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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去她的写字楼楼下等她——为了看她一眼——我还是靠着那根电线杆旁。我第一次在那里等她深夜下班时,她着急得不得了,生怕我出事。
可现在,她看到我在那里,会假装不认识我一样,挽着另一个同事,有说有笑地离开。
我与她之间的距离,还不及她与她的普通同事了。
我无法在这样的事实里生活了,我在这个家、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拥有和林韵声的回忆,浪漫温暖,更遑论我那么爱她。
我和妈妈在饭桌上长谈,我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的成绩上不了什么好大学,我想出国念书。
我想走,管它出国念个什么东西,我不愿意再待在这了。
陈芳思虑良久,她告诉我,家里的存款东拚西凑也只有不到十万,留学实在难度有些大。
我最后说,可以问问姐姐的意见。
我不否认我说这话时的私心,我最后那一点侥幸心理作祟,我想如果林韵声你出面留住我,我就不走了。
但她可真狠心啊。
她不仅没有留我,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存着三十万,密码是我的生日。她告诉妈妈,暂时只能借到这么多,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应该够了,后面她再想想办法。
我接过那张卡。
我觉得我好恨她。
之后几个月里,我申校、备考、签证,我想如果赶不上秋季开学,那就赶冬季,总之我一定要走。
结果连老天都在帮我,因为我申请的不是顶尖名校——反正我也申不上——所以过程尤其顺利,我很快就把手续全都办妥。
直到拿到贴签护照的那天,我一共见了林韵声三次,都是在家里。两次陈芳叫她回来吃饭,我们的交流聊胜于无。
还有一次是她回家来拿东西,我们不期而遇,我想她那时挑的时间,是指望我不在家。可碰巧那天我生病了,在家休息,她看着我,眼里有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我们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在我们曾经拥抱和亲吻过的屋檐下。
那是我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她。
后来我在机场和妈妈告别。我一个人坐在候机室里,哭完了一整包纸巾。坐我隔壁的阿姨以为我是舍不得离开家的小孩,一直安慰我,说要坚强,慢慢就习惯了,以后还能再回来。
我潦草地回应她谢谢。可我怎么再回来,我不懂曾经那么爱我的林韵声,为什么这么绝情,对我不闻不问,甚至没来见我最后一面。
——全都回不去了。
我在恨意和眼泪里接受这个现实: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就会得到的。
这是个多美丽又多遗憾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