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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那我现在开始我的表白发言?

 

“那是,您这一身气度,随随便便这么一走出来,方圆五公里的雄性生物都不敢跟您对上眼儿,”她眼睛都笑弯了,那儿化韵一加,北京方言明褒暗贬的劲儿出了个十成十,“我们一般把这种气质称之为——”

“嗯?”他眯起眼睛,一脸危险。

“土匪!”她撂下两个字拔腿就跑,陈承平愣了一瞬,立马追上去。

她五厘米的跟鞋,抱着个比她高的大熊,旗袍下摆限制着迈不开,还一边跑一边乐,他都不好意思认真追。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后面小步跟着,结果看她差点连人带熊摔地上,他连忙上去一把扶住:“小祖宗你可别闹腾了,真摔了可——”

骤然逼近的香味,让他呼吸一滞。

她隔着个大熊,很艰难地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而后退后了一点点,看着他。

路灯的光落在她眼睛里,一点晶莹,而细看那圈眼眶甚至都开始发红了。他心头一揪,轻声问:“没事儿吧?”

“没事,”她看着他的领口,似乎不大敢跟他对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陈承平犹豫了一下,考虑了一下她都哭了是不是应该先哄一哄,最后还是试探着问:“那,我现在开始我的表白发言?”

她没绷住,一下子笑出声来:“你不会还写了稿子吧?”

“……”

“还真有?”

“有,”他尴尬地移开脸,半秒钟又恼羞成怒地转过来,“那你到底听不听!我写得可认真了,润色过好多遍,我们全旅大会的发言稿我都没那么认真过!”

她笑,笑着笑着神情就低落下来,站直了一点,小声道:“抱歉。”

陈承平心头猛跳了一下。

抱歉,抱歉是什么意思?

但他到底学不会装傻,吸了一口气,看了她片刻:“这意思是,我还没表白就被拒绝了,比喻蓝江那傻逼还惨。”

她收紧了抱着熊的手,低眉,路灯投下睫毛长长的影子:“在此之前我也准备了很久,措辞都调整过好多版,想用最妥善的方式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和……不好意思,其实今天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我喝完酒情绪会比较亢奋,容易说些不理性的话。而前面所有的那些准备……都忘干净了。”

歉意。

她眼下那细细密密的影子跟针似的,扎得他喘气都有点困难,他移开脸,片刻后又移回来:“和什么?”

“什么?”

“你说表达你的歉意和什么,是和什么?”

她埋了半张脸在熊的肩头,小声说:“我不知道这个话会不会冒犯您,我很想跟您当朋友,今天见到您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我见到你很开心,好久没有的开心。

陈承平不明白,她怎么能一边说着这种话表明他的特别,一边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他还没出口的求爱。

看他不说话,她又低低地送出一句:“对不起,是我缺了边界感,让你误会了。”

“你别给我道歉,我听着更难受,”陈承平是真有点难受,别开脸喘了两口粗气,“让我缓缓。”

宁昭同站在边上,姿态几乎显出几分乖顺,声音甚至有点小心翼翼:“我能做点什么作为弥补吗?我真没有故意消遣您的意思,我就是”

“得了得了,”陈承平打断她,有点气又有点想笑,看着她眼眶一红跟个兔子一样的脸,“你讨厌我?”

她飞快地摇头:“当然没有!”

他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不是那种喜欢,”她伸出手想比划一下,但是单手有点抱不住熊,又收回去了,“当然,你是很值得喜欢的人,但我们可能更适合做朋友。”

朋友朋友,妈的,老子缺朋友吗!

陈承平忍了忍骂人的冲动:“那喻蓝江呢?”

“啊?”

她愣了一下:“他怎么了?”

“……我是说,你喜不喜欢他。”他好像也觉得这时候提这人有点臊皮,但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宁昭同听明白了,甚至把他言外之意都解释出来:“我很难想象我会有他那样一位朋友,我是说,在精神交流这个层面。说出来可能会有些难堪,但我面对他的时候甚至并没有把彼此放在对等的位置上,我把他视为一位心地赤诚的小朋友,所以只能谈纵容和忍耐……我不喜欢他。”

“小朋友?”陈承平情绪有点复杂,觉得她这话夸了自己心智成熟,又觉得不太对劲,一句话出口有点冲,“你拿他当小屁孩儿你还跟他上床。”

她脸色微微一白。

话出口他就有点后悔:“我不是那意思……”

“如果您介意这个,”她语速很慢,一字一句,但也很轻,“那您为什么还打算跟我表白?”

