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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篇(上)

 

雨不知在何时停下。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放下穹的;

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站起身的;

什么都记不清了,丹恒再次亲吻了穹的额间,清理好血迹试图用穹纯白的衬衣遮盖住那空荡荡的胸口,布料凹陷着无声控诉着残酷的现实,唯一不变的只有穹安稳的睡颜和苍白依旧的唇色。

一片血红叶根透着金黄渐变的枫叶随着阵阵秋风飘落在穹的右眼上,遮盖住整只眼睛。丹恒拿起那枫叶,捏碎,齑粉消散在泥泞的土壤中,双指之间变出独属于自己的枫叶安置在穹空洞的胸口处。

星核…

星核不仅被带走,甚至被星核猎手动了手脚,就连穹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

该死的,丹恒再次唾弃星核猎手的做法,就连穹的载体都要舍弃吗?呵。

他要把星核带回来,那是他必须守护的珍宝,那个冒牌货…正在玷污自己所珍重的一切。

丹恒小心翼翼的整理了穹的衣襟,轻轻用指腹描绘着恋人的五官,确认穹的睡颜依旧如初,这才盖上那层透明的仓面。

不能把穹留在这里了,星核猎手既能挖走穹的星核,他日就对他有且仅有的念想做出不可估计的事出来,而且他有了目标。丹恒抬手变出一片洞天,连着制冷的实验仓都被带进了如画似的洞天之内,没有了牵制,丹恒动用法术随着一阵轰鸣声土壤被连天震起掩埋住了挖掘的痕迹。

一切恢复如初,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叮——”

手机铃声又在这时响起,丹恒指尖微动,这才发现残破的指缝里满是从他指头上溢出的鲜血,只不过已经干涸,究竟过了多长时间?连手上的鲜血都不再流出。

丹恒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亮出列车组对他的各种关怀,就连帕姆都发来了几条消息。从指尖传出疼痛刺激着神经涌入骨骸,丹恒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这种疼痛让他清醒,正无时无刻的都在提醒他令人作呕的现实。

需要把发生的事告诉列车组吗?

丹恒对着屏幕上关切的语句陷入沉思,他清晰的知道列车组对他的担忧,这种事…他一个人可以解决,无需他人替他分担,必须要他自己做才行。丹恒在列车组的群聊里发了一句「无需担心,我这几日要外出几天,不便看手机,见谅。」

列车上。

看到丹恒消息的三月七抬起头望了姬子一眼,她就知道会这样,自从穹出事以来,丹恒从未向他们透露过任何信息,就连丹恒在干什么,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这个闷葫芦…更让人担心了啊!”三月七捏紧了手机,巴不得想让丹恒开启定位然后顺着位置送给丹恒一个拳头。

“好吧…”姬子与瓦尔特对视一眼,一直放任丹恒让他放纵下去不是列车组的作风,瓦尔特心领会神的点了点头“去看看他吧,丹恒这样还是令人放心不下。”

“嗯嗯嗯!杨叔说的对,咱都担心死了。话说,应该怎么找到他…”

“……列车组从未限制过乘客的人身自由帕。”

“所以?没人知道丹恒跑哪里了是吗…”三月七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与众人面面相觑。

“…会有办法的。”瓦尔特有些尴尬的出声补上一句。

“……等丹恒回来咱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

丹恒又在外游荡了几日,自己怎么可能会知道隐匿的星核猎手行踪呢。丹恒碰着运气,加上他们在罗浮甚至是通缉犯的状态,就连询问群众都得不到结果,简直像幽魂一般叫人难以捉摸。

他等不起,也支付不了空等的时间,越晚接触不到星核猎手,星核或许与冒牌货的载体相融的更加紧密,等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丹恒愈发急切起来,他会在某些时刻感觉自己有些不像“丹恒”了,心性逐渐变得急躁,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原地踱步,甚至是小声自言自语,愈是煎熬等待的时候,这些状况就甚是明显,伴随着他略有急促的喘息声,像是一只伏在暗处准备随时撕破猎物的兽。

可是,谁又能定义“丹恒”是什么品性,甚至是什么模样呢?

或许“丹恒”,本应如此,他听到有什么声音在坍塌,瓦解着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城墙,随着轰然坍塌的巨响,像是悲鸣又像是一声苦楚的龙吟归于尘土。

仅仅是——属于“穹”的“丹恒”。

像是解脱似的得到答案,丹恒长吁一口气,为自己的辩解感到欣喜。

“吧嗒”“吧嗒”

是鞋跟触碰地面发出的碰撞声,循环着播放在丹恒耳边。牙齿触碰着指甲,抵在自己的双唇之间摩擦啃食,浓墨的眉毛蹙起,丹恒垂着脑袋,眼瞳流转出晦暗的色彩,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丹恒又开始原地踱步,重复着这种节奏让自己淹没在这种细小的令人烦躁的噪音之中下沉。

“来找我,丹恒…”

“你可以找得到我。”

“丹恒!”

伴随着急促的低沉喘息声,丹恒猛的抬起头来,胸膛剧烈起伏着,从额间生出几滴汗。眼前一阵眩晕,四周的景光从中心点蔓出白光扭曲旋转,耳边发出阵阵刺耳的嗡鸣。丹恒又低下头踉跄几步,甩了甩脑袋,细长的耳机线摇晃着又逐渐平稳。

没错,他可以找到,指腹上仿佛还残留着穿过胸膛的温润触感,丹恒下意识张合手指又递在鼻尖之下轻嗅,试图去感受被他所熟知的气息,穹需要他,他听到了。

“我会,找到你的。”

在暖阳之下照应着丹恒胸前的车票,折射出细碎的光,像鎏金似的发出浮光,红穗子轻轻摆动着。那是穹的车票,穹下葬以后经由帕姆保管又被送到丹恒的手心上。帕姆毛茸茸的长耳捧着略有残破的车票,“穹乘客的东西,交给你,帕姆知道丹恒乘客会好好对待帕。”

丹恒微愣着神,直勾勾盯着车票,嘴唇蠕动出微小的弧度,谢谢…

丹恒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接过车票,指腹拂过被利器划出的痕迹,凹凸不平却又真实的触感,像是在抚摸恋人的脸颊,感受他可爱脸蛋上细小的绒毛,轻啄着他的指腹。

“谢…”

“谢谢。”

“丹恒乘客要好好加油帕。”

帕姆用耳朵拍了拍丹恒的小腿,吧嗒小腿晃着可爱的步伐离开了。

如今车票被丹恒保护的很好,能看得出主人的细心呵护,应该是每天都被擦拭过,闪着润亮的光泽。

丹恒在客栈里租了间屋子,长期的。

映着清晨微冷的风,急切切的出门又在夕阳时刻或者晚间风尘仆仆的回来。就连前台的长生种都对丹恒眼熟了,但丹恒并未告知具体需求,只是说自己在找一位很重要的人,他迷失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濯月先生,一定会有收获,希望可以早日找到。”

丹恒在罗浮隐去了自己的姓名转而起了个假名,外貌也有所改变,以前世的模样让他在罗浮寸步难行,只有这样才可以进出无阻,甚至与原住民打好关系以便得知一些小道信息来源。

丹恒也不会去纠结信息的真假性,他会亲自去调查,即便每次都会空手而归,甚至会遇到丰饶孽物,虽说那些怪物几乎伤不到丹恒,但长时间下来也或多或少有些打击他的信心。

要放弃吗?

