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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雨和水(剧情)

 

天气预报说白天有大雨,但早晨没下。

去老城区是最后一段路是泥土路,不太平整而且狭窄,车不好开,宋燃青没为难的士司机,主动下车,自己往里走。

灰蒙蒙的天空背景下,老屋像是也蒙了一层灰,比上一次来的时候看上去更陈旧。屋前的白檀花应该是到了盛期,开得更大更满,风一过吹动几片落瓣,香得热烈。

也不知道今天的雨一落,树上的花还能留下多少,宋燃青有些怜惜。

宋燃青其实喜欢下雨。

他出生那天就在下雨,母亲顺产不太顺利,夏日天阴沉闷,父亲在产房外等到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忽然天边有轰轰的雷声过,窗外响起哗哗的雨声,再恍然,就已经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宋燃青总觉得他的生和死,好像都离不开雨水。

弄堂里突然起了风,可能一会儿雨就要来了。

手比想的快,宋燃青下意识接住一瓣飘落的花瓣,看着白色的花瓣,有些无措,还是收进了口袋。

他掏出烟,下风口风大,拢着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着。他走到墙角,背身挡住风才勉强点着烟。

尼古丁进了肺,头脑没有清明多少,反而一阵发飘,失眠导致的胸闷气短和心率过速这会儿更加明显,宋燃青咳了两下,再吸一口,把烟掐了。

听说这块的拆迁令已经批下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把树原样移植。宋燃青最后抬头看了眼高大的白檀,低头踩着烟头碾了碾,抬脚要走,忽然又停住。

鲜有人迹的老屋院墙角下,杂草丛生,草丛里散乱着的有少说十几只烟头。按烟头的风干程度来看,像是有人反复到这里点了很多次烟。

白色的尾部和银色的圈,他见过。在春宴跟和安见面的那一晚,他从包厢出去,在走廊上落了一地的,也是这种烟。

宋燃青用纸仔仔细细把这根珍贵的烟头包好,和花瓣放进了一个口袋。

可能是起身猛了,头突然更晕,身体不听使唤就要倒下,宋燃青反应很快地扶住了墙。

但眩晕并没有因此消失,这种感觉…就像坐在海盗船上的失重感,肉体仿佛在空中自由落体,但灵魂还在原地。能听到刺耳的风声贴着耳边呼啸,继而嘈杂的声音不断放大,脑海中好像有无数的人在一起大声说话,如魔音重重叠叠。

宋燃青撑在墙上痛苦地捂住耳朵,头痛欲裂,忽然,一句很轻的叹息穿破声潮,无比清晰直直到了心口。

“泊春。”

瞬间,所有杂音突然中断,仿佛打开的匣子被猛然关闭,疼痛随之消散,在他身上只留下了那句似有还无的轻叹。

宋燃青在树下又点燃了一根烟。

天空中乌云散开,竟然泄出几缕日光,看来今天的雨是不会下了。

楚恒抽身得利落干净,微信、电话甚至还有楚宅的座机,宋燃青把能想到的联系方式试了个遍,无一例外都被拉黑或挂断。

现在他身边几乎不剩多少楚恒的痕迹,细数起来,也就是楚恒忘带走的香丸和香丸下压着的支票、被楚恒洗得皱皱巴巴的黑色大衣、还有几张照片了。

相册里最新的几张是他趁楚恒睡着后偷拍的,楚恒睡着后黏人,总要抱着他,力气小了推不动,力气大了宋燃青又担心弄醒楚恒,所以都只能由他抱着。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习惯,宋燃青虽然泛酸,还是偷偷拍下了楚恒在他怀里睡得红扑扑的脸。再往前,是在游乐园里模糊的抓拍,楚恒要他删了,他没同意,反倒还存进了手机。相册里最早的几张,是楚恒主动发来的自拍,穿得很少,宋燃青不敢多看。

他和楚恒的相识,就是这些缩影片段的放大,宋燃青倒着重新走了一遍,就像从一个飘浮着泡沫的梦到了另一个梦——不管是什么时候,他们之间都存在着太多无法解释、没有道理的事了。

他有一个荒诞的猜测,这个猜测,宋燃青想让楚恒亲口打破、又或者是亲口承认。

总之,他要听楚恒真正的想法。

宋燃青调出另一个对话框,对方的头像没换,还是白猫的怼脸照,朋友圈和背景一片空白,大概是因为账号的主人早就忘记了这个号的存在。

也是因为知道楚恒看不到,放在平时难以启齿的话,一下子更容易开口。

他打字发送:[想你]

宋燃青找到了楚恒留在春宴的信息,没想到当时被和安说太假了的身份背景,竟然都是有根有据的,只可惜他傲气太重,一直都没有留意到楚恒给他的提示。

宋燃青顺着信息里的地址找到了几间重整的渔排,到了地方宋燃青就想起来了,这里就是他和楚恒去过的新建的海边度假区。

宋燃青找到当地人打听渔排原住户的消息,一听是来找这家人的,当地人纷纷七嘴八舌,说他们家一家三口,老婆和小孩耳朵都不好,前半辈子多可怜凄苦,但命不算差,遇上了城里的贵人。

