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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你家那位少年都三十多了。

 

“喝点热水,”宁昭同把杯子放下,“一会儿身体暖起来去洗个热水澡吧,我看你冻得挺厉害。”

“谢谢你,”聂郁扯了一张纸接鼻涕,声音闷闷的,“小陈警官是不是生气了啊。”

“他生什么气?”她笑,“别理他,生气也是跟我闹别扭。”

这话……

他低低应了一声,端过水杯,浅浅地喝了一小口。

温热的水将灌满冷风的喉咙慢慢安抚,暖气环绕周身,冻僵的肢体开始恢复知觉。聂郁慢慢把外套解了,屈伸了一下手指,感受到指尖异样的酥麻。

“需要温水吗?”宁昭同问,“冻伤的药膏也有,或者要去医院也行,不远。”

“不用麻烦了,”聂郁仰起脸笑了一下,“你去忙吧,我待一会儿就走。”

她本来都打算进韩璟房间给他拿衣服了,一听这话立马回头:“走?你要去哪儿?”

“回……”经过训练的撒谎通路让他下意识地要说出最无法让人拒绝的答案,却在下一刻察觉不对,神情都黯然下来,“回酒店吧。”

宁昭同立马回来,盘腿上了沙发:“我本来没打算问那么多,但你这状态我有点儿不放心啊。”

聂郁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略带哀求。

酥酥带着arancia过来,打量了一下陌生的客人,片刻后很不客气地钻到了他怀里,挤成一团开始睡觉。

“喵!”

“喵——”

聂郁都愣了一下,而后举着手,有点手足无措:“这……”

“没辙,家里猫留客,”宁昭同笑,“这下你只能住下来了。”

浴室里暖灯明晃晃的,宁昭同把洗漱用品放到桌面上,给聂郁简单介绍了一下顶喷下方异常复杂的操作页面:“……这个按钮调水温,这个调大小,这个可以换出水模式……其他不用管,泡澡的话开下面的水龙头,但水温还是在上面调……”

聂郁一一应下,抓过毛巾:“好,我都记住了。”

“要是三十分钟还不出来我就要进来了啊,”她看他片刻,转身出门,“衣服找到了给你放门口,客厅没人。”

聂郁看着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门口,才很轻地回了一句。

“好。”

门突然被拧开,韩璟看她进来,坐起来把耳机摘了。宁昭同一见就笑,扑过来吸了他一口:“家里来客人了!”

他伸手搂住她:“什么客人啊?”

“上次去通州玩见过的,聂郁,”她挂在他身上,“看起来是分手了,淋得跟什么似的,你找件衣服给他吧。”

“分手?”韩璟想起那个笑起来很灿烂的可爱姑娘,“什么大事,犯得着大过年的分手。”

“我就是猜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她脱鞋钻进他躺得暖和的地方,推他一下,“你去,我睡会儿,晚饭叫我就行。”

“是朋友吧,你不劝劝?”

“我避嫌,”她打了个哈欠,“不然潜月回来真得闹脾气了。”

“?”

什么避嫌,跟陈潜月又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啊?”宁昭同看他有点懵,笑盈盈的,“那不解释了。快去招呼客人吧,我真困了。”

“?”

连敷衍我一下都不肯吗?!

晚餐是将军做的,色香味俱全,连酥酥都想跳桌子叼两口。

聂郁胃口不怎么好,本来半碗饭刨完就想下桌子,结果让宁昭同盯死在原地,于是被逼着又塞了许多。

韩璟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勾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同情地给他盛了一碗汤,劝道:“再大的事,饭也要吃的。”

大事——

聂郁苦笑了一下,道谢接过来:“也不是太大的事。”

宁昭同已经放筷子了,撑着脸看他:“饭桌上说不是大事,晚上睡觉在被窝里呜呜呜直哭,哭湿我的枕头是吧?”

“……同同!”

