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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划

 

清晨的露水打满枝头,青草与泥土在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的气息催促着伏斯醒来,他穿上衣服,走出帐篷外,营地冷冷清清的,多数人都还没从梦境中醒过来。他拎起水桶,在河边打了一桶水,回到了伊格妮丝的帐篷外。他贴着帐篷聆听,只听见伊格妮丝还在呼呼大睡着,他弹了弹拉起来的帐篷罩子,说道:“快起床。”说完,他又听了一会儿,没想打伊格妮丝只是翻了个身,接着大睡。

伏斯叹了一口气,钻到树林里捡起一根木棍,从被封死的帐篷帘子缝隙处伸进去,轻拍着里面的伊格妮丝。

随着一阵不可名状的扭动以及呻吟声,伊格妮丝终于睁开了眼,坐了起来。一片黑暗中,她只看到一根不知道哪里的条状物正在诡异的敲击着她,她吓得尖叫起来,眼前的东西也被吓得一震,消失不见,帐篷外传来了伏斯低沉的声音:“是我!”伊格妮丝蒙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怎么回事,她回道:“先等我穿好衣服!”

伏斯打湿了一张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头脸,漱了漱口,这时伊格妮丝才刚刚穿好衣服,解开了从内部系住的帐篷帘子,走了出来,睡前拢起的长发此时已经散开,乱糟糟的。伏斯重新打了一盆水,端给她。伊格妮丝先润湿了一下脸,拿出一块精致的肥皂,在手上磨出均匀细腻的泡沫,敷到脸上仔细清洗着。伏斯回到帐篷中穿好自己为数不多看起来比较体面的一件衣服后,拿出一本书静静等着。他看了一页又一页,伊格妮丝还在收拾,伏斯抬头看看太阳,终于站起身来看看伊格妮丝到底在忙什么。

只见伊格妮丝还在对着镜子梳着自己的长发,她从镜子中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伏斯,也猜出了他心中略微的不满,于是说道:“女孩子就是这么麻烦的生物啊,我马上就收拾好了!”伏斯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接着看书等待着。

终于,伊格妮丝走到伏斯面前,宣告了这一伟大工程的结束。伏斯抬头打量着,伊格妮丝将头发绑成了一根粗大的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着素净但优雅的连衣裙,肩膀上堆着兜帽,脚上穿着一双旅行者常穿的长靴。不得不承认,在脱下遮住全身的长袍,精心打理了头发以后,就连与人类血缘相去甚远的伏斯也感受到了她的魅力。他略带心虚地别过眼睛,避免和伊格妮丝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直视,站起身来背起一个小包,一言不发的走出帐篷。

两人顺着小路向城堡走去。路边相比于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已经多出了很多新开垦的田地,都是跟随着大船一同前来的流民们一锄头一锄头耕出来的。农民们早已随着太阳一起醒来,开始劳作起来,开垦的土地被分割开来,一半用于种粮,一半用于养羊,而在远处的池塘中,依稀还能听到鸭叫声。他们到达的时间正好是春天麦子播种的季节,移民们赶上了最后的时间种下种子,他们第一年的粮食终于有了保证。

两人终于走到了城堡的大门前。这座古老的城堡位于整座岛屿的最高处,远远能够眺望到那个小小的勉强能称之为港口的小港湾。当他们登岛的时候,这座城堡已经十分破旧,城墙垮了大半,好几处走廊也已经残损到无法使用,城堡内外都被厚厚的植被覆盖住。而经过了这一小段时间,植被都已经被清理干净,破损的城墙处也被木板堵住,原本塌陷的走廊也已经恢复了使用。两人来到大门前,卫兵先拦住了他们,然后认出了伏斯,打趣道:“怎么这次还带了这么个美妞来,我们还打赌你肯定喜欢母蜥蜴之类的东西呢。”接着,转头向着站在墙上的其他人喊道:“开门!”墙上的人拉动滚轮,大门缓缓上升,两人在卫兵的护送下来到了城堡中。

总管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卫兵把伏斯一行交给他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伏斯向总管鞠了一躬,总管连忙弯腰回礼并说道:“都是自家人,没必要这么客气。”伏斯这才抬头,一把把旁边略有些手足无措的伊格妮丝拉到面前说道:“这是我的伙伴伊格妮丝,她是魔法方面的专家。”总管向她微笑着,伊格妮丝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行了个礼。总管打开了内室的大门,将两人引到了餐厅的门外。总管在门外报告者二人的到来,领主简单回了一句便让二人进来了。