他沉默下来。

许久,他吸了一口气:“我不是介意这个,我也没身份介意。”

她静静听着。

“但这算什么事儿,你不喜欢他你跟他都睡了,你拿我当朋友,你——妈的,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说得跟他就图这个似的,他给了自己一个小巴掌,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就想说,我跟那种小屁孩儿不一样,我觉得我比他诚心一百倍,我真喜欢你,你不能用糊弄他那套糊弄我。”

她失笑:“我没有糊弄你……”

他跟着笑,片刻后看着她,心里还是有点酸,但气已经顺了大半:“如果我能一直待在家里,你会考虑我吗?”

她轻轻摇头,但不是拒绝:“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从来没有遇见他这样一个人,也无法想象会和这样一个人建立长久的恋爱关系。

他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遭又静下来。

许久,陈承平问:“你开车了吗?我送你回去?”

她摇了摇头,走到他旁边,看着比他还能高上一点。陈承平不太自然地退开半步,视线落在她胸口又立马移开:“怎么了?”

“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她抬起手搭上他的衣襟,指腹轻轻划过他的喉结,轻声道,“不需要这么复杂。”

按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咽喉是绝对不能轻易暴露出来的位置。然而她尖尖的指甲划过皮肤,他半点危机感都没升起来,只注意到她身上传来的清淡香气,甚至还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朋友之间会做这样的事?”

她动作一顿,慢慢把手撤开:“也是,不好意思,多有冒犯。”

冒犯个锤子!

他一把把她拽进怀里,香气一瞬浓郁了百倍,铺天盖地地涌进他的呼吸道里。

他深深呼吸,贴着她鬓角散下的发,感受着从未有过的距离,一时所有暧昧记忆全数涌上来,烧得他喉间都有点发哑:“我不想显得自个儿那么轻贱,但你一招手我还是想过来。”

她顿了一下,把脸埋进他肩头,声音有点闷:“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那你把我当成什么?”

她抬头,试探道:“朋友?”

“……你是不是成心气我?”

她失笑:“那我能说点什么不气你吗?我向您保证绝对不是您缺乏个人魅力的原因?”

文化人就是好,嘲讽人都是体体面面的,他不肯放手,但稍稍撤开了一点:“其实我明白你的顾虑。傅东君说我自私,想让你等着我,我承认我”

“是我自私,”她打断他,声音很轻,“或许也是贪心。陈承平先生,我贪恋您给我的温暖,贪恋到如果不能一直拥有,那就干脆拒绝。”

他喉间一热,稍稍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那你说不喜欢我?”

她笑,眼里蕴着水光潋滟:“你不能让我承认这件事,否则我会很难过的……我也没办法确认那是什么感情,说不定只是依赖呢?”

只是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让他能陪在自己身边……而已。

依赖。

他问她:“这是依赖,那什么是喜欢?”

“喜欢……”她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陈承平像终于抓到什么灵感:“既然你不明白,那听我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行不行?”

她扑哧一声:“你、这……”

他想说什么,似乎又有点犹豫,片刻后,再次上前抱住她:“宁老师,我从来也不是像你们这样过的,要先把所有事情想清楚了才能动弹——你有顾虑,我不强求,不过既然你也不讨厌我,那要不咱不谈有的没的,先搭伙过个日子?”

说来他陈承平的恋爱观一直以来也是这样的:找个不麻烦的女的搭伙过日子。虽然她和“不麻烦”三个字根本沾不上边儿,顶多占个“女”,但他喜欢她就能弥补大半的不完满。

“过日子……”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就像你刚才说的,别整那么复杂,我知道你想对我负责,但老子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他没什么好气,看她懵懂又忍不住笑了,解释,“意思就是能不能借宿一个月。”

“啊、当然可以。”她忙道,心里又有点触动。

他竟然说,不需要对他负责任。

他讨价还价:“我不睡客房。”

她极轻地笑一声,一阵温热的风掠过他的耳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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