按着指路,宋燃青到了一家路边的小饭馆,菜单不长,可竟然有少见的豇豆煎饼。宋燃青向戴着助听器的老板娘挥挥手,点了一份煎饼和一碗面。

他夸老板娘的手艺好,有家的味道,老板娘笑着连比划带说,“是哥哥…教的。”

宋燃青开车蹲在了楚氏总部的马路对面,没多久就被保安委婉地劝走,表示这里禁停。

楚恒的几个住所他进不去,他只能每天在几个地点来回兜赚碰运气。

但也还真遇到了一次。楚恒的专车面对面开过,单面的玻璃隔绝了宋燃青的视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商务车转向进了小区。

宋燃青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车转到很晚,回到家时猫的碗早就空了,白猫耷眉臊眼地蹲在门口,终于等到主人回家,它骂骂咧咧地怒喵,宋燃青觉得好玩,拍了段视频发给楚恒。

[猫也想你了]

宋燃青不再避讳他以前认为无用的社交聚会,觍着脸往富家子弟跟前凑,争取一切能接触到上流社会的机会。

终于在某个交流会上,他远远地看到了楚恒,楚恒一身修身西装,走上台的动作贵气优雅,场下掀起一阵压不住的惊叹。

宋燃青也是、也只是其中一员。

他打字:[今天也很漂亮]。

楚恒结束演讲后,宋燃青去了趟洗手间,刚好撞上从里面出来的楚恒。

他脸色微红,领口的扣子解了,衣服皱了些。

宋燃青愣怔一瞬,脑海中模拟了很多遍的开场白也忘了说,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

见到他就像是见到了好无关系的陌生人,楚恒没有一点多余的目光,径直侧身走过,只留下淡淡的混着甜味的香。

宋燃青熟悉这个味道。

他攥紧拳头,没去追楚恒,耐着性子在男厕门口等了很久,里面终于出来了另一个人。

个字不高,很瘦,长相平平,宋燃青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他,咬紧的牙关慢慢松开。

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楚恒的行程很多,宋燃青的公司也不是总能离了老板自转的,宋燃青并没有很多时间和机会能让自己随心随遇围着楚恒打转,真正能见到楚恒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唯一能称得上“双方见面”的,就是在洗手间门口的那次偶遇。他每次想起来都会止不住的憋闷焦躁,万一呢,楚恒每次在床上都表现的像是性瘾发作的病患,几天不做爱就骚得流水,他们分开这么久,楚恒真的能忍住吗?

宋燃青拿出楚恒穿过的情趣内衣,裹着鸡巴撸了几发,还是难以入眠。他迅速买了最早的一班机票,连夜赶往这几日楚恒在新闻中出现的坐标地。

飞行模式打开前,宋燃青冒着火得按下[操死你]。

宋燃青失算了。

高纬度的小镇上,因为最近举办的全球性的峰会,酒店几乎都被订满。他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厚衣服,夜晚降临,疲惫和寒冷一同袭来,宋燃青披着毯子,在租的越野车上将就了一觉。

醒来就感冒了,好在没有发烧。

峰会今天就会结束,但楚恒肯定会多留几日和重要的政客商人做私人交流。而且这里的自然地貌全球罕见,宋燃青猜测以楚恒性子不会愿意错过美景,他这么考虑着,打算早晨先去周边的景点碰碰运气。

开出城镇,道路变得荒凉,路两旁是深到发黑的植被,远处群山连绵,甚至路中多次横亘有小河般高度的水汪,好在改装后的越野车底座够高,淌水还算轻松。但进了山,天气骤变,突然飘起了不小的雨,山里温度低,水汪成了积雪滩,加上行车视线不佳,稍一个不留神,车就陷进了冰雪里,怎么打火都发动不了车。

出了岔子,宋燃青反倒莫名轻松起来。

导航显示他离目的地的瀑布只有不到一千米,宋燃青干脆弃了车,穿上雨衣准备徒步上山。他快到时,正好有两个人情侣模样的人打着一把伞下山,宋燃青和他们礼貌点头,目送他们走远。

人烟稀少的北欧国度,这里的所谓景点都是纯野生的,从山下到山上都没有护栏,宋燃青登顶站在山边,向下看就是哗哗击水的飞瀑。

山顶风势猛,雨和瀑布溅起的水扑打在脸上封住口鼻,就像人也浸在了激流下的水潭里,被水包拢的感觉让他有种异样的安心。

他冷不丁打个喷嚏,还以为是感冒的原因,可下一秒头部像是被敲了一棍似的传来钝痛,然后又有一个声音在喊他,“泊春。”

偏偏在这个时候…

宋燃青暗骂一声,用全力才能面前支撑着身体站稳,他紧紧捂住耳朵,可那两个字穿透哗哗的水流,似乎能钻入骨缝一样清晰地传入大脑,他无法抗拒、无法逃避。

“泊春…泊春…泊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强,直到“咚——”的一声后,周身的水流声消散,他如同坠入了封闭的柔软里,身体和意识在缓缓下沉,无法呼吸…

他好像落水了。

“宋燃青——”

一阵清冽的花香混杂在湿冷的雨水中袭来,天旋地转,宋燃青猛地睁开眼,发现他竟然还在山上,不过半个身子都掉在了崖边,身后,楚恒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一个用力把他整个人拽了回来。

楚恒全身都湿透了,表情可怕到吓人,可宋燃青能感觉到握着他的手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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