不会,不可能,丹恒没有这种想法,支撑他的是往日与穹的点点滴滴和穹偶尔呼唤他的声音。

又是幻听?

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丹恒需要恋人发出渴求的语气去满足他那逐渐膨胀的满足感,有且仅有这种情况下,丹恒才能找到归属,他想躲进恋人温热的臂弯里用鼻尖去蹭白净的脖颈,充盈着干净阳光的气息,去亲吻他的耳垂,听着他发出怕痒的笑声,缩着脖子向后躲去,感受他震动的胸腔,那是,活着的证明。

“来找我,丹恒…”

“我会的。”

又是一声轻似缥缈的叹息,消散在空气只留下自己嘴唇蠕动过的痕迹。

最近客栈附近貌似出了怪事。

“你最近去过丹鼎司附近吗…那边好像出了怪事?”

“嗯?怎么了,最近不止丹鼎司好像整个罗浮都有点?…”那人噤了声,没再说下去。

“哎,你离我这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点。”

“啧…别拽我衣服,你说就是了。”

另一个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开了口“你最近有没有听到过怪叫,特别是晚上?”

“晚上?不知道,我睡觉挺死的。”

“……那你睡的是真死。甚至这边也有,就在这,金人巷…”那人说着指向大门紧闭的几家小吃店,“看到没,听说是遭遇过什么,现在也不开门营业了。”

“云骑军怎么说?实在不行十王司那边有什么风声没有?”

“要是处理完了,你觉得这谣言还能传出来吗?说是碰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发现时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就连做笔录时也一问三不知,大家现在都在传是有鬼…”

“…你信吗?”

“本来是不信的,但是你看这事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不就…”那人耸耸肩,撇嘴表示无奈。

丹恒坐在那两人后面的餐桌上听了好一会儿,点了杯清茶,慢慢品着。

怪事?丹恒拿出手机打开了怪异论坛,果真,全被这种怪事占满了,尝试刷新消息,还是这样。罗浮出了这等人心惶惶的东西,神策府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加上十王司的职责所在。丹恒再次刷新了几遍论坛,有些夸大其词甚至是危言耸听的帖子已经被封禁了,果然十王司还是在努力啊。况且以云骑军的执行力,应当早就解决才对,竟闹到现在也没结束,这种小事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无端的,丹恒觉得与星核猎手脱不了关系。

丹恒滑动着手机,默默记下几个经常发生异事的地点,准备在一个人流稀少的时间去探查一番。他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事情,只不过丹恒并不想让自己后悔,即便那件事会改写他应行的轨迹?

“濯月先生要退房了吗?”

“嗯。”丹恒点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一般表情淡漠。

“时间过得很快呢,濯月先生是找到那位重要的人了吧。”前台的狐人小姐说着,眼神带笑的看了一眼丹恒“濯月先生看起来很坚定,有时间可以通知小女子一声报个喜讯呢,那个人被濯月先生这么重视,会很幸福的。”

“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

“那就等先生的好消息了。”狐人小姐微笑着,摆手再见。

丹恒率先去了金人巷店门紧闭的那几家附近,即便是夜晚时分也十分的喧嚣繁华,到处都是金色的灯光点缀着黑夜星空,时不时传来几声路人的调笑声。

人多眼杂,而且太吵闹了…闹出一点动静就像在水面上投入一颗石头,会泛出阵阵的涟漪。丹恒再次在周边观察几圈还是没什么异常,或许,今天的金人巷是安全的。

隔天丹恒又出现在了丹鼎司,只有零星几位医师在问诊,伴随着一些受伤云骑军的哀吟声。他看到了一抹淡紫色的小身影:白露?

丹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做过伪装的脸,他不确定能骗过同为龙尊的持明,只不过他自己是上代的龙尊而已。白露的直觉又机敏的很,丹恒倒退着步伐隐入环境中,起码这个时候还不能去向白露问好。

而且白露在的话,看她这个神采奕奕的模样不像是逃跑出来,周围会有人保护她的安全,那就说明丹鼎司今日也是平静的,星核猎手向来喜欢低调行事。

又是没有收获的一天,“穹”究竟在哪里?星核究竟在哪里?

好烦躁…

好恶心…

丹恒坐在公共长椅的角落里带上兜帽,双手抱臂抚上胸前的车票,从喉腔发出急躁的咂嘴声,鞋面毫无规律的点着地面,像是雨滴落在铁皮棚上的密集而刺耳的碰撞声,声响做来越大,丹恒猛的站起身,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挥手开出一片洞天走了进去。

鱼儿重新回到了海水,丹恒急步朝着棺材的位置走去,这才是得以喘息的,他的归属之地。习惯性的趴在透明的仓面上,丹恒俯身用眼神去描绘穹的睡颜,像是害怕会被自己的呼吸声一吹即散似的屏住呼吸,隔着仓面抚上恋人苍白的唇,有节奏的轻声拍打着。

“想你了。”

“回来看看…”丹恒听到自己轻颤的声音,颤抖着喉结说着,“抱歉…还没有找到星核的下落。”

“穹能感受到星核的动向吗?”丹恒笑了笑,笑的很轻,嘴角上扬了一下“最近老是能听到穹在呼唤我…”

“是你吧?是你啊。”

丹恒想打开仓面,可是他看到了空洞下陷的胸口,由他赐予的枫叶正安静的贴在纯白衣服上,像是与穹一同入睡了似的。

「你有什么资格拥抱?」

「是你没有重视,才让星核猎手有了可乘之机。」

「丹恒,你配吗?」

恍惚间胸口好似被用力按压着,丹恒喘着粗气,双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多日未修整的指甲紧贴着他脖子上的血管,从脆弱的喉结上滑动,带起一丝丝皮肤组织卷起渗出艳红的血珠。

“啊…啊啊…”呼吸愈发困难,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是被割破了血管一般,丹恒从胸腔里呛出几声急促的咳嗽,眼眶内涌上酸涩的泪水,睫毛扑朔着犹如飞蛾奔向滚烫的火焰。

丹恒想松开手,缺氧的后果已经让他耳朵嗡鸣,他明明没有紧掐住自己的脖子,就连被划伤的脖颈也只是破皮。

身体不受控制了。

全身僵硬着,酸痛无比,没有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胸口仍是难以呼吸,愈发严重的趋势。丹恒大张着嘴,他还不能这样死去,穹在等着他,星核还需要他,可意识逐渐涣散,仿佛落入了绵软的海洋。

“丹恒!”

