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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感动

万岁之声, 山呼海啸。

云舟在高台之上,被萧铮拥在怀里,看着高台之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臣服身影, 那一刻她忽然间明白,她的父皇为何看起来总是那样遥远疏离。

小的时候,她在宫宴后排的角落偷偷遥望她的父亲, 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父亲与儿子说话时, 嘴角虽勾出微笑, 笑意不达眼底。

她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冷漠,仿佛御座上的那个人与这个世间都是格格不入的。

可是她明明听当时还在世的皇后娘娘说过,父皇年轻些的时候, 不是这样的, 刚登基时候的他得到第一个孩子景阳公主的时候还是很喜欢的, 曾亲自抱着她在御花园游湖,那种还能称得上慈父的样子, 像云舟这样晚生的孩子是没见过的,也想象不到。

魏帝是逐渐变成后来那个样子的, 先是从人变成了神, 而后又变成了鬼。

现在云舟从萧铮的视角看着底下这上万的将士, 有些明白了。

帝王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冰冷, 就是这样在一浪一浪的呼声之中, 在一次一次对其他人的生杀予夺之中被沉淀出来的。

而鲜活的肉身和灵魂, 也最终被封禁在冰冷的王座上, 那是一种献祭, 是无上王权的代价。

云舟心中, 忽然莫名地升起一种悲戚之感。

她不由得向后靠了靠, 靠在背后之人那身穿铁甲的胸膛上, 感受到身后之人在她头顶吐纳温热的呼吸。

还好,不管以后他会不会变,起码现在萧铮还是温暖的。

巡视过后,晚上是在围场的最后一场大宴,萧铮犒赏将士,满围场都是熏烤牛羊肉和美酒的香气。

小钗在帐中收拾东西,她十分宝贝的把那件玉甲妥善叠好收了,念道:“这东西可是立了奇功。”

云舟道:“也没有用上,怎么是奇功?”

小钗反驳道:“怎么不算?若没有这玉甲做底气,公主哪能决定以身诱敌?你若不去,陛下怎么抓住这次机会逼北燕那些臭老头们推举您做皇后呀?”

云舟打量小钗:“你这小脑袋是越来越好使了。”

小钗得了夸奖,得意道:“我自然得长进些,不然怎么在凤梧宫伺候皇后娘娘啊。”

云舟笑了,她想了想道:“这玉甲是薛尚宫劝我带来的,实是她的功劳。”

小钗点头:“这回回去,公主可以和陛下提提,薛尚宫应该可做渭宫总领尚宫了。”

云舟点头:“我正有此意。”

第二日皇帝起驾回程,返程一路平顺,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在正式到达胤都的前日,云舟收到了李相着人送出来的消息。

李相收到乌鹊营送出来的信,立刻查了一遍府邸中的家丁仆妇,用了一个引蛇出洞之计,抓住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一审发现竟是冕图王安插进来的细作,那细作招认,自己曾将上次李相往南兹所送之信熟记誊写给了宫中的青茵郡主。

云舟眉头蹙着,自语道:“怪不得太后铁了心要杀我,想是因为知道我试图联系南兹,以为我想与我兄长的势力勾结,于陛下有害。”

她立刻撩开车帘,吩咐道:“我要见陛下。”

她要见皇帝,随车的人立刻通传给徐勿,云舟坐在车中等信,可不一会,车帘一挑,萧铮竟亲自过来了。

“外头刮北风呢,你别下去折腾了,我过来和你说话。”

小钗下车去,给他二人密谈的空间。

云舟简略的将此事告知萧铮,说到重点:“我特意嘱咐过李相转达我阿娘,让我阿娘远离我的兄长,且与我来往书信只述日常,不论政事,以免横生枝节,但想来,那细作誊写的真实内容没有被太后知道,不然即便不信任我,也还不至于冒着风险痛下杀手,应该是青茵郡主在中间做了隐瞒。”

萧铮听着云舟的话,犹豫了一会,想要开口说什么,听云舟先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好真的牵扯出太后来,论公冕图王回了北燕,北燕派已经元气大伤,若大胤初年就出一场大案,搞得朝堂势力失衡,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论私,太后是你的母亲,此回行事虽狠了些,毕竟是为了你,做儿子的处置母亲,以后还怎么向天下人讲仁孝,至于冕图青茵,借刀杀人毕竟是借,罪不至死,你把她从皇宫打发出去也就是了。”

云舟这番话,道尽了萧铮的为难,她主动用先退一步的方式来解决他方方面面的处境和难题。

萧铮望着眼前这个过分懂事的少女,心疼极了,甚至自己都开始替她委屈起来。

他抱住云舟,几乎是叹息道:“谢谢你的体谅。”

其实云舟也不是出于绝对的善良和大度来做出这种让步,而是都已经注定了的事情,如果她非要闹个明白,萧铮为她将北燕派的脸面都撕尽,最后他们之间也会埋下怨怼的种子,爱情的根基不够稳定,她不能让他的心中留下以后隔阂的隐患。

此次之后,太后应该不会再对她动手了,至于一些小打小闹的针对,要做皇后就得承受得住那凤冠的重量,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而且萧铮一个皇帝,为了她身负箭伤,她也瞧得见他的真心……

此事后来史书里不轻不重地记了这么一笔:

太宗元年,御驾由皇家围场回都城途中,皇帝于马车中下口谕,命传宁和宫。

帝命冕图郡主受五十杖刑后押解离城,至北燕鸿雁寺带发修行,终生替大胤祈福,无召不得出。

那令传下去,云舟在马车中静默。

虽然青茵视她为敌,对她欲除之而后快,但萧铮处置了她,云舟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那样一个美貌聪敏的女子,一辈子锁于寺庙之中,不是不令人惋惜。

但青茵欺瞒太后,挑唆皇帝的亲眷内斗,以至于皇帝受伤,本是死罪,如今放她一条生路已经是天恩,所以云舟也不多说什么,不去干涉萧铮的决定。

倒是萧铮,传令之后注意力都转到云舟身上,只听他道:“以后联系你阿娘还是我来替你传信吧。”

云舟抠着手指:“我只太想我阿娘,没想到传个信引发了这样的事端,我从小在宫中学绣花,也未曾涉足过权谋,思虑不周。”

她说着抬起头,看着萧铮,语气别有一番娇柔:“陛下就不要怪我吧……”

这带着微微撒娇般一句,令萧铮的心柔如棉絮,他搂着她道:“谁人行事能永远滴水不漏?是因为有人盯着你,等着抓你的错处才会如此,不是你的错,以后也无需事事如履薄冰的。”

见萧铮高兴,云舟顺势来了个锦上添花,她低头在袖中翻找,说道:“你瞧瞧这个可还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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