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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两人在长街上没走多久,路过御花园时听到女子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夹杂着质问,就见两名宫女小跑出来,其中一名与仙茅相熟,忙道:“仙茅姐姐,你们快避开些吧,三公主在里头正要打人呢。”

“三公主进宫了?”仙茅讶异道,“怎么突然要打人,这还在御花园呢,也不怕惊扰了御驾。”

这三公主,都成亲了怎么还这么鲁莽行事。

“是那宫女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三公主去路,硬是要三公主给她个说法呢。”

这个宫女也是好事之人,见仙茅和陈筱艾面露疑惑,连忙将她们拉到一旁,远远能看到御花园六棱石子小道上,一名宫女正跪在三公主的骄子前,嘴角带血,声泪俱下,正激动的述说什么,而三公主依旧打扮奢华,在宫女面前来回踱步,十分焦躁不安。

陈筱艾眯着眼睛,认出跪着的宫女是怡嫔宫中的人,三公主出嫁前,应该也是伺候过她的。

“那个宫女叫红榴,是怡嫔娘娘宫中的人,早先也是三公主房中的宫女。她的妹妹还有照顾她们的嬷嬷是三公主的陪嫁,一起带到沛国公府去了。”

那宫女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本来一直通着书信,过了年到现在却没有消息,忽听闻沛国公府半夜突然扔出去几具尸体,手脚具断,面目全非红榴疑心便是自己的妹妹和嬷嬷,特去向三公主求证,三公主暴怒,二话不说先打人,反倒激起红榴的血性,一路跑出来拦住三公主的骄子。”

陈筱艾拧了拧眉,说道:“三公主那样,不就说明,那红榴的妹妹和嬷嬷已经遭遇不测?”

“三公主以往在宫中就曾打死过宫女太监,但那可是宫里陪嫁的嬷嬷和宫女,身份不同,怎么这么轻易就”仙茅咬着嘴唇,一脸不可置信,“你刚说手脚具断,面目全非这、这不是被虐死的吗?”

三公主的性子,怎么暴虐成这样了?!

那宫女左右张望,又小声道:“你们不知听说三公主大婚当晚,驸马居然没有留下与三公主洞房花烛夜,而是去了通房丫头的房里!整整一夜都未去看三公主一眼!”

陈筱艾和仙茅都瞪大了眼睛,竟然有这样的事!

三公主虽嫁了不想嫁的人,但这居然也能忍?还有那沛国公嫡次子是哪来的胆子,敢对一国公主做这样尽显羞辱的事情,而且还没有被怪罪?

这些时日,三公主偶尔进宫请安,也没有听说与驸马不和的传闻啊。

陈筱艾摸着下巴突然想到,该不会那沛国公府的人,知道三公主曾使计陷害想要强嫁卓煜的事情?如今不得不匆匆下嫁他们沛国公府,以此便拿捏了三公主吧?

境遇

御花园里,红榴还在饮血泣语,一字一句都听不进去的萧欣阳焦躁不安,她面色苍白,唇上的鲜红胭脂都没了往日骄傲夺目的神采,她突然上前两步,在头上的金簪步摇甩到自己脸上前,先重重扇了红榴一个巴掌。

红榴哀叫一声摔倒在地,萧欣阳终于输出胸里那股燥热的恶气,却突然想起来刚嫁入沛国公府,她那位俊秀却瘦削的驸马远远隔着花窗对她说道:“公主嫁入我沛国公府,已成我任家人妇,也该收敛点脾性才是。这些不懂规劝的下人,为夫帮你管教。”

萧欣阳突觉得一股凉意从自己的后脖子冒起,眼前闪过被麻绳捆绑的细瘦脖子,挣扎的腿脚,以及嬷嬷含着血沫的哭喊

怕什么?自己在怕什么?!

这里可是皇宫!是自己的家!她有什么好怕的!难道那人还敢管到宫里来不成?

不!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把柄,说不定还真敢

裙摆突然被扯,萧欣阳低头就看到红榴趴在自己的脚边,扯着自己的裙角,一张脸已经红肿的不成样子,但她眼神疯狂,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着:“我、我妹妹嬷嬷,三公主,您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她能交代什么?交代她那两个人已经代替她去死了吗?!

“放开!快放手!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拉开!”