扑通一声,脑袋垂直砸向了眼前的棺材上,丹恒登时眼冒金星,闷哼一声咬住吃痛的声音,正回神之际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丹恒的脸颊捧了起来。

“没事吧丹恒?伤到哪里了?”

丹恒眨了眨眼,脑袋昏沉,显然是被砸懵了,好久才冒出来一句“没事…”

“没事什么呀没事?你脑袋都肿了个大包…”那人心疼的左右抚摸着,用指腹轻轻按摩着肿包的位置,“噗嗤…”手掌忽然抖动了起来,伴随着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声,“哈哈哈哈!”

丹恒沉默不语,任由他掰着自己的脑袋,手法并不是很娴熟的揉摸着。

“这种场面可太难见到了,丹恒老师竟然被小孩踢的足球砸到了脑袋哈哈哈哈”那人笑的花枝乱颤,肩膀颤抖着,又笑着上抬丹恒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哎?…”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

丹恒呆愣在原地,眼睛震惊着微缩,发出一声气音。那人的脸颊像是被用特大号的黑色记号笔涂满了黑线,线条在他的脸颊上骚动着,甚至发出低低的嗤笑声,简直就是被危险的蛇缠满了脸颊,正在警告丹恒似的叫嚣。

可那人像是没有感觉到异样,仍用淘气的语调帮丹恒揉按着。丹恒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蹿升至脑袋,被撞的四散溃逃至四肢,那黑蛇似的东西愈发扩大起来,逐渐包裹住那人的全身,沿着他手臂的路径缠绕住丹恒的脖子,阴冷冰凉的触感使得丹恒浑身战栗,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丹恒,还疼吗?”

“嗯,不疼了。”……哎?为什么自己在说话,嘴唇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声,甚至带上了甜蜜的尾音。丹恒看到自己站起身,伸手揉了揉那人的脑袋,好奇怪…眼前明明是一团黑线,为何摸起来却是柔软的头发触感。

“谢谢你,穹。”

丹恒猛的紧盯着眼前的“人”?什么都看不清,只有无数条黑线包容了他,这是,穹吗?

穹笑着,默默牵起丹恒的手,突然之间带动着丹恒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掏去,几乎是瞬间,手掌穿透皮肉组织的黏腻触感袭满了丹恒全身,温热的血液溅在丹恒的脸颊上,进入眼眶时丹恒忘记了闭眼。

他碰到了炽热的,星核…

“丹恒,你要的星核,摸到了吗?”穹踉跄几步,从嘴角溢出鲜血,脸颊苍白着看起来憔悴不堪,每喘息一声都带着几滴血液落在地面上开出赤红的花。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丹恒试图抽出手臂,可穹的力气突然大的不像话,紧拽着他的手臂不放。

他分明看不清穹的脸,却清晰的知道穹在笑,笑的绚烂,咧着嘴,以一个诡异至极的上扬,牙齿上涂满了艳红色,露出两只犬齿像是嗜血的野兽,从张开的嘴唇边溢出汩汩的鲜血。

“可是,不就是丹恒在找我的星核吗?”穹歪着脑袋,咯噔一声,耳边传来了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穹歪斜着脑袋,包裹着颈骨的肉没了支撑脑袋的力量,软软的搭在肩膀上像是一滩烂泥。

“啊啊……穹…呜呃…不…”全身被抽干了力气,被穹紧抓的手臂让他无法跌坐在地上,插进胸口的手掌僵硬着,就连指缝里都黏满了穹的血肉。丹恒另只手捂住口鼻,弯着腰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呕吐,可他什么也呕不出来,只有一些酸水连同着溢出眼眶的泪水。

“在说谎呢?”穹再次笑了,可是笑的令他如坠冰窟。穹抓着丹恒的手臂再次深按了几下。

咕啾…咕啾…

听到了血肉搅动的声响让丹恒想起他挖开穹的血肉寻找星核时的触感,丹恒再也控制不住的崩溃干呕,像是要把所有的记忆都抛弃般用力。

“好奇怪啊,丹恒为什么不拿出来我的星核呢?”几乎是垂直贴在肩膀上的脑袋发出疑惑,“现在星核就在你的手上,掏出来。”

“掏出来,丹恒。”

“掏出来…”

那鬼魅似的声音愈发接近,近在咫尺,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丹恒的耳廓上,丹恒甚至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钻进他的鼻腔涌入脾胃。

“呜呜呕!…不是…不…”丹恒摇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只是一味的拒绝。

“没关系的,是丹恒就没关系。”

“没关系的,我相信丹恒。”

有什么温热的柔软触感轻轻碰了下丹恒的脸颊又消融在空中,丹恒颤巍巍的抬起头,穹消失不见了,连同缠绕他满身的黑线也没有了,只留下在他右手上熠熠闪光的星核,几乎刺的丹恒睁不开眼。

“穹…穹?”

“我…我找不到你了…你在哪?”

恼人的嗡鸣声在丹恒耳边炸开,眼皮开始透出薄薄的光,丹恒蹙起眉头缓慢睁开了眼,下意识用手臂遮盖住了阳光,抬眸看见的便是沉睡在棺材之中的穹,密不透风的容器里连他的发丝都吹不动。

是梦?

那梦中的星核?!

丹恒猛的看向右手——空空如也,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是梦。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面临着残酷的现实,丹恒起身,活动着因长时间跪趴而僵硬的四肢。时间约摸过了一夜,他竟然这样睡着了,丹恒摸上自己的脖领,呼吸顺畅,全然没有之前的错觉,错觉?或许是的,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

丹恒垂眸看着穹的睡颜,试图盯出什么东西似的,没有他梦中的黑线,脖子看起来也完好无损。到底为何会做那种梦呢?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寻求什么呢?

