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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陆银屏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对他的畏惧之心也淡去不少。

突然她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裴太后也说有那张地图,她说有的!”陆银屏回头道,“她说我想法儿放她出去她就给我,这就证明我外祖母说得没错。是您想错了!”

太上皇躺回了石床上,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觉得,裴婉本身就在骗你呢?”

陆银屏想起裴太后那老妖婆就对她没什么好感。

而她仍是不甘心地道:“老妖婆骗我做什么?元烈禁了她足,她想出去,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

可太上皇似乎是什么妖怪成了精一样,一直在同她杠。

“嫔御想出宫很简单。”他道,“表明诚心,剃发出家,便能够去千秋门西的瑶光寺。此后一直在宫外,同样有人伺候,何乐而不为?”

陆银屏渐渐感觉心底有什么地方要塌了。

“裴婉骗你,是因为她还想留在宫中。”太上皇又道,“人一旦接触过权利,便很难放弃,女子亦是如此。裴婉不受宠,家世虽清贵,但我知道她从前的那些事……

总之世家好颜面,若裴策要这个脸,自己和子孙便不会来京做官,更不会有外戚干政这一可能,所以将她立为皇后是最合适不过的事……

只是我棋差一招,不曾料到她居然想做第二个吕雉,那时我病重,为时已晚,只能让元烈一个人抗。”

说到这里,他忽地又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那又怎样!”陆银屏咬牙,“现在您高兴了,知道我被两头的骗……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怪不得天子老说她蠢,她大约真的蠢。

裴太后……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那老妖婆嘛!外祖母有话不好好说,直接告诉自己「我同裴婉处得不好想你进宫后折腾一下她」也行啊,犯得着拿个什么地图做幌子?

外祖母将自己亲手带大,想指使她做什么事儿,她直接就会做了,犯得着兜这么大个圈子?

陆银屏想想就觉得心寒

陆银屏站在原地,瘪着嘴就开始抹眼泪。

太上皇久了不曾见过妙龄女子哭泣,哪怕这人是他儿媳,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锁链哗哗地响,竟然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先别哭,既然知道了,便不用为她的事情过于卖力。到时候她问起来,你只说裴婉不给便是,她还能逼着你拿一张空纸来不成?”

陆银屏点点头,泪依然在掉。

“可是她为什么要让我来找你啊……”陆银屏想不明白,外间都说先帝暴虐,外祖母为何让她一个人来这处找线索

太上皇不好劝,毕竟蠢姑娘头脑太简单。可她一直流眼泪,黑暗中他瞧得清楚。

“外间的事情,我也不大了解,兴许这其中有旁的误会?”他道,“我在这里过了七年,除了你刚刚说的,之前的那名宫人从未告诉过我任何事。”

陆银屏宁愿相信是个误会,也不相信外祖母会故意利用自己对付裴太后那个老妖婆。

“对,这其中一定有别的误会在,兴许外祖母也不知道呢!”她擦了擦眼睛,又恢复了往日里明媚活泼的模样,“等我回去后,我先去找裴太后问问有没有地图这回事儿,再给外祖母去个信儿……不,外祖母有可能眼下正在来京的路上,等元烈来接我回去,我便能见着她了。到时我非得问一问,这地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太上皇见她很会自我安慰,便也放下心,等她平复了情绪后,才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几个问题。

“你刚说靖王,难不成这会儿他要谋反?”

陆银屏点头:“殿下的手伸得好长!将我哥哥关去了禁军府,又将京畿全部换成他的人,还能让后宫嫔御为他做事……说来也是来气,那嫔御竟然薅了我一缕头发,害得我秃了一块,至今只敢带毡帽呢……”

太上皇又拉着她细细地问了这些年靖王的事情,但当知道他将瀛定二州交给天子时,沉吟一下道:“他要输……”

“谁?您说谁要输?”陆银屏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

太上皇虽许久不曾入世,但从前的过往还是记得清楚的,只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局势。

“我将瀛定二州给他,是以防万一。”他道,“我将太子之位给元烈,却将两大州给元叡,是想着有朝一日若元烈败在裴婉手中,至少还有元叡能同她抗衡,不至于让这天下改换了裴。

这是元叡的退路,他却轻易拱手送给元烈……我想不通,明明退守二州可以自保,为什么他要交出去呢……我那三个儿子中,元叡最像我,他一点也不蠢,却做了这样的蠢事。”

陆银屏老实巴交地道:“您都说我蠢了,我定然也想不明白,您就问问自己,不要问我了。”

太上皇白了她一眼,虽然她也看不到。

“京畿不如二州,他等着被元烈割了头挂在城门上吧。”他躺回了石床上,叹气道,“可惜元承年纪太小,心性不定,性好奢靡,又爱酗酒……咦,我都退位了,如今同个死人无异,我管这么多作甚,随他们兄弟几个斗去。”

“您……不打算出去啦?”陆银屏歪着脑袋问。

至上

太上皇大笑,牵震得锁链也在响。

“我出去……我若出去,你那好夫君的位置怎么坐得安稳?”他道,“眼下元烈正是清理门户的好时机,多个人便又多个变数。若我向着他还好,不向着他,你猜他还会不会留我?”

陆银屏咬唇,知道太上皇的一句话极有可能颠覆当今局势。可再一想,自己是天子枕边人,他这样透露身份,难道不怕她回去告密?

太上皇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又道:“我刚来时,身上还穿着金缕衣,连口中和魄门都塞着玉,想来应是之前七窍流血,又暂时没了气息,这才让人以为我已驾崩。”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起「七窍流血」时,陆银屏总想起前些日子却霜时她曾听李遂意说天子记忆混乱加之流了血泪一事,当下便又多了些不安。

“那……您在那之后觉得如何了?”陆银屏吊起心来问,“我听您说话中气十足,十分康健的模样,现在您是没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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