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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

 

进入六月,南城的初夏已经开始暴露苗头,路边行道树的叶子越发鲜亮,白天的太阳盛热,叫人不敢出门。

纪筝养了一盆栀子花,随着夏日的到来也开始舒展花瓣,清丽的白色治癒了稍显闷热的天气。

周司惟原本简约灰淡的家,因为住进了女主人一日比一日增加色彩。

客厅放了奶紫色的扁竹兰,鸢尾极其漂亮,绽放在半人高的白瓷瓶中,观赏度很高。

至于书房,纪筝挑了包裹着大理石托盘的檀木花架,琥珀色花瓶插着鲜艷海棠,叫人眼前一亮。

周司惟偶尔移动滑鼠时,会碰到氤氲着竹骨画的花瓶,绿色南天竹入眼,映着墙面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雅緻清目。

纪筝早上艰难地起床,赤脚踩到毯子上,柔软的睡裙服帖地描绘着身体曲线,映着窗外晨光伸懒腰。

周司惟靠在门边,看她揉着眼转过身来,嗓音是刚醒的倦怠,几分奶音:「我想喝凉的果汁。」

自天气热起来之后,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要发生,周司惟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拒绝这不合理的请求。

纪筝不服气:「凭什么你每天早上都能喝冰咖啡。」

他把叮了三十秒的牛奶从微波炉裏拿出来:「因为我不会肚子疼。」

每月一次,她疼起来简直叫人心悸,脸色惨白,蜷缩着动也不能动。

周司惟咨询过医生,靠止疼药不过是饮鸩止渴,终归还是要好好养着。

一提到这个,纪筝就底气不足,无法反驳。

司机先送纪筝去上班,而后再开车去风行。

车会自动连接上她手机的蓝牙,播放她歌单裏的音乐。

周司惟早晨通常很忙,在车里就开始处理各种邮件和电话,事情之多之烦,让纪筝都咂舌,难为周司惟还能如此耐心,平静地解决。

他挂掉电话,回眸看见一双崇拜的星星眼。

「周司惟,」纪筝感慨:「你脾气好好哦。」

能在一堆繁缛的事情中保持不发火,就已经极难了,至少她认为自己做不到。

难为她以前还觉得周司惟脾气不好,真是错怪人家了。

车里换了香熏,从沉香味道换成了她喜欢的百合花香,在夏日格外清新。

周司惟抚过她的头髮,笑了笑,长指拨过小巧的耳骨时瞥见一枚吻痕。

纪筝见他忽然凝眸,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髮:「你在看什么?我头髮上有东西吗?」

他勾唇,附到她耳边慢条斯理地解释。

纪筝脸蓦然红起来,拍掉他的手,从包中掏出镜子来仔细观察。

很不明显的位置,但若是吃饭时把头髮扎起来,或是被风吹开,也很容易看见。

夏日衣衫薄,她都说了不要在能看得见的地方留下痕迹!

男人!

纪筝把头髮放下来,理好,恨恨看了他一眼。

周司惟转着她腕间的沉香珠,慢悠悠道:「你可以以牙还牙。」

「才不要,」纪筝不上套:「我是傻的吗?」

昨晚周司惟从浴室裏出来,黑衣冷肤,额发上的水滴从眉骨坠下,一边晃着玻璃杯中的水一边打电话,声音清沉悦耳。

她鬼迷心窍,从背后揽住男人劲瘦的腰,自他臂下钻到怀里,踮脚从第一颗扣子往上吻。

周司惟垂眸觑她一眼,继续打电话,单手抱起她往床边走。

手机掉到一边的同时,纪筝纤细的手腕被扣紧压进枕间,髮丝像初夏的风,寂静又温柔。

最后她筋疲力尽,被抱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再望着周司惟清冷眉眼,仍然在心里觉得荒唐。

怎么会有人,床上床下仿佛两幅面孔。

周司惟笑了笑,把手间的沉香珠往上捋,露出一截发红的白皙手腕。

「还疼吗?」他轻按。

「还好。」纪筝如实回答,她皮肤嫩,隻是看起来吓人。

下车时,正好碰到疏云,二人便一同去公司。

天热,公司裏已经开了空调,纪筝坐久了觉得冷,披上外套。

窝在办公椅裏,她给周司惟发信息,商量晚上去吃羊皮巷新开的那家椰子鸡,上次偶然路过一次,传出的香味叫她念念不忘许久。

发了也没指望周司惟立即回,他忙。纪筝将手机扔到一旁,打了个哈欠困倦地向后靠。

她觉得,得好好考虑一下,工作日让周司惟去客卧睡的问题,否则她日日精神不济。

午睡醒来后,主编叫她有事,纪筝便没顾得上看手机,忙了一下午,快下班时才看一眼,发现周司惟在十分钟前发在楼下等她的信息。

她扬起笑脸,和疏云道别后提着包快步往电梯走。

天气热,纪筝穿着珍珠白的收腰裙,扑到周司惟怀里时扬起的裙摆像蝴蝶闯入风中。

周司惟接住她,低头笑问:「这么开心,是想我还是想椰子鸡?」

纪筝眼睛弯成月牙,甜甜回答:「想你带我吃椰子鸡。」

司机开着车等在路边,周司惟牵上她的手往外走:「那可惜了,椰子鸡得稍微等等。」

「为什么?」

他轻刮她莹润的鼻尖肌肤:「带你去看样东西。」

「什么呀?」纪筝好奇,周司惟也没带她坐车,沿着街边走,车缓缓开着跟在后面。

暮色四合,骄阳已落,在天边金红一隅,晚风送来清凉,吹去些许白天的燥热。

她穿着带一点跟的鞋,哒哒哒走在身边,周司惟顺手从身后搂住她腰,将人拉过来点,也扶着防止她摔倒。

途径行道树下,周司惟俯首,偏头靠近她,纪筝以为他要来吻他,吓了一跳,仓皇向后仰头:「这是在马路上!」

话音刚落,听到周司惟笑出两声。

他从她颈后领子上摘下一片落叶,在指间捻了两下,好笑地看着她。

纪筝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她脸瞬间染上几缕绯色,暗暗掐了下他的手,手一甩挣脱他往前走。

周司惟长腿一迈,几步追上,重新与她十指相扣。

「你好烦。」纪筝瞪他。

「哪儿烦?」周司惟低头在她耳畔笑:「我又没真的亲你。」

「那你刚才是真的想喽?」

「你猜。」他语调漫昧。

「周,司,惟!」纪筝字字从牙关裏蹦出来:「我今晚不要跟你睡一个房间。」

这姑娘发火时,也是凶巴巴的软,丝毫没有威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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