“我…毫无头绪。”

丹恒第三站地点选择了——绥园。

原住民口中经典的“闹鬼圣地”,阴暗浓稠的墨绿色环境与时不时冒出来吓人的岁阳加上狐人冢,这几大因素,甚至是十王司工作地点,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丹恒其实是第一次来,至少在这一世的时候是第一次。当初穹并不是没有邀请过丹恒同行,但是他拒绝了,丹恒看着穹一瞬间的愣神又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嘴上急忙说出理解的话语,随即又摆着双手向丹恒再见,他的“捉鬼小队”要集合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拒绝穹之后他的反应,只是眼瞳中映着穹萎靡失落的神情,却有些于心不忍了,若是穹有着耳朵与尾巴,也是会难过的耷拉下来吧。

“抱歉,我…”

“没事没事!我知道丹恒老师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关系的!”穹摆着手,率先夺过话语权。

一堆解释和关切的话语堵在喉腔,吐出嘴角的却是句轻飘飘的“注意安全。”

穹点点头,手机铃声打破沉默的空气救了场,“是十王司那边的事情,丹恒我先过去啦。”

“好,有急事联系我。”

绥园除了堕入魔阴的无心智孽物和漂荡的岁阳,基本上也没什么活物了。竟然没碰上十王司的工作人员,丹恒绕着老旧的院子转了一圈,也并未闻到什么气息,今天莫不是又要空手而归了。丹恒想着,指甲不自觉抵在牙齿上,透过唇缝啃咬,准备离开绥园。

脑海里浮现出那场诡异的梦,星核会有这种暗示的能力吗?他曾查阅过智库,智库里关于星核的记载并不算多,也无法肯定星核没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亦或是自己的心理暗示?丹恒有些头疼的抚上太阳穴,耳蜗内传来阵阵刺痛的触感,像是有人拿起图钉在敲打他的耳膜。

“你在折腾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在捏岁阳玩啊。”

“……”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刃一记手刀劈上了穹胡闹的右手,只听青年吃痛一声,被迫松开了那只可怜巴巴的岁阳,泛着青光的岁阳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遇到了,他遇到了…

丹恒强制自己深呼吸,沉重的吐息声从鼻腔中泄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袭满了他的全身,再次听到熟悉的声线,他的心脏仍不受控制的狂跳,即使大脑清晰的知晓那人是假货,可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丹恒忍住冲上前质问的冲动,仍跟上次似的安静缩在角落里。得益于绥园光线昏暗的环境和茂密的竹叶遮挡,很难会被别人发现。

“阿刃,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来啊?太无聊了…”穹随手揪下几片竹叶,掌在手心上把玩,脚下的动作也不停下,鞋尖踢着落叶自娱自乐。

“…卡芙卡与你说了,为何不记住。”

“哎呀,还是那句话,不是有你在嘛。”

“哼…小心行事为好。”支离红光一现,在两人左一言右一语中随手斩杀了几只孽物。

穹百般聊赖的点着头,剑柄处的红绸缎吹过凌厉的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是蝴蝶振翅。

丹恒又往阴影处躲了躲,要现身吗?时机未到。可成熟的时机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一会就要走了吧…下次遇到又会是过了多长时间,那假货体内的星核莫不是已经全然接受了他。

烦躁的情感上涌,丹恒皱着眉。脸颊上突然袭来一阵凌冽的劲风,擦着他的右脸颊穿过,直直钉在他面前的红墙上,剑身还在微微震颤发泄不满。一抹鲜艳的红刺进丹恒的双眼,他认得,那是冒牌货的武器,红绸缎随风飘扬着几乎要看花了他的眼。

这是要杀了他吗?不是,不然为何要擦着他的脸颊,很明显像是一种警告。

“不好意思,手滑了。”毫无悔改的语调响起,那只剑挣扎几下又显现在了主人手中,几乎和刃一模一样的收剑姿势。

“穹”朝着丹恒的方向靠近一步,被刃拦住用支离挡在身前,“穹,别靠近他。”

“没事的阿刃,喂,出来吧。”

丹恒急躁的啧了一声,从竹林的阴影处站起,直至月光完全把他的身影暴露在两人面前。

“…丹恒。”低沉的声音响起,支离转移了目标,转向丹恒的位置,从破裂的间隙中闪着不耐烦的红光。

“穹”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金瞳里闪着兴奋的光,却又变成了疑惑,“我好像记得你?你的,呃…长相好像又不太对…”

记得我?什么意思,是因为穹星核的原因吗?连同记忆都知晓?丹恒貌似不想解释什么,抿着下唇,只是用双眼紧盯着穹的胸口看,透着一丝丝凶狠的意味。

“穹,到我身后来,你对付不了他。”支离的红光愈发急促,颜色逐渐变得浓稠暗红像是血一般在剑身上流淌着。

“好哦阿刃,卡芙卡说遇到情况听你的。”“穹”耸耸肩,乖巧的退到刃身后一侧,左手揪着刃后腰上的红绸缎一角,但是他仍看着丹恒的一举一动,偷摸把玩的小动作像是在缓解紧张。

“你来做什么,丹恒…”

“丹恒,上次在鳞渊境,也是你在偷看我和阿刃。你有什么目的,这次来见我们并不是碰巧相遇的吧?”即便是冒牌货,“穹”的直觉依旧敏锐,他又问“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像甩不掉的赖皮蛇。”

赖皮蛇…那人用着穹的声线,穹的模样,甚至穹的星核,从嘴里吐出调侃他的话,丹恒甚至听出了一点嫌弃的味道。

他有什么资格?从嘴角溢出一声嗤笑。

“…闭嘴。”丹恒毫不在意支离的阻拦,向前迈进一步,脚下升腾起水雾。

“后退,情况有变。”刃后退一小步,猩红的双眼似是有烛火闪动,严肃的语调让“穹”也听出点不对劲,他也跟着倒退,握紧手中的剑随时准备出击。

“穹”不清楚,但刃清楚的很。丹恒很明显是来寻回星核来了,看来他是发现躺在棺材中的穹早已被取走了星核。刃计算着,以“穹”现在的身手,打过丹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自己倒是无所谓,只不过“穹”不能再死了…这是卡芙卡叮嘱的。

“穹,你要逃走,不用管我。”刃侧着脸,轻声附在穹的耳边说着,用着极小的声音。

“那你怎么办?我不会抛下你的。”

“我不会真正的死去,但是你会…”刃看着眼前几乎算是重生的“穹”,眼眸中的烛火像是不安一般跳动了一下。

恍若无人的两人亲昵的贴在一起耳语,即使丹恒还站在他的对面。

“吧嗒…”丹恒又踏出一步,不等两人在商量着什么,周身的水珠凝结成水墙环绕着丹恒,愈发看不清丹恒的身影了。

“吧嗒…”丹恒踏出了第三步,水墙高过他的头顶让他隔绝在其中,隐约有龙吟的声音,低沉着像是闷在乌云里的雷雨。

猛的,击云的枪头破开水墙,被割开的水珠像是炸开的烟花纷纷爆裂,溅射出细长的水绳发出嗡鸣,枪尖微微颤抖着划出切割空气的呼啸声直直对着刃的额头袭去!

“快去,找卡芙卡!”炽热的温度愈发突进,刃抬手用支离挡开近在咫尺的击云勉强接下,手臂颤抖着,刃咬了咬牙,又面向丹恒,只见那水墙之下变化出一朵镌刻着金标花纹的莲花,丹恒虚浮着点着花心,水墙在顷刻之间消散,那是一双缝制了莲花纹样的靴子,眼神上移,丹恒两指招回击云,额顶生出了一对峥嵘的龙角。

他变成了饮月君时的模样,清透的眼眸中闪着晦暗的颜色,既然此战一开,他必不可能会让那个冒牌货逃走。

“…别想走。”丹恒并无与刃恋战的想法,击云重新调整,径直越过刃的头顶,朝着“穹”胸口突刺,直冲藏匿在体内星核而去。

棘手了,刃闪在“穹”的面前,再次用支离抗下这重重的一击,刃垂眸看着自己略有些踉跄的步伐,震得他虎口发麻,丹恒他下了死手…

“阿刃!你没事吧!”