领主大人此时已经起床,正在餐厅内那长桌的一端边看公文边用早餐,那个精灵也不像来的时候那样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而是换上了一身半旧的轻薄丝绸睡衣,露出了清秀的面庞和红棕色的头发,亲昵地坐在领主身旁帮助他处理公务。看到两人前来,精灵立刻显得紧张起来,想要起身回避。领主一把摁住了她,安抚道:“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没事的。”然后转头向伏斯介绍道:“这是家妻墨托尔。”精灵捋了一下头发,点了点头,向二人挤出一个略带尴尬的微笑,

伏斯和伊格妮丝行完礼,总管拉开长桌靠近领主的两张椅子,让二人坐下。领主先挥手让周围人退下,只剩他们几人后,寒暄道:“这段时间忙的要命,都没有时间过去看看,营地没出什么事情吧?”

伏斯用手扶着下巴,略带些严肃的说道:“说实话,冒险者们在第一次进入密林后就已经死伤多人,有几人甚至尸骨无存,这对于士气打击十分严重。”

领主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这样下去第一个出现的问题就会是治安,必然会有人想做回曾经的更简单和更来钱的生计——”

“抢劫,盗窃,谋杀。”墨托尔补充道,“不仅是对村民,更会把手伸向探索完迷宫筋疲力尽的冒险者们。”伏斯看向墨托尔,略有些意外,这位精灵居然不像他见过的其他精灵那样高傲的令人反胃。

领主看向伏斯,问道:“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伏斯回过神来,掏出了自己写的差不多的初稿,放到了领主面前,说道:“如果想要探索地下城,三两人一队的冒险者在这种密林里乱碰实在是过于危险,就算是之后的冒险者有能力进入地下城并带着收获出来,走出密林还要再考验他们一次,那这样就没几个人能探索地下城了。我认为我们首先把战斗力强的人集合起来,进行训练,组成五到六人一小队,十来人一大队的开荒队,开辟一条到入口的安全道路。”

领主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这些人连密林都处理不了,他们又怎么能够有探索地下城的实力呢?”

伏斯看向伊格妮丝,伊格妮丝张口说道:“也许是事情不像您想的那样,”说着,她翻开伏斯的资料,指着密林的地貌,“为什么密林里明明如此多强大的魔物,却没有蔓延到岛上其他地方呢?”

墨托尔答道:“这座岛的魔力浓度并不高,也许这些魔物并没有办法在外面存活?”伊格妮丝点头,继续说道:“但是密林内的魔力凝滞浓郁到让人头晕,因此我猜测,有某种结界罩在地下城入口附近,高浓度的魔力使外围的植被和动物都发生了变异,很可能使得外围的这些恐怖虫子有着比内部很强的威胁性。”

领主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比内部的更强呢?”

伏斯接过话茬,简单解释道:“地下城里面的魔物没有跑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领主抚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我明白了,那你觉得组建开荒组需要什么支持?”伏斯想了想,回答道:“首先,需要确定几支小队的队长,然后需要一名近卫骑士来训练并指挥他们,在这方面冒险者们一窍不通。其次,开荒队要有合理的报酬,有优异的装备,有生活保障,最好是有专用的牧师负责治疗,如果有人会复活就更好了。只有没有其他顾虑的情况下,他们才能干好属于自己的工作。”

领主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其他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找牧师不容易,如果让教会也掺和进来,事情就没现在这么好办了。”伏斯摊手答道:“但是这个确实很重要,只能想想有没有别的方法先。”

墨托尔此时说道:“冒险者中应该有学习过治疗魔法的法师吧,可以直接在组建开荒队的时候考虑到这一点,把他们编进去。”伏斯想了想自己见过的这些个法师,然后转头看向伊格妮丝。

伊格妮丝愣了一下,她呆看着伏斯一会儿,这才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才说道:“魔法的学习哪有那么简单,虽然常用的几个治疗魔法的底层构成看起来并不复杂,但是整个治疗魔法体系完全独立于其他魔法体系,无论是学习还是使用几乎都是截然相反的,让常用其他魔法的法师贸然使用治疗魔法的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领主听完,说道:“这个事情我想好了,让领民们抓紧时间把教堂先建起来,到时候开荒队的成员由我的近侍带着,以我的名义祈祷治疗便是了。”伏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伏斯把之前割下的步甲头颅拿来出来,领主和墨托尔惊了一下,他们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虫子,伏斯开口道:“之后开荒的时候,也一定会有很多类似的收获,或许可以研究一下这些有什么经济价值,我只能判断出它的硬度比钢低一点,韧性和刚性都不错。”领主挥手招来了近侍,把头颅拿了下去。

