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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节

 

原本她只打算做一次常规巡逻,顺便检查一下上次留下的信息有没有得到回应。检查来,检查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对方压根没到这片区域来过,下战书跟抛媚眼给瞎子看毫无区别。

不能理解……

明明第一次试探时她把标记直接做在缓冲区尽头,对方发现了也退让了,当时就该明白有一场冲突正在酝酿当中,可是它的巡逻频率仍然没有改变,一点不着急。

是心大,还是心有成算?

安澜带着这样的疑问在入侵后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闲逛,不深入到核心区域,只在外围徘徊,一边观察地形,一边引诱躲在暗处的敌人。

半小时后她除了爪垫上的泥土和疲惫的肌肉之外一无所获,领主雌豹生活过的痕迹还留存在藤蔓和树根上,它的气息却已经非常淡薄,简直像提前离开