“快走…”刃甩开被“穹”搀扶住的手臂,他根本死不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他的安全,没有机会让他重新来过了。

“哼…一个都别想离开。”

星核,他不能再失手了。

丹恒极速缩短与两人之间的距离,击云召回化成一团荧光消散在丹恒掌心,只留下那重渊珠漂浮着,手掌紧握住珠子,手臂也随之摆动向后一转,一动。便带着滔天的水龙奔涌而上,那水龙身形巨大,蛰伏在丹恒的身下,围绕着他的身子盘旋。

“破。”

随着一声冷淡至极的声音响起,那龙携带着滚滚江水发出震天的龙吟嘶啸,露出令人胆寒的锯齿獠牙奔向两人。

“穹”瞪大了眼,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画面似的。脑袋突然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像是有人挑动着他的神经撕扯,眼前的逐渐变得朦胧,有几道模糊的身影在行动,透着含糊不清声音说话,隐约可见是三道人影,“穹”甩甩脑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试图忽视这股不适感“唔…阿刃,头…头好疼…”

刃眼疾手快揽住穹的肩膀闪向一边,可那水龙实在太过凶恶巨大,还是碰到了右腿,被袭击的部位立马就涌出大量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打湿了他的裤子粘黏在伤口上,皮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涌进刺骨的寒风。刃闷哼一声皱了皱眉,从额间生出几滴冷汗,右腿颤抖着显然是忍着疼痛。

一股血腥气窜进“穹”的鼻腔,还来不及思索刚才的头痛是为何,“穹”就被刃的伤势吓的说不出话来,他甚至看到了骨肉,“穹”颤抖着嘴唇,搀扶着刃,咬牙看着犹如神迹降临一般漂浮在半空中的丹恒。

丹恒为什么要找他们麻烦?阿刃从未对自己说过这种事情。“穹”抬头看向眼前的丹恒,他知道“丹恒”,从他苏醒后见到卡芙卡的第一眼起,脑海里就有了这个名字,可“丹恒”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性格,他一概不知,也不知为何“丹恒”的名字像是刻在他记忆深处似的,无论他怎么试图抹去那个名字都无法成功。

“穹”去找过卡芙卡,卡芙卡看起来只是有些微微的惊讶,又随即淡漠的笑了笑,艳丽的粉瞳眯起,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好孩子,真是令人心疼啊…”

也曾询问过阿刃,阿刃睁开假寐的眼,满脸嫌恶的嗤笑一声,用他那缠满绷带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你没关系,忘了吧。”

“和我没关系吗?阿刃,可是我总觉得很奇怪…”

“嗯。”刃抬眼应了一声,看着“穹”仍是一脸困惑的模样便收起支离剑,随手拿出一把训练用的木剑扔在“穹”的怀里,“很闲吗,今日还没锻炼。”

“啊不不不,我很忙的!”,“穹”连忙摆手又把木剑回归原位,亲昵的搂起刃的手臂,点着脚尖亲了一口脸颊,眨着狡黠的眼睛“在忙这个。”刃冷哼一声,回应了这个吻。

腿部受的伤很显然让刃的行动能力下降了,“穹”搀扶着刃有些踉跄,高大的身影几乎把他全部笼罩在自己的身下。

“穹”不会跑的,丹恒知道,即便他想跑,也不会成功。丹恒冷眼看着两人,那个愚蠢的冒牌货还在担心刃的安全,他体内的星核所归属的情感依恋,会因为冒牌货的影响做出改变吗,会被影响吗?

不可以。

那双熠熠闪光的金瞳里映衬的只能是自己,不给两人温存的机会,丹恒再次驭出水龙步步紧逼发起进攻。

如今那双相同的眸子里却映出丹恒阴沉到可怕的脸色,丹恒为何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大?“穹”不解,在他的记忆中,今天是第一次与丹恒正面相见,自己有在什么情况下做出足以让丹恒杀掉自己的事情吗?

“穹,他想杀了你!”

刃大吼一声,摇曳的烛火在眼瞳中燃烧,支离剑随着主人的溢出的愤怒发出阵阵嗡鸣倾泻着不满。该死的,他唾弃自己被诅咒的肉体在此刻竟恢复如此之慢,他还不能死,至少在保证“穹”的安全之前不能。

“杀了…我?为什么…”

幽暗绥园的破败一角内,在今日注定不会平静。

刃挡在“穹”的身前两三步位置,拖着早已被冷风吹干却不断涌出黏稠血液的小腿阻止着丹恒的进攻,一时间只有铮铮的武器碰撞声响起,伴随着飞扬不断的尘土。刃紧咬着牙,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短暂忘记了疼痛,丹恒以饮月君的姿态全力战斗令他有些招架不住,更别说丹恒现在像是发疯了似的,从嘴角泄出粗热的气息像是忍耐已久的野兽。

“阿刃,我想帮你。”“穹”站在刃的身后有些不知所措,激起的尘土迷乱了他的双眼,只是下意识握紧的剑柄,神情坚定。

“离开这里!”眼前的战斗根本不是他能插足的,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硬撑,根本无法顾及“穹”的情况,突然加入只会让他乱了阵脚。刃胸膛剧烈起伏着,喘着粗气,以极快的速度应对丹恒的招式,“丹恒!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明白,我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丹恒紧蹙着眉头,愈发急躁的掐出法诀进攻,同时唤出水龙时时刻刻专注着那冒牌货的动向,那焦急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情,好像在哪看过。

“穹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当真要再让他再经历一次吗!”

“哎?…”这是什么意思…刃突然说了一句令他难以捉摸的话。死过,一次?“穹”知道自己是星核的载体,算不上真正的人类,但是他不在乎,毕竟自己已经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被爱倾注的载体也会开出情感的花骨朵,迎风招展。

“穹”看向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的两人,他们的反应,好平静,像是都知晓了此事一般…“阿刃,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闭嘴,刃。星核猎手当初就不应该对穹起了歪心思!”卑劣又恶心的手段,竟然还在他面前提起,呵…看那冒牌货的反应,星核猎手果然没告诉他吗?丹恒突然饶有兴趣的闪现到刃的面前,揪起他的衣领,用流水死死捆住他的四肢,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耳语“怎么,你没告诉他,问问他体内的星核是哪里来的?不敢说吗?需要我告诉他吗?”

