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先掏出来的是自己的手机,他笨拙地看了看,丢在一旁,而后掏出来的才是那个卫星电话。
眼看狼群走远后,他才哆嗦着手拨号。
提着一口气,等听到电话那头说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才慢慢地吐出去,心里安定了不少。
这趟出来真是不顺利。
伤成这个样子,还有三个人的家里要去安抚,五只猎隼赚的钱可能都要搭进去……原本一切都很顺利,要不是那只可恶的死鸟——
等等!
格根努力睁大眼睛。
他心里正在咒骂这只体型小点的金雕,没想到刚骂了几句,就看到咒骂对象从山顶起飞,耀武扬威地盘旋了两圈,然后从另一侧降落下去。
现在是半夜。
金雕根本不是夜行动物。
和人类一样,它们只能借着月光看周围的环境,即使今天差不多是满月,光不算暗,这只大鸟也不可能是要去捕猎或者巡逻。
那它降落干什么?它降到什么地方去了?
要了命了,他伤成这样,现在可没法朝天上举枪,万一疯子金雕又开始乱丢石头,并且飞在低处丢,准心好,还真有可能中招。
这可怎么办?
格根绝望地打量四周,最后发现自己只有爬到地上或者爬到侧面更高处才能找到凸出来的山石做遮蔽,或者还有一种办法,把莫日根的尸体挡在身上。
无论哪种办法都要求人挪动,而挪动就会撕裂伤口造成更严重的出血,这么一看,简直没有一个正确选项。
有那么一会儿,格根甚至想为自己陷入这荒谬的境地而哈哈大笑。
但笑过之后,他也不得不认命。
爬山或者下山是不可能了,人肉盾牌还现实一点,格根费劲地搬动尸体,一只手没法着力,只能两只手,于是手中的枪就这么被他放在一旁。
然后——他听到了翅膀拍打的声音。
不可置信的格根立刻想去抄枪,再一次地,他没能赶上,他晚了一步,在动作迟缓时,他无法战胜能以超过300公里时向下俯冲的金雕。
大鸟从侧面掠下,伸出脚爪,无比优雅无比轻松地往下一勾,拳头那么大的脚爪抓住藤笼、死死扣住,超过两米翼展的翅膀用力拍打,分秒间就稳住身形,朝着天空拔升起来。
它带走了五只幼鸟。
所有的猎隼,所有的钞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格根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
他笑得喘不过气,几乎以为自己活在什么童话世界里: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动物会复仇,偷猎者要丢掉性命。
血更快地从伤口涌入腹腔。
安澜在山顶上把藤笼放下,听着两脚兽自嘲的笑声,就像在听一首美妙的乐曲。
在笑声渐渐小下去后,她又飞下去了四五次,每次都看到腹部中枪的头目做出试图举起枪或者挪动一下的反应。
最后一次他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到这时安澜才完全降落,把两部都放在外面的手机和卫星电话一起带到山顶,用喙和爪子艰难地把两台设备都静了音。
二十分钟后,一辆完好无损的越野车才载着更多犯罪分子姗姗来迟。
这些人下车后先是喊着偷猎者的名字,然后尝试打电话,发现都没有回应后,他们从车上取下强力手电开始一点一点查看情况,然后在峭壁底下发现了血淋淋的残骸。
第一个发现残骸的人当场尖叫一声,差点没晕过去。
后面围拢来的几个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个个都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尤其当他们发现有两个人被狼群吃得只剩碎肉、骨头和脑袋,另外两个则叠在一起,检查出来都是中弹而亡,四个人一个都没有留下的时候。
遭此变故,他们只能给更高层打电话。
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指导了什么,这些又惊又怒的犯罪分子在一阵交头接耳后开始慢慢打扫现场,重点寻找了几个死者的手机和越野车上一些碎掉的单据。
在寻找过程中,他们发现小头目的手机不见了。
天色太暗打着手电不好找,再加上里面还留着很多重要证据,这群犯罪分子就在又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回到车上休息,似乎是准备天亮之后再做一次彻底搜索。
他们在暖气里睡去。
有的人做了噩梦,有的人一夜无梦,但没有人能想到,也不可能想到,在悬崖上有一只金雕伸出脚爪,顶着其他几只猛禽好奇的视线,在卫星电话上按下了三个数字。
安澜做了一件好久好久都没做过的事。
她报警了。
娜仁托娅深吸一口气。
作为一名接警员,她处理过很多用敲摩斯密码、假装叫外卖等方法传递隐藏信息的求助电话,也因此被很多同事称为“金牌员工”,所以今天晚上这通电话也不算太古怪。
接起来之后首先听到的是风声。
室内环境下几乎不可能有这种响动出现,城市里也少见这么急的风,对方一定在室外,而且可能是在荒郊野外。
有人在野外被袭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