萧欣阳朝身后喊道,只见两个颇为面生的侍女慢吞吞上前来,七手八脚的将红榴拖到一边去按住,也没多留心,红榴本身还撑着一口气,挣扎间险些又抓住萧欣阳的裙角,萧欣阳气急败坏,对着两个侍女也是又打又骂,手上也没个轻重,奇怪的是那两个侍女就跟木头桩子一样,被打被骂也没有丝毫反应,眼神都是麻木的,看得陈筱艾直皱眉头。

等怡嫔身边的红香来劝了,萧欣阳才一拢裙角,扔下倒地不起的红榴,一脸气愤的离开了。

三公主一走,陈筱艾等人连忙上前查看红榴,红榴满脸都是泪水和鲜血,看到众人面带关切,更是悲从中来,捏着颈间一个小小的吊坠,万般悲痛的哭泣道:“我妹妹红苹她才十四岁,是死是活,好歹给我一个准话啊”

众人听着,也跟着心伤不已,陈筱艾拧了拧眉,抹去红榴脸颊边滚烫的泪水,对仙茅说道:“仙茅,你们先送她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怡嫔的曼霞殿里,怡嫔同样焦躁不安,她捏着衣袖在宫门口时不时张望,来过踱步,见女儿回宫的骄子总算出现在长街上,一口忧心的气刚顺下来,马上就被另一股惊惧爬上脖子。

出嫁的公主回宫也是有规矩的,若有自己的公主府自然是自己说了算,没人拦得着。原本作为盛成帝第一位出嫁的女儿,三公主本该是尊贵异常,荣华不尽才是,但实际上不管是婚礼还是仪式都是一切从简,连三公主本人都是苦修之后才被匆匆送入沛国公府。端太后还以南沙边境不太平,恐有战事需军姿为由,明确表示不会为三公主建造公主府。

也就是说,三公主萧欣阳,得与寻常人妇一般,与公婆挤在一个屋檐下。

好不容易能进趟宫,见到自己的母妃,萧欣阳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刚下骄子,一句情深意切的“母亲”还未喊出口,迎来的却是怡嫔劈头盖脸的质问:“你怎么又进宫了!可得了沛国公的同意?”

萧欣阳脚步一顿,愣愣道:“母亲难道不想见我吗?”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怡嫔拉过女儿,担心道,“你上个月刚回宫一回,我便听说沛国公夫妇对你多有言语,话里话外便是你娇蛮了些,新婚燕尔的却不跟驸马多相处欣儿,如今你没有自己的公主府,哪怕你是公主,在沛国公府里也少不得束手束脚,还是该谨慎一些才好啊。”

萧欣阳捏紧了袖子,恨意爬上她的面庞,她恨道:“寻常女儿家就算嫁人了,回趟娘家也不过是平常事。我贵为公主,回宫一趟却要遭他们非议他们是谁,也有胆子来管我?我身为一国公主的尊严被置于何处?母亲,父皇在哪?女儿t要去找父皇说清,沛国公一家到底是什么嘴脸!”

“不可,万万不可!”

怡嫔一把揽住女儿,强硬地将她带回寝宫里,喝退下人关闭门窗后,才将女儿哄卧到塌上,赶紧劝道:“你已下嫁到沛国公府,公主也是女人,已然也是半个任家人了!从此荣辱与共,兴衰皆是一体!你若是惹怒了沛国公他们,你这日子也难过啊!”

“母亲说得是什么糊涂话!我可是公主,公主!为何要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萧欣阳愤然起身,“他们沛国公一家看重我的公主身份,却丝毫不尊重我!这口气我早已忍不下去了!我就不信父皇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被糟践!”

“糟践你的是你自己!”怡嫔一把将女儿扯回卧榻上,指着尚不知错的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当初不就是你自己要糟践自己强迫卓煜吗!成功也就罢了,我陪你豁出这张老脸就是!偏偏偏偏就被抓个现行!你知不知道,我去寿安宫接你时,我有多丢脸啊!”

萧欣阳回想起被禁闭在寿安宫那段时日,她跟中邪一般滔滔不绝的对端太后说那些要带进坟墓里的话,接着被送去苦修,禁食禁水,每日都要用刺骨的冷水净身她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会成为南盛史上第一个被饿死冷死的公主,好不容易迎来了曙光,她却被嫁给了根本不认识的沛国公嫡次子,一个普普通通的病秧子,一个甚至不能

萧欣阳打了个冷颤,她抓住怡嫔的手臂,含着眼泪哀求道:“母亲,他们对我真的不好,那任锦勤视我于无物,甚至当我的面跟他的通房卿卿我我,沛国公夫妇却从不责怪,只要求我息事宁人,我稍有不从就加以威胁我是公主啊母亲!他们怎可以这样对我!”

怡嫔怒道:“你在意你的公主身份,为何当初要做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你以为只有你得到惩罚吗?我在这后宫里的日子就好过了吗?我进宫数十年,熬了大半辈子的位份,如今无宠无爱好不容易养育成人唯一能指望的女儿,居然、居然这么愚蠢!”

皇上的指责,端太后的冷眼,其他嫔妃的耻笑她被褫夺的妃位,以及那不可能再拥有的恩宠。

女儿挖下的深坑让她意识到,她几乎已无法在这深宫翻身了。

需要公主增加家族荣光的沛国公,是她倾尽心血,好不容易求来的,她绝不允许萧欣阳再继续任性下去!

一把甩开女儿的手,怡嫔冷冷道:“沛国公夫妇再冷漠,也向我保证你在府上的一切尊荣,等有朝一日你父皇和太后气消了,说不定还能为你建造公主府,以上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你只要再忍些时日,再忍忍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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