“阿刃!”见刃处于下风又被丹恒捆住的“穹”惊叫一声,他害怕刃因为自己死了,也不想看见刃的血,疼,太疼了…

“听见没,都这种情况了还在担心你。刃,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刃不屑的嗤笑一声,用毫不示弱的眼神盯着丹恒“和你有关系吗?丹恒,是你没有保护好穹,才会让他死去。现在穹复苏了,你却要杀了他?”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丹恒肩膀抖动着底底笑了几声,又重新揪紧刃的衣领,龙形的利爪已隐约显现,刺破了脆弱的布料发出撕扯的声响,“复苏?利用穹的星核去安置在新的载体上,你们偷偷去挖取星核时为何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旧的载体你们不需要了是吗,让他孤零零的躺在棺材里被亲手安置星核人再次被亲手挖出!!这算哪门子复苏,刃,你去见穹的时候,看着他死去的脸当真没有半点愧疚?”

“你只是在利用穹的星核,你能说那个人是穹吗?有什么资格叫「穹」。这冒牌货的声音,面容,身形都与穹一模一样,你们星核猎手是想取代穹了吗?”

“他是穹,由不得你信不信。丹恒,你会后悔的,艾利欧的剧本舞台在变换。”

“你说得对,我唯一一次后悔的时候就是当初没有保护好穹,所以这次,穹的星核我必须拿走,你的遗言说完了吗,下次最好不要再见面。”丹恒阴沉着脸,伸出右手,手心出显现击云蓄势待发。

“丹恒,你不能杀了穹!你疯了!?这是…咳咳!!”还未等刃说完,丹恒甩手推开刃的身子,径直摔在穹身旁的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阿刃!你还好吗?”穹急忙扶上刃的身子,被充满法术的流水在刃的身上割出许多深浅不一的伤口,像是赤身裸体的经过了刀锋林叶。刃重重的咳出几口血,对穹摇了摇头,只是那烛火熄灭了,眸子里有些暗淡着看着穹,似是有悲叹,又渡上一层绝望。

“阿刃,你要…你要死了吗?我要死了吗?”穹无视步步紧逼的丹恒,他知道丹恒是故意的,没有立马杀死自己与阿刃,就像是在看死期将至的猎物的恶趣味。穹抱紧刃的身子,温热的血从他的全身流出,流过他的手指缝,渗进他的衣服里灼伤了穹的肌肤。

穹眼前逐渐朦胧,他在哭,像只受惊的小兽在寻求安慰似的脑袋缩进刃的脖颈处用鼻尖磨蹭着,脸上温热不断,他分不清是自己的泪还是刃的血“我…我不怕死…我害怕…找不到你…”

“没事的,穹别怕。我会…咳咳!找到你…”刃费力的抬起手臂,那流水好像割断了他的手筋,每移动一分便疼痛难忍像是被千万根细长的针扎进皮肤细细研磨着他的神经挑断筋骨,那溢满血的手掌还在顺着手心的纹路滴落,轻轻拍在穹的脑袋上便用尽了全身力气,再也无法动弹半分,灰色的毛茸茸上沾染了带着肮脏尘土的血液黏在他的发丝上。“走吧…离开这里…”

“他走不了,感人至深的故事就这样结束吧,刃…”

“丹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穹呜咽一声,抬起脸胡乱擦抹着眼泪,眼睛里是丹恒那双熟悉的金瞳中从未看过的愤怒,通红着双眼还透着血丝,整个脸颊都被刃的鲜血蹭的脏乱。

呵…无冤无仇?

丹恒用击云抬起穹的下巴,迫使他的头颅高高仰起,锋利的枪尖紧贴着他白净的脖颈划出一丝细小血痕。又滑落到星核藏匿的位置,被枪尖游走过的位置留下一条红线,割破了穹的高领底衣,露出剧烈起伏的胸膛,那健康的肤色上丁点伤痕都没有,晃得丹恒眯了眯眼“就在这里…”他喃喃一句,握住击云的手掌用了点力气,柔软的肌肤便诚实被破开,咬住枪尖顶端的一点,从裸露的血肉中涌出来更多鲜血。

“你想要我的星核?”穹疼的闷哼,哆嗦了一下身子,毫不犹豫的用空闲的手握住锋利的边缘,握得很紧,穹能感受到那阴冷的武器割进手心紧贴着他的血肉染红了击云的枪尖“让阿刃离开,丹恒。”

“你没资格同我谈条件,别从那张嘴里叫出我的名字。”丹恒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无视他紧握的手,击云快速抽出。穹顿时失重似的向前倾倒又直起身子,他的右肩上还撑着刃的身子,刃血液流失的太多了,连体温都在极速下降,意识有些恍惚的好像说不出任何话,刃微张着逐渐暗淡涣散的红瞳,他还不想闭眼,可那双眼皮逐渐沉重,他害怕再次醒来是什么光景,他不敢闭上双眼。

“饮月,你仍保护不了穹。你的孽果,呵呵…要来了…”

一支长枪刺穿了他的胸腔,从后背争相开出艳红的彼岸花与大地相拥。刃向后栽去,眼前突然变得明亮,他看到绥园如往常一般的天空与竹林,随即便是身边小孩一声悲戚的惊叫声,惊恐万分的神情闯入他的视线凑近他的脸颊,豆大的泪珠砸在自己的脸颊上,滴进他的眼眶。刃艰难的眨了眨眼,被打在睫毛上的眼泪再次模糊了他的视线,下雨了?……可这液体却是温热的,刃再次眨了下眼睛,一切都是如此缓慢,从眼眶挤出泪水。

看清了,是穹,那脏兮兮的脸颊上染上了自己的颜色,自己正枕在他的大腿上,脸颊被穹不停的擦拭,可触感愈发麻木迟钝,被指腹触摸过的肌肤毫无反应,刃想向穹做出反应,他做不到,感受不到四肢,身体也不再疼痛。刃只能被动的接受穹的擦拭,如果自己不会再醒来的话,他想闭上双眼,可这副罪孽的身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醒来。

“啊…啊…阿刃,阿刃…你说好的…”他看见穹的嘴唇在动,在说什么呢,听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细小而尖细的噪音,“你要…呜呜找到我…你…”穹仍在不停的擦拭他的脸颊,到底在擦什么呢,是血迹吗?

“阿刃…你别哭,别哭,掉眼泪不好看…”啊…刃扑朔着眼皮,他听清了,是自己在哭吗?可明明是穹在哭,丑死了,自己怎么会哭…

刃咧了下嘴角,面部肌肉动了动,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传递出了正确的信息,他只是在如往日一样冲着穹嘲笑。穹的肩膀在不停抖动,弯曲着腰把刃搂在怀里卷入了眼角的液体又碰了下嘴唇,湿咸的液体渡上他苍白的嘴唇,渗进他的嘴唇又离开了。

是泪啊,刃有些打瞌睡,思绪逐渐变得混沌可又异常清醒,有什么东西再次从他的眼眶溢出,穹也再次抚上拭去。

是泪啊,他的眼泪…他在害怕穹的死亡,害怕再次见到穹的尸体,那副毫无生气,没有喜怒哀乐的躯体。

这样啊,刃突然想明白了,手指微微抖动了几下终是没有再次抬起,那眼泪也突然止住了,泪水从脸颊缓慢滑落,伴随着从伤口处静静流淌的血液,晕染了两人的身下,像是踏入血潭,坠入深渊。

烛火摇曳着,熄灭了。

“惜昔相印的戏码结束了?”

