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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多,影太乱,崔灵仪看不真切。正担忧时,忽见领头一人和门口那披麻戴孝的汉子耳语了几句。那汉子点了点头,又请众人退开,拿着火把,朝地上那人走了几步。
“是她。”
汉子说着,崔灵仪心中也是一惊:癸娘!
铜镜孤鸾(三)
崔灵仪并没有当即衝出去。虽然她已按住了剑柄,几乎就要拔剑而出……可她并没有。
因为她忽然发现,那披麻戴孝的汉子面熟的很,看起来竟像是见过的。正思索时,便听那汉子开了口,语气悲痛:“是她!当日酒馆之中,正是这妖女不知用了什么邪术,诅咒我三哥!他、他这才……唉……”
崔灵仪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原来这人曾是她手下败将。那这府里的白事……
“你恐怕已被怨灵恶鬼缠身,需要我帮忙吗?”
那日癸娘在酒馆中所说的话再一次在崔灵仪脑海中响起,她怔了怔,又看向了那灵幡。难道,那人,当真死了吗?
崔灵仪握紧了手中的剑,又将目光挪回到癸娘身上。癸娘被绑缚着,倒在地上,似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脸上又添了不少脏污,本来就破烂的鞋子也丢了一隻。可她面容上竟无半分惶恐惊惧,也无半分怨恨愤懑,她只是倒在地上,面无表情,睁着那空洞的双眼,麻木而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杀了这妖女,为张兄报仇!”巷道里的众人叫嚷起来,鼓动着那披麻戴孝的汉子做出最后的决定。崔灵仪听着这乱哄哄的吵闹声,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可她依旧没有出手。她想看看,癸娘会如何做。她不是傻子,她知道癸娘不寻常。
那披麻戴孝的汉子长舒了一口气,又握紧了拳头,似乎是做出了一个极为困难的决定。“既如此,”他说,“还请各位帮我将这妖女押到兄长灵前,我必亲自手刃了她,以告慰兄长在天之灵!”
他说着,又用衣襟擦了擦眼泪。周围人听了,忙去拖拽着癸娘起来,将她拉入了院门。崔灵仪忙悄悄跟了上去,落在附近的屋顶,暗中观察着下面的一切。这宅院不大,看着家具也新,像是刚置办不久的。灵堂的布置比叶府要讲究许多,可哭声却在癸娘被押送进来的那一刻骤然变大了许多,众人手中乱窜的火光也让崔灵仪烦躁起来。可她到底是理智的,只看了这宅子一眼,便盘算好了离开的路线,然后便又看向了癸娘。
癸娘依旧平静,离奇的平静。她被推搡着跪在了灵前,没了鞋的脚底不知在何时磨烂、渗出血来,脚背上也被人踩伤,可她却连一丝一毫的痛苦都没有显露出来。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充斥在崔灵仪的耳中,有哭丧声,有愤怒的咒骂声,还有男人的磨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