经刺在了眉心,他清楚的感觉到一截冰冷的剑尖破开了自己脑壳。

“好痛!”

他最后的意识开始溃散,楼近辰也清楚的感觉到,那注视着自己的可怕星光消失在了这个人的眼眸。

他不由的大喘出气,惊魂未定,他觉得这是自己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从来没有想到,这一个看上去文弱的人,居然差一点让自己死在这里。

伸手摸着自己的五官,总觉得自己的五官刚刚那一刹那已经歪掉了,现在还没有还原,摸过之后,感觉还好,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这镇头的铺子范围内,只有一片被刺瞎了眼睛的人在那里哀嚎着,他们相互的扶着,远离这个地方,楼近辰提着剑回到酒铺,倒下一碗酒,仰头喝下,仍然有些气喘吁吁,他觉得自己的五脏似乎还没有回去一样,总是别扭。

举目向道路两边看去,之前他一来这里就进入这酒铺之中,并有太注意这镇子的风格。

抬头看才发现,这镇子的房子有点类似于吊脚楼,一栋栋,临路的二楼有人在里面偷偷的窥视。

楼近辰没有管那些,他坐在那里,仍然观想着明月,收摄自己的心神意识,人虽然杀了,但是他的心里却似乎留下了一点星光印记。

他观想明月照入,入气海,气海仿佛是一片片幽暗的大海,月光照在上面,波光鳞鳞,在涌动的浪,让月光破成一片片。

而每一片浪下,都似有星辰般的眼睛在朝上窥视着,自海底朝上看,正应着他之前所见的意象,远远的透过重重迷雾般的空间而来,似乎在要他的气海生根,如莲子一样,要发芽。

楼近辰睁开眼睛,眼神之中透着慎重,他看着面前碗里的酒,却觉得酒里都星光翻起,化做星辰般眼睛。

他重新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时,旁边的楼上,一扇窗户被抬起,一个朦胧的人影看着楼近辰,如果楼近辰看到她,一定会认出她正是那个在徐坑里逃走的徐心。

而在她的房间里,正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正在被房间的阴影覆盖,他在消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楼近辰一起进去过徐坑里的那三人中的老人。

她看出来楼近辰现在是脆弱的时候,因为她知道,那个被杀的祭神者,属于祭神之中另一个流派,他们是属于献祭派,献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所以他们能够直接沟通神灵,而她这一流派只将‘神灵’当做一种观想法来修行。

看到楼近辰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又清晰的不少,激荡的杀心,让她无法维持内心的平静,那天只要是那些人没有发现她,她这个法术就修成了,从此之后便不再在人们视线里了,永远遁入视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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