“郁郁,咱们都已经成年很久了,要学会正确地排遣情绪,”宁老师循循然善诱人,“你去卿仪面前哭,那卿仪有可能回心转意;你在我们面前哭,那我们可能会很心疼你;但你自己在被窝里哭,只会越哭越难受,还会让我骂一句咱家养俩猫还出耗子了。”

“……”

聂郁觉得自己最近都哭不出来了。

韩璟忍笑:“别介意,她安慰人真这个样,不是成心要看你笑话。”

“……”

“……玠光啊,”夫人叹气,“不会说话就保持沉默,不恰当的插话容易让客人怀疑我的家教有问题。”

“?”韩璟不满,“你怎么骂我。”

“老子是提点你!”她笑骂一声,轻踹他一下,“去把猫喂了,洗碗归你!”

聂郁忙道:“我来洗吧!”

“咱家没让客人洗碗的传统啊,”她一边乐一边起身,把脚下蹭了许久的arancia抱起来,眉头一挑,“或者你不想当客人?”

“……我去喂猫!”聂郁连忙跳起来,回身找酥酥去了。

“脸皮还是这么薄,”宁昭同跟韩璟示意,“经不得逗。”

韩璟瞥她一眼:“我明白了。”

“啥。”

“陈潜月会生气的原因。”

宁昭同惊讶:“那么聪明啊宝贝儿?”

韩璟轻轻一哂,没多说,收了碗筷回厨房:“洗碗去了。”

就喜欢这一口,几十年都没改过。

终于分手了。

还是结束了。

徐卿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好像应该哭一哭,可是往日多的眼泪都流出去了,此刻眼眶竟然干干的。

但这的确是个特殊日子,她跟聂郁分手了。

于是,她准备做一些很少做的事,来给这个日子一些仪式感。

“我想唱歌,”她给柳润羽打电话,“我想喝酒。”

柳润羽一听,结合前两天她的不对劲,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温声道:“好,我们唱歌,我们喝酒。”

徐卿仪是江浙沪独生女,有父母毫无保留的爱,却也有相对保守的家庭氛围。她前二十五年做过最出格的事是执意要艺考,其次是跟一个大自己快十岁的男人在一起,而今天,她第一次来ktv买醉。

她觉得她足够成熟了,能很好地消化分手这种小事。

可以的,没问题。

可是她点了一首《真相是假》,刚张口就开始哭,等唱到“少年人爱说谎话”,哭得鼻涕眼泪都糊在了一起。

柳润羽有点看不下去,提醒道:“你家那位少年都三十多了。”

徐卿仪大哭骂她:“三十多就不能是少年了吗?!”

“……行,”柳润羽清了一下嗓子,“男人至死是少年。”

徐卿仪哭着唱完这支歌,然后就开始猛灌啤酒,跑了两趟厕所后,她在沙发里缩成一团,呆呆地看着屏幕,眼眶通红。

柳润羽叹了口气,坐过来,握住她的手:“既然舍不得,干嘛还赶他?”

闺女和聂哥这段恋爱她算是全程参与了,她能共情卿仪在这段感情里的煎熬,却也没办法说聂郁做得有什么不对。一般来说感情问题她都劝分,但她觉得卿仪这么放手,肯定会留下深切的遗憾。

徐卿仪埋着脸,不吭声。

柳润羽拍了拍她的背,放缓声线:“还喜欢他吗?”

“……还喜欢,”徐卿仪轻轻抽泣了一下,“我特别喜欢他,从一开始见到他就很喜欢,后来越来越喜欢,一直都很喜欢,现在也喜欢……”

一字一句的重复,写着酸涩的执拗。

柳润羽跟着心里发酸,不知道说什么。

而徐卿仪终于愿意主动地说点什么了:“润羽……他太好了。”

柳润羽嗯了一声:“聂哥是个很好的人。”

聂郁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男人,善良、纯粹、忠诚,还有出色的外貌、平均线上的收入,以及清正良好的家风。

“他太好了,好得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徐卿仪哽咽了一下,“润羽……他那么体贴、周到,都是被一个女人一点一点教会的……”

柳润羽怔了一下,而后沉默下来。

她知道是哪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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