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
在知道陛下将太学的入口封住了之后,她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因为大祭司跟她说过计划,她知道,从太学里可以进入亡者世界,那里有座小院,院中有前两任太学山长的尸身在那里。
大祭司的计划是想解开前两任山长的尸身,并引出阴世的阴灵前来瓦解太学,让祂们从阴世里杀出来时,不但可以让太学的山长无法帮助到国师,更是可以让陛下治其罪。
她们的计划,可以让太学崩溃,可以让山长自顾不暇,可能让陛下对其心生厌恶,可以让国师失去了一大臂助。
同时,若是山长无法让那阴世的阴灵封锁在太学之中,而使之冲入了阳世的乾京之中,那么整个乾京就可能陷入混乱,到时候陛下就需要求助于冬之神教出手,此时正好顺势让陛下同意进行大祭,这也恰好达成目的。
然而计划中的事,却总是出现了变化。_o_ 其中一个变数就是楼近辰。
本来在这个计划之中,那边太学的庞稷若是在阴世出事,那国师就会去,他去了之后,这边就可以剪除国师的一些羽翼。
五脏神教正是冬之神教要剪除的一个羽翼,五脏神教算是被其从内部破开,然而最后一步,从根本上消除五脏神教崛起的希望,然而一位冬神的侍从,居然就那样一去不还。
这其中,她认为楼近辰是最可恶的。
她想尽全力去杀了楼近辰,但是一直没有把握,然后又听到风声,说是陛下居然也关注到了楼近辰,并且有意招揽他,当然,其中的意思若是不接受招揽,就要楼近辰离开这京城。
这个态度,让她突然心生警惕,猜测着会不会是陛下有着什么另外的计划,从而不想要楼近辰这样的人在京城之中成为一个搅局者。
又联想到陛下将太学的入口封住了,她这么多年来在后宫之中养出来的独特嗅觉,让她发现了危险。
她发现无论是冬之神教还是国师,似乎都小看了王室,现在国师府与冬之神教都被陛下拿捏着了。
所以,她决定将陛下要赶走的人招惹回来。所以她逼迫牵魂老祖出手。
牵魂老祖是王室一边的人,只是当时他入第四境时,求得了冬之神教的帮助,之后他的家族便与冬之神教有了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一次逼他出手,就是让他去将要离开的楼近辰喊回来,让楼近辰去误会是陛下对他下手。
当然,如果牵魂老祖能够杀了楼近辰,那也是喜事。
即使楼近辰没有误会陛下也没关系,反正冬之神教与他之间已经是大仇了。
她做出这个决定是没有与大祭司商量的,但是做为冬之神教的二号人物,一国王后,这么多年来,她亦是养成了自己的判断与决定。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与大祭司商量,所以她在这一刻显得有些焦躁。
她在等,她反复的思量着,无论是成与不成,都不会使局势更坏,因为局势已经脱离她与大祭司的预想,不如让它更乱一些。
最多就是受到陛下的怒火,但是即使是如此,她认为自己也是能够承受得住,洛水氏能够有乾国王后,不仅是有冬之神教在后面,还有北方那强大的氏族势力。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阵惊涛拍岸般的呼喊声。
“楼近辰、楼近辰、楼近辰、楼近辰、楼近辰。”她知道,牵魂老祖开始出手了,他一定是已经摆好了祭坛,只有摆好祭坛招魂,才能够有如此声势动静。
满城震荡,原本半睡半醒的京城在这声落之中,瞬间醒了过来。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骄狂的回应“爷爷在此”!
竟是有人敢回应牵魂老祖的唤魂术,楼近辰居然敢回应这唤魂术!此人骄气外露!要吃大亏!这是她心中一刹那的想法。
就她的认知里,即使是第四境的化神修士,也不会这样托大。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一声“铮”鸣,这是剑出鞘的声音,但是这一抹“铮”鸣却并没有因为出完鞘之后而弱去,而是化着一抹流风般的轻吟。
她亦是有习剑的,并且有一把极为锋利的剑器,当她将剑的剑刃迎风而立之时,就曾听到过这种极澹却又极美妙的剑吟声。
她曾在心中用一句话来形容:剑吟如流风轻诉,又如亡灵者浅唱。
她不由的抬头看天空,因为那一抹极细微,如丝如缕的剑吟声,随着风随着阳光,出现在她的眼中了。
不,不是在眼中,是在心中响起,是法力的感应。
她的双眼之中,彷佛看到一抹亮光从城外出现在了城的上空,这流光如太阳的光线形成的气泡,瞬间散去,散去之时,她看到一抹剑光。
她嘴微张,她—时之间,根本就没有看明白。
紧接着,她耳中听到了一个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走开!”
这是牵魂老祖的声音,然而她却从这声音之中听到了满满的恐惧。
她知道牵魂老祖的法术是将自己的魂寄托于很多人的身中,很多人并不知道,当有需要的时候,他会通过操控这些人一起唤魂,形成一种群体效应,就如众目注视,会让人觉得不自在一样,他通过这种群体呼唤的方式增加法术的威力。
同时,他那一声“走开”也有同样的效果,但是这是一种推拒,牵魂走祖的一声“走开”,曾让人不知不觉走了数十里外,曾让一件法器上的附着的法念瞬间脱离了法器。
紧接着,她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这惨叫竟是有一种举城同悲的感觉,她当然知道不是这样,而是因为牵魂老祖将魂寄于很多人的身中,这一刻竟是同时发出惨叫。
那惨叫非常的短促,她可以确定,牵魂老祖被击伤之后是瞬间死去的,一般来说,第四境的人身死,魂并不是一下就灭的,还是有机会挣扎一下的,但是这牵魂老祖没有。_o_她又看到那一抹光辉出现在了天空,这一刹那,她全身冰冷,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危险感。
剑吟声彷佛顺着阳光和她的目光传入她的心中,却并没有停留刹那,消失在了阳光里。
她突然明白,昨天晚上那在月中炼剑的人是楼近辰。
不仅是她知道了,很多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的人,都找到了答案。城头,王大将军站在那里看着楼近辰,他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
楼近辰当着他的面杀了城中的人,虽然楼近辰根本就没有进去,但是他亲眼看到楼近辰拔出剑,剑在他的手上化做一抹流光,融入阳光里,然后便是那让城池震动的恐惧悲喊。
按乾国的律法,无论有谁犯下了什么罪,在城中都应该由大乾法律来处置,而他掌控乾国禁卫军,维护着统治,亦是维护王朝的律法,然而这个时候,有人当他的面杀人,他却不敢出手。
随着风缠绕着颈脖,卷起他甲衣上的一根丝带划过他的脖子,竟让他有一丝的惊悚和恍惚。
耳中似还流转剑吟声,那剑吟彷佛化做了风,亦似烙印在了这一片的风中,楼近辰摇摇晃晃的走,他将剑鞘朝空中一举,一抹光华已经没入他的鞘中,光华敛去,鞘中已经重新出现了那一柄剑。
他就那样随意的提着,剑像是随时都会掉落在地,右手提着一个藤蒌,走在风中,走向城外的那一片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