该说的事情都差不多了,伏斯把初稿留了下来交给领主,准备起身带着伊格妮丝离开,墨托尔忽然拉住他,说道:“起码吃了晚饭再走吧,他还想跟你多聊一些事情。”伏斯弯腰答谢,总管把二人领到了客房里。领主和伏斯聊了很长时间,伊格妮丝也借着伏斯的面子泡进了领主的私人藏书室中,直到天色渐黑,仆人们点上油灯,几人享用了一顿简单但讲究的晚餐后,伏斯从厨房中拿走了不少一般市场都买不到的调味品。苹果醋,白兰地,白糖都可以,但唯独香料盒子厨师长死死护住,不让他染指一点。总管在大门口目送近卫骑士护着二人离去,这才回到了城堡,让大门缓缓降下。

一路上,三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前行着。城堡与营地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近卫骑士还计划着把新的房屋修在城堡脚下,以便更好的监控这些人,但修建房屋要大量人力,在这个节骨眼如果抽调大量村民来打志愿工的话,必然会导致之后收成大减。也许招募冒险者们也是个法子?正好让他们尝尝纪律与集体的滋味。

正在近卫骑士边想边走,穿过一片因年久失修而长满灌木,周围满是树林的路段时,周围想起了轻微的窸窣声。伏斯与近卫骑士立刻警觉了起来,默契的背靠背把没有带法杖和装备的伊格妮丝紧紧夹在二人中间,近卫骑士悄声拔剑,顺便递给伏斯一把备用武器。伏斯感受了下空气,他伸出五个手指拍了一下近卫骑士的大腿,示意来者数量。伊格妮丝捡起一根树枝,念动咒语灌注能量,树枝的末端越来越明亮,直到将周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忽然,他听到了弓弦绷紧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一发冷箭如伸出獠牙的毒蛇一般从暗处刺来,伏斯仅靠肌肉反射,略微偏过身子,与其擦肩而过。几乎与此同时,几人从草丛中挥舞着剑大叫着钻了出来,想杀二人一个措手不及。近卫骑士猛向前冲,用剑身隔开强盗的武器后一剑封喉,然后一脚踢开还在喷血的尸体创造缺口,二人立刻夹着伊格妮丝冲出包围,然后转换阵型,两人并排将伊格妮丝与强盗们,让所有强盗在自己面前无法展开,只能聚成一团。伊格妮丝大喝一声,二人立刻闪开身来,伊格妮丝奋力将树枝扔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惊雷般的响声,一团火球在灌木中炸起,打破了夜中的寂静,惊起一群熟睡中的飞鸟。

还好现在的夜晚湿气不轻,火球并没有撩起大面积的林火,三人踩灭了周围的余火,开始拢起来周围已经死去的强盗们。除了被近卫骑士封喉的那位,剩下的已经全部被炸成了碎块,连形状都辨认不出来。近卫骑士简单做了个标记,吹响了腰间的牛角号,然后对着二人说道:“距离营地没有多远了,回去以后小心点,可能有人想要杀人灭口。”伏斯点了点头,带着伊格妮丝快步向着营地赶去。

伏斯等着伊格妮丝换好衣服后,悄悄躲进了她的帐篷里。伊格妮丝钻进被窝,伏斯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防止有人偷袭。如果这些强盗是有备而来,他们肯定认得伏斯,那么在挑人下手的时候很可能会先挑伊格妮丝,因此伏斯来到了她的帐篷中值守。

他的红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优秀的黑暗视觉让他现在也能看清帐篷内的东西。他环视一周,只见帐篷里还算整洁,一面镜子,几瓶简单的保养品,几把不同齿密的梳子,一些五颜六色的发带,角落里摞起来的书籍,一把烛台一般造型的法杖静静地靠在一边,还有一把直剑横放在台子上。帐篷内飘着幽幽的香气。没有一会儿,伊格妮丝的呼吸逐渐平稳,她进入了梦乡,,他看向伊格妮丝,她侧躺过来,闭着双眼,双手放松的伸出被窝。伏斯也闭上一只眼睛,让两半大脑交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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