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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从前芙蕖不信,但是那一刻,她最大的恐惧便是——要死。

那间挂满了黑布,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从房间一角到门口的距离不过几步,芙蕖拼尽了全力,半道力竭恍惚,知晓自己爬不到了。

那个男人恰在那时,造访了她的小楼,神色自若的推开了她的门。

他没有敲门,不请自入。

因为他知道,即使敲了也不会有人给他开门。

他对芙蕖说了两句话。

——“我听见你在喊救命。”

——“你身上的血腥味折磨了我三天,真想杀了你。”

芙蕖那蚊子般的哼哼,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呼之于口了。

而至于她身上的血腥味,只有后颈那半寸有余的伤口,虽在她的反复割裂下,三天迟迟不愈合,但远远不到血腥远播的程度。

芙蕖也曾一度怀疑他不是人。

可他分明有呼吸有心跳,有温热的血肉,有一颗会思考的脑袋,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说他是一把废刀,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被主人抛弃在南疆。

芙蕖后悔,当初应该与他多聊几句的。

她对红隼道:“你详细与我说说。”

红隼冲着外面一努嘴,说:“你刚瞧见了,她脚步声很轻,而且白夫人又给她特制的软布鞋底,所以格外给人一种神出鬼没的错觉,至于她的嗅觉,很灵敏,但只局限于鲜血,听觉和视觉其实都一般,眼睛在夜里比白日好用一点,可我觉得与正常人不大,十米之外的东西,经常会辨错。听觉……不如你。”

当年芙蕖在太平赌坊里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红隼从地下的斗场里拖出来,浑身是血,耳目模糊,却记得那日丝竹靡靡中,芙蕖被姑娘们嘻嘻哈哈簇拥着,在那一片灼眼的热闹中,竟听见了他短促又不甘的一声叹息。于是夜半独身驾马出城,一路追进了山道里,救下了他一条草芥般的命。

芙蕖将红隼的话听见了心里,慢慢的寻思。

可是,白小姐比她在南疆遇见的那人可怕的多。

芙蕖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芙蕖曾经问过那人,他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没有价值的工具。

他的回答是——人身体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唯独一颗心始终是血肉长成,再惨烈的锤炼也改变不了它的柔软。

所以,他被放弃掉了。

芙蕖与那人相处了很久。

可她是个无比冷情的人,一切与她无关的事,她都不会多去在意一眼。

他到底为何变成那样,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来自何处将来又要归于何处?

芙蕖一概不知。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依旧是只能听见谢慈一人的。

芙蕖不知那小怪物是否还跟着。

吱呀一声,谢慈推开门,独自进了花房,反手,门便紧紧合上了。

芙蕖望着他:“你有对策了?”

谢慈递给她一间黑色的披风,说:“出门,往园子的东北方向去,白小姐信守承诺,开了一个角门,无人阻拦,你从那里出去。”

芙蕖反问:“那你呢?”

谢慈侧身,指了指箱子里的红隼,道:“你把他一并带走,白府里不能出现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你把人看好了,回头我还有话要问他。”

他要把芙蕖从白府的事情中撇出去。

那怎么行。

芙蕖不是担心谢慈应付不了,他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不可能任由自己折在一个小小的白府上。只是芙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白府之于她,意义不同。

她不肯应声,谢慈便知道她的反骨又摁不下去了。

他又说出了一件事:“今日,姚氏不在府中,她去苏府赴宴了,意在与苏家商谈儿女婚事……你留在此地,半分益处没有,出去替我查查,白府和苏府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苏家小姐如今就在家中,该用着她的时候,少起妇人之仁,明白吗?”

姚氏还想把她家这位十一岁的小怪物嫁出去。

苏家那边又是什么情况,他们知道白家的这位小姐,实际上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冒牌货么?

谢慈见她今日始终情绪怪怪的,似乎反应慢半拍似的。

他伸手将人拉起来,斗篷披上,欣长的手指在芙蕖的颈下,利索的将兜帽的系带打了个活扣。“你若是懒得动,吉照在府中等你,把我的话转述给她,不用你操心,她会想办法办妥当。”

芙蕖好似忽然从梦中回神,抬手攥住谢慈正欲抽离的手,“你现在已经把我当废物在养了?”

谢慈没什么感情道:“我巴不得你一直是个废物。”

芙蕖没没来得及品出这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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