丹恒冷眼看着那冒牌货还伏在刃的身上,抽搐着身子哭的凄惨,吵的他有些心烦。他的击云还插在刃的胸口,穿刺而过钉在地上,眼前灰扑扑的发尾因为哭泣左右摇晃着,丹恒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到底与刃什么关系?即便两人的亲昵举止已经清晰的告诉他,但丹恒仍有些烦躁…烦躁?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这个穹是冒牌货,他是假的,他不是真正的穹,不要被迷惑了,要杀了他拿到星核。

“哭够了吧。”丹恒细化出几股流水拉起穹的身子,穹挣扎着,那流水像蛇一般滑腻多次从他的指缝中溜走。穹猛的抬起脑袋,通红着双眼目眦欲裂,鎏金的眼瞳还乘着泪,窝在眼眶里摇摇欲坠,脸颊蹭上不少刃的血迹“放开我!丹恒,你这个疯子!”

全身都是那个刃的味道,丹恒皱起鼻子,表情是止不住的厌恶。丹恒向前与穹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手指抚上击云的枪杆处握紧“你很恨我,是因为我在你面前杀了他吗?”

丹恒说着,随着一声血肉被阻断的黏腻声音响起,击云从刃的胸腔离开,枪尖上满是淋漓的鲜血正滴滴答答顺着锋利的枪刃滴落,丹恒抬手甩了一下鲜血,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那淋漓的血迹溅到了穹瞪大的眼睛上,甚至连闭眼都没有反应过来。黏稠的血珠黏在他的睫毛上又顺着眼皮下滑,丹恒在干什么,阿刃已经死了啊,“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你知道他对我的恋人做了什么吗?”丹恒又喃喃一句,恍若没听见穹的声音,抬头看了眼穹一脸惊愕又垂眸盯着刃血淋淋的窟窿。又是一声黏腻的声响,击云再次破进胸膛,搅着他的胸口,丹恒甚至感受到枪尖碰到坚硬地面时巨大震动的反馈,咕啾咕啾是软烂的肉与枪尖碰撞的声音。

“阿刃!!”

“你在干什么,死疯子!!放开我!”鼻腔窜进一股血腥气,穹知道那是刃的尸体上散发的味道,他知道那不可忽视的味道与声响正在步步瓦解着他的神经。穹挣扎的更加厉害了,丹恒斜蔑了一眼冷哼,捆住穹四肢的流水锢的更紧了,似是隔着皮肤紧揪着他的骨骸般用力。好疼,好疼…穹吃痛的哀吟一声随即又紧咬着下唇变成苦楚的闷哼。

“他本不应该偷走我的珍视之物。”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击云脱离胸膛,肉体因惯性猛的上抬又砸在地面上,血液从新生的血洞中汩汩冒出。丹恒沉默着,血迹似乎也溅到了他的脸颊上,用枪尖划开那暗红色的窟窿,搅动着肉块,吧嗒吧嗒是枪尖上血液滴落的声音。

“啊…啊啊啊…”穹似乎是被吓到了,眼瞳紧缩着浑身都在颤抖,满脸惊恐哽咽着。“丹恒”是这样的人吗?穹从未想过刻在他脑海深处的名字是这等疯癫,他起初苏醒的时候曾在夜深时想过无数次“丹恒”的面容与性格,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只记得“丹恒”呢,穹得不到答案。要是不记得就好了,要是不知道就好了,“丹恒”是个可怕的疯子…

“这是他必须要接受的罪孽。”像是机械一般,丹恒面无表情的反复用击云在刃躯体上留下血洞,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糜烂的血肉,坚硬锋利的枪尖割开肉块,顶着噗呲的血液迸发声一下,两下,三下…

眼前被血液糊弄着,丹恒随手用一记流水清理了自己的脸,他的脸上干净如初,可满腔的血腥味仍在钻进他的鼻腔,丹恒重复着动作,直至手臂变得酸痛才停下,他站起身子,血迹竟溅到了击云枪杆的位置,枪尖上暗红干涸的血迹被黏稠的血迹重新包裹着。

“阿…阿刃…呜唔为,为什么呜呜咕…”时间究竟过了多久,穹看到了全过程,眼睛仿佛被钉在了刃的身体上,无法转移,他看到四溅的血肉,他闻到腥臭的味道,他听到黏软的肉块被搅动的声音,穹茫然的眨了眨眼,眼前变得猩红,鲜红的血迹像是割伤他脸颊的红线黏在脸上。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丹恒竟如此憎恶他们。丹恒在凌虐刃的躯体,即便那脸颊重新变得干净无瑕,可他仿佛见到了从地狱而来的恶鬼,只要杀了他就好了,只要拿走星核就好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啊,竟然还在看着啊,还以为你不敢呢。”丹恒视角重新回到穹的身上,向前跨上一步用手抬起穹的下巴,盯的极细,另只手自下而上的从下腹抚上星核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肌肉,用指甲轻轻剐蹭着裸露的伤口,早已止住的血痂又再次因为破损流动起来。

“唔!”尖锐的指甲盖触碰着他的创口处,几乎疼的穹要尖叫,穹激灵着身子,颤巍巍的开口,那嘴唇都是苍白的沾了几滴刃的鲜血“星核…拿去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要…”

“刃竟然说你是穹,真是可笑,穹为何不记得我?”捏着穹下巴的手收了力,眼前是他日思夜想的脸,熟悉的灰发,熟悉的金瞳,熟悉的五官,甚至全身都一模一样,除了他的胸前没有一道可怖的伤痕。

只听见穹用丹恒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开口“丹恒…我,记得这个名字。”

“那是因为你用了穹的星核。”丹恒几乎要卸掉了穹的下巴,嘎吱嘎吱的发出声响,恶狠狠的说道“你根本不是真正的穹,不准动用他的记忆…”

可丹恒却又像痴迷一般看着穹的脸,或者说这副皮囊,这是他恋人的模样,多久没有见到穹了,有多久没有触摸穹了。丹恒盯着他的脸颊,突然用流水擦净了穹的脸,啊……那双鎏金的眸子里映衬的又再次是他了,他又有多久没见到这双眼睛了,丹恒双手捧住穹的脸颊,接近迷恋的看着他。

