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裴璟还微微喘着,他勾了勾唇角,心情看上去很好,说的话却让傅归荑如坠冰窟:“但是不可能。”
傅归荑清凌凌的眸子冒出火光,愤恨地瞪着他。
她还以为可以靠这些东西打动裴璟,从而打消他对自己的那些个邪念,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裴璟这样执著。
裴璟嗤笑一声:“傻姑娘,你不该轻易地就这样把底牌交出来,只会让有心人得寸进尺。”
傅归荑偏过脸,声音微沉:“这次入宫,我本来就打算将此物献给殿下,并不是什么底牌。”
这下轮到裴璟诧异了,“为什么?”
傅归荑默了默,轻叹道:“因为天下已经不需要‘傅家’骑兵,需要南陵骑兵。”
裴璟听完后明显愣了一下。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傅归荑,跳跃的烛光映着她小巧精致的侧脸,唇瓣紧抿平直成线,羽睫轻垂下的阴影笼罩着清冷的眼。
灯火阑珊处,她看上去落寞又委屈,活像他欺负了人似的。
裴璟不合时宜地想着,她明明看上去那么脆弱,他应该安抚一二才是。可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全是让她在这张床上哭出来的各种方法。
在没发现傅归荑是女人之前,他想过无数种办法得到傅家训练骑兵的方法和武器,威逼利诱,构陷诬蔑,只要能拿到无论什么方法都可以。
裴璟其实从傅归荑一进宫就开始关注她,听下面人说她克己复礼,勤勉好学,不贪财不好色,不居功不冒进,谨言慎行,竟挑不出一丝错误。
他当时不信,只要是人就会犯错,总有弱点。那日他偶遇傅归荑一行人,正想借此机会观察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自己的目光却再难从她身上挪开。
裴璟压下心头蠢蠢欲动的想法,用力捏住她的下颌,讥讽道:“小骗子,差点就着了你的道。你若是没有被我发现身份,大概是想用这些东西换一个免死金牌,以防将来东窗事发,我追究欺君死罪?”
他才不信傅家真的会无偿将东西交给他,不过是博弈的筹码。
既然老天给他这个机会先掌握主动权,那么傅归荑只能也必须遵守他定下的游戏规则。
傅归荑长睫极速抖动,移开目光想掩盖被戳穿的恐慌,垂在身侧的十指指尖不由自主陷入微微湿润的掌心。
气氛陡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傅归荑闻到裴璟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混在一起令人窒息。
裴璟突然松手,压低嗓音:“今天这些东西确实很重要,暂时先放过你,去把赵清叫进来。”
傅归荑还以为今日在劫难逃,没想到裴璟居然放过了她,僵硬的肩膀陡然一松。
她如释重负道:“是。”
腿脚利索地往外逃,转身瞬间嘴角下压,面无表情地抬手擦拭湿润红肿的嘴唇。
赵清进来的时候裴璟眉头紧皱,额头冒了一层密密的细汗,顺着两鬓哗啦啦往下落,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太医,孤的伤口裂开了。”
裴璟仰面躺在塌上,双指并做一指放在嘴角慢慢摩挲,回味着刚才的吻。
傅归荑想以退为进,殊不知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下一次,一定要让她狠狠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裴璟:不是我不想要,是我现在做不到。一定要让老婆第一次就感受到我的实力。
傅归荑:别碰我!
商议 她真是该死的招人。
傅归荑身心俱疲回到长定宫,面对邓意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告诉他自己没有暴露身份。
邓意见她一脸倦色,也不多问,体贴地为她准备好热水,又默默守在屋外,手里攥着报平安的玉坠。
这玉坠是真正的世子傅归宜的东西,那日东宫的人送过来时他吓了一跳。
傅归宜的每样东西,傅归荑都很珍惜,这枚玉坠更是非不得已绝不离身。
邓意想到这三日她几乎杳无音讯,若不是这枚玉坠他早就想办法闯入东宫弄个清楚明白。
她恐怕也知道他会如此,所以才用这样贵重的东西来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
如今人终于平安归来,邓意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揉了揉青黑的眼底,他长舒一口气。
隔间里,傅归荑整个人埋在水下,想要将属于裴璟的气味统统洗干净。
她从小对气味敏感,裴璟身上的檀木香让她觉得非常不舒服。檀木明明是一种安神香,可放在裴璟身上却让他骇人的气势更上一层楼,沉重压抑,安神变成了惊魂。
大家知道她喜欢喝酒,其实是因为酒香能掩盖大部分其他味道。
傅归荑不喜欢与人接触,其一是减少暴露身份的风险,其二就是不能接受众人身上各异的熏香。久而久之,她身上自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
哗啦。
傅归荑从水下冒出头,白玉细长的五指搭在浴桶边,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滴。另一只手随意抹掉脸上残留的水渍,移至双唇时微微用力,擦出滴血的嫣红色。
她靠在木桶边缘,仰头双眸微眯盯着浮雕横梁出神,裴璟这个人着实叫人捉摸不透。
上京之前她与父亲密谈过多次,两人一致认为裴璟这样极致追求权利的人,是无法容忍藩王拥有比他还强的实力,眼下不动手只是时机未到,他也未尝不是在观察各路新封藩王的态度。
而傅家的骑兵着实打眼,裴璟迟早会想办法消除此大患。他们还推测世子入京学习是一个幌子,裴璟是想寻他们的错处然后发落背后的家族。
傅归荑入宫后谨小慎微,不敢踏错一步。唯独在上书房回答裴璟的问题上有些出风头,这也是怕三十大板打下来自己会受伤,若是被太医验伤极有可能会暴露身份。
她与父亲都同意找适当的时机将东西主动上交,在裴璟面前落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