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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正好山风顺着另一侧方向吹来,撩动了面前的青纱。

老伯目光淡淡的瞥过,几乎未做任何停留,咽下了口中的饼,起身就走。

芙蕖若无其事地尝了一口豆花,抿了抿嘴,又将帷帽重新遮上。

老伯走了,他们的闲谈还在继续。

谢慈:“不合口味?”

芙蕖淡然道:“太甜了。”

谢慈碗中的豆花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他放下碗筷,道:“既如此,我们回吧。”

刚才那位老伯的牛车已经进城门了。

谢府的马车荡荡悠悠在后面跟着,到了陈王府外,谢慈命人将车停得稍远一些。

芙蕖:“刚才那位老伯,就是你说的连线师?”

谢慈从箱笼里随手摸出一册话本,说:“陈宝愈正到处找人给你上妆,我从中做了点手脚,连线师是我的人。他已经瞧过你的模样了,放心,露不出马脚。”

芙蕖皱眉,拨帘往外瞧了一眼。

谢慈:“稍安勿躁。”

芙蕖:“可是我想不通,陈王世子弄走我的尸体干什么?”

她这话乍一听很是不对劲。

谢慈翻页的动作稍顿,道:“你倒是不忌讳生死。”

芙蕖不在乎:“是人都会死。”

谢慈不想多谈生死的事,转而问道:“你同陈宝愈,有过更深的交情么?”

芙蕖摇头:“说实话,我没见过他。”

谢慈望着她:“不对呀,你似乎说过,你给他洗过赃银。”

芙蕖抬手在眼前比划了一下:“蒙眼下场,我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耳朵来确定他们的身份。”

谢慈对着她的脸,端详了半天,没说话。

芙蕖心里不安:“你在想什么?”

谢慈轻轻一摇头:“你要这么一说,我也想不通。陈宝愈那是销金窟里的常客,身边可从来不缺女人,他若是早对你有妄念,没有不动手的道理。”

非要人死了再玩这套,属实太不合常理。

芙蕖想不通,却笑了一下:“你们这些人,从来不能以常理来揣度。”

谢慈平白遭了迁怒,莫名其妙:“我们这些人?我又怎么你了?”

芙蕖伸出手指,抽掉了他手中的话本,凑近了些许,问道:“那天,你在赌坊,你动刀的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谢慈在芙蕖靠过来的时候,罕见地向后闪了一下。

明显回避的姿态,立刻让芙蕖察觉到了反常。

他们之间,私下里,何时讲究过男女大防?

毕竟是幼年相处过的交情,芙蕖仔细揣度着他的动作,将其理解成一种心虚。

他在心虚什么?

芙蕖帷帽上的挽在耳畔,她未施粉黛的脸上,闪着女儿家皮肤最本真的细腻。

谢慈:“你这是问第几遍了?”

芙蕖:“我想知道。”

谢慈想把她帷帽上的纱勾下来,却早被芙蕖看穿了意图,他手刚一抬起,便被芙蕖摁下。芙蕖非要问一句:“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谢慈垂下来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极其复杂:“你这么个追根究底的问法,多半是猜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她是聪明且敏感的。

谢慈也了解她。

真正想不通的事情,她不会挂在嘴上,一遍又一遍地问。她要么是已经碰触到了真相,但因过于离谱,而不敢确信;要么,是潜意识里察觉到了危险,而感到不安和慌张。

芙蕖用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望着他。

真正秦楼楚馆里浸养出来的姑娘,不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仿佛含了一点雪意。她做不了那被人握在手里把玩的身段,带刺,伤手。

谢慈不想说的事,向来没有人能逼他。

但芙蕖,倒是可以成为例外。

谢慈估计也是被问烦了,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纠缠个没完没了。

他索性对芙蕖吐露了实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时你若不那么声嘶力竭地挣扎,我的刀再进一寸,你现在也用不着这样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呆在我谢府里当个正经姑娘,躲开那些诡谲算计,不好么?”

芙蕖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闭上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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