穹皱着眉头,那双带着惊慌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丹恒近在咫尺的脸,略有急促的气息洒在他的面颊上。丹恒突然变得很奇怪,变化无常的神情,全然没有刚才暴戾的模样虐杀着刃的躯体。可这样愈发让穹害怕起来,他完全猜不到丹恒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心跳如擂鼓。

“穹?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什么?丹恒在搞什么鬼,这个疯子在想什么,不是说自己是冒牌货吗,不是不让他叫他的名字吗?穹闭上了双眼,眼前全是刃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丹恒,杀了我吧。”

抚上他脸颊的双手突然僵硬了一秒,璀璨的金瞳不再,穹不愿再看着他,“哈哈…我在干什么呢…”丹恒突然自嘲的低笑几声,手掌离开了穹的肌肤,“你是假的…假的…”

穹闭着眼等待丹恒取走他的星核,意料之外的,丹恒迟迟没有动手竟松开了他,脚尖接触地面的一瞬间脱力,穹直直的跌在地上站不起身。随即他看见丹恒再次将击云插在刃早已血肉横飞的胸腔上,自己则被丹恒掐住脖子狠狠地甩到刃的躯体上,底下垫着的是黏稠软烂的血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双手穿过击云又被流水捆住架在自己的头顶动弹不得,眼见着丹恒欺身压了上来。

……这是在干什么?穹下意识用腿试图蹬开丹恒的身子,他要起来,可那黏腻的触感抵着他,浓烈的血腥气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疯子!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穹侧弯着腰,曲起小腿阻挠着丹恒。他看见丹恒竟然笑了,阴恻恻的笑容让穹心里发怵,一股恶寒直窜他的大脑。丹恒单手便按住了他的双脚放在一侧,另只手竟游离到了他的腰带上。

穹也不是没和刃干过那种事,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丹恒要对他干什么。穹愣住了,挣扎着身子甚至在往后躲去,可他哪有力气挣脱,眼睛里满是恐慌直愣愣的看着丹恒的指尖慢条斯理的解开他的腰带,他从未如此期望自己赶紧死去,那金属碰撞的声音震如响雷一下又一下击打着他的耳膜,几乎要凝固血液。穹挣扎的更加厉害了,全然顾不上他被控制住的四肢,那手腕与脚腕上都是红痕“不要…不要,丹恒!!!你放开我!!你疯了!!”

终于解下那最后一个扣钮,吧嗒一声是穹即将崩溃的前兆。没有理会耳边的嘶吼声,丹恒脱下他的裤子,将赤裸裸的下半身呈现在他的面前。穹侧着身子,夹住双腿遮盖住他仅剩的尊严,咬着下唇接近愤恨的死盯着丹恒“疯子…给我滚开!!”

“呵呵…”丹恒哼着歌没有反驳他,看起来心情愉悦,从他的尾椎处幻化出一条接近透明的粗长龙尾,尾巴尖上的绒毛扫上穹的一只脚踝,像蛇一般的缠绕直至小腿肚再用蛮力掰开,双腿被扯的敞开,全身一览无余的被丹恒看个清楚。丹恒架起穹的大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甚至连丰腴的大腿都和穹一样,细腻的腿肉紧捏着从指缝溢出软肉出来。

穹的身子在颤抖,那柔软的腿肉一颤颤的。看到穹这种反应,丹恒饶有兴趣的捏了捏软肉,双手托着穹的屁股向自己的方向拖拽,得到的是穹激烈的反抗与惊慌失措的求饶声夹杂了几声啜泣。丹恒拍打了几下穹的屁股示意他放弃挣扎,拍的极响,像是故意让穹听到似的,手掌拍在臀肉上溢出阵阵肉浪,那片肌肤立马就诚实的泛起了粉红,松软的手感又让丹恒抚上他的臀尖捏了捏。

“呜呃…放开我!死疯子!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视穹又变成骂骂咧咧的喊叫声,他的尖牙突然犯了痒,丹恒用舌尖舔了下牙齿,视线又转移到身下人颤巍巍的大腿,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值得啃咬的磨牙板。丹恒弯下腰,双臂锢紧他的双腿又向上抬起,脸颊埋进那大敞的幽庭。穹的下半身彻底悬了空,从腰腹的位置被丹恒托起,双腿被架在他的肩膀上,湿热的气息呼在他隐秘的下体上,激得他全身都在发抖,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只能被动的接受那屠宰手的凌迟。

丹恒侧着头,用嘴唇含进一小片腿肉,牙齿碰上软嫩的肉上细密啃咬,齿间时松时紧的叼着腿肉摩挲,锐利的尖牙抵着肌肤使得软肉上凹陷出一个圆点。黏湿的舌又舔了舔,渡了点唾液上去,丹恒抿住嘴边被舔湿的软肉吮吸着,嘬弄着他皙白的肌肤,神情迷恋的像是在吃食乳汁。穹压抑着声音呜咽一声,那唇舌烫的他下意识弓着腰,丹恒细软的长发与尖耳骚弄着他的腿肉,双手不再钳制住他的大腿,丹恒任由穹夹着他的脑袋磨蹭,紧贴着他的脸颊像棉花似的软嫩挤出堆叠的肉痕。从穹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乌黑的发顶与峥嵘的龙角,那舌尖正寸寸舔舐着他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痕迹与水渍。

“放开我…疯子…好疼!!”穹突然仰起脖子惊叫一声,扑腾着小腿,蹬着丹恒的后背。龙的尖牙好像刺穿了他的皮肤,在大腿根部内侧的位置,像是被坚硬的骨刺穿透的刺痛感。有什么液体在他的大腿上流淌,约摸是流了血,丹恒在他赐予血痕的地方反复用舌头舔弄着渡上唾液,那唾液渗进伤口升起一股奇异的凉意,随即又被嘴唇轻啄了几下,再次啃咬上去,用牙齿碾磨着,被叼起的软肉从创口中溢出血丝混着他的唾液悉数被吞咽进口腔,喉结微微抖动着,是丹恒用力吮吸的证明,嘬的他好疼。穹的大腿意外敏感且易伤,当初第一次被刃并拢双腿腿交时约摸是刃太过火,事后因为大腿内侧破皮而贴了好几天创可贴。

刃…阿刃…穹忽然想起自己身后还压着刃的躯体。那血肉黏腻的声响突然又清晰了起来,像是用一团软烂的肉搅着他的耳蜗。他感觉到背后黏湿一片,带着温湿的热度和咕啾咕啾的肉块挤压声,他不敢想象也不敢去看背后的惨状,自己竟然在刃的尸体上做这种事,穹眨了眨眼,一股热意涌上他的眼眶。穹并不是没想过去拔掉那充斥着血迹和血腥气的击云,可他的双臂穿过击云被捆在头顶正上方,穹尝试弓起腰从击云的上方掠过,枪身的长度太过于高长,他碰不到。无济于事,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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