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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女人慌慌张张进去捧了一个匣子出来,点了正厅中的四盏灯,请芙蕖过目。

有房契在,可以证明此宅是白合存亲手转让的。

他们一定见过。

房契下,还有一张原宅主人自愿抵押的凭证,上面印着手印。

芙蕖问:“此宅的主人是在何时何地,将房契转让给你们的?”

男人忙不迭回答道:“徽州,徽州的金元赌坊,我们都是徽州人。”

在白府闹了一顿出来时,已逼近天亮,正是最冷的时候,芙蕖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远处天际已经有了泛白的迹象。

白合存携家眷消失在了徽州。

芙蕖通过谢府中当初提供的资料,了解白合存此人其实颇为老实,虽然不成大器,但也没有胆子犯大罪。

他一切有违常理的举动和决定,都值得人细细揣摩其背后的原因。

最令芙蕖不解的是,押送白合存回扬州的那些官兵是怎么回事,眼睁睁的看着人在徽州下赌场寻欢作乐,然后输个底掉,将老家房子都抵押了出去,然后无家可归,妻儿流浪徽州街头?

荒唐至极。

就像一块骨头摆在面前,明晃晃的告诉她,有问题。

白合存让姚氏流浪街头几乎是不可能的,倒是反过来像那么回事。

芙蕖犹豫了很久,她想在扬州等谢慈的。我鸟群五而思玖另爸以九二更新本文但谢慈那一句经由他人之口,传出一句语焉不详的扬州,说实话,其中变数太多,是个莫须有的线索,能猜中是运气好,猜不中也是正常的。

芙蕖在天亮之前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回谢家别院,也没有收拾任何行李,两手空空从驿站牵了匹马,往徽州故地而去。

同一时刻,蒙蒙亮,陈宝愈将一只方方正正的红漆盒子摆在了谢慈面前。

谢慈正在看书,他闲在屋子里养腿,一本书看了好几天才翻了两页,他瞧一眼那盒子:“做什么用的?”

陈宝愈说:“我的债主找上门了,按道理,我应该把你的脑袋装进去。”

这盒子的尺寸就是用来盛脑袋的。

谢慈盯着那盒子不说话。

陈宝愈忽然靠近问道:“谢大人,你有想过自己将来的死法吗?”

谢慈斜了目光,清清冷冷的一盯他。

陈宝愈立即斟酌着改口道:“我是好奇想问,你做不能接受以怎样的方式死掉?”

谢慈竟然没打他,思量片刻,认真回答:“没考虑过,死都死了,又何所谓这些。”

陈宝愈坐回椅子上,说:“我想过,而且是仔细斟酌过——我不希望自己以陈王世子的身份葬在祖坟里,也不希望世人提起我的时候,永远给我冠一个皇亲贵胄的名头。”

谢慈听了他的话,放下手中的书,说:“燕京的藕花街上,你与不少女姬纠缠不清,她们无一不怕你,说你喜怒无常像阎罗。”

陈宝愈嗤笑一声:“她们又不是良家女子,矫情个屁。”

谢慈道:“我在扬州长到了十七岁,才去了燕京入朝为官。我年纪与我相仿,十几年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有个人模样。”

陈宝愈神色一闪。

谢慈轻敲着桌面,自顾自说下去:“后来,怎么忽然就变了呢……我记得一个关键的节点,是户部尚书谭羿全家遇难之后,你便一夜之间性情大变。那时候,你与谭家小姐情投意合,已经到了快议亲的程度了吧。”

谢慈说的这些事都是有迹可循。

当年刚加冠不久的陈宝愈,在谭羿蒙冤入狱后,曾多方奔走出力,可惜没能扭转结局。

查一查的旧事,什么都能明白。

陈宝愈遭人戳了痛处,破罐子破摔索性将伤口扯开给他看,说:“谭大人一声清廉刚直,养出的女儿也是阳春白雪般的人儿。我自知家世不清不白,老爹贪赃枉法多年,配不上那样的女孩,故而一直犹豫拿不定主意——其实我应该早点娶了她的。”

谢慈对他的深情不置可否,说:“当年将谭羿订进百口莫辩地步的证据,是从徽州递往燕京的。”

后来,陈宝愈入了银花照夜楼,将自己的分堂设在了徽州。

陈宝愈垂下眼:“盒子里总要装一个人头的,徽州该死的人太多了。”

吃不饱穿不满的乞丐也可觊觎明珠,只要不偷不抢,就不犯法。

同理,人渣也有欣赏一个好人的自由。

陈宝愈说他自知不配,可旁人一番暴力行径将其打碎又是另一回事了。

若要比谁的手段更脏,陈宝愈从来不带怕的。

“明日,戌时三刻,一亩香。”陈宝愈站起身,说:“兄弟我先行一步,谢大人静等好戏开锣吧。”

一亩香,徽州城内最负盛名的赌坊,销金圣地,傍着崔字号银庄当靠山,往里面走一走,富商,高官,能清扫出半座楼。

徽州知府的口袋中近日刚进了一笔钱,可巡抚视察地方民政也近在眼前。知府怀揣着来路不明不干不净的钱,正愁要如何藏匿才好。

巧在,一亩香的宴老板,托人送信进府,说明夜贵客齐聚,恭请知府老爷赏脸。

徽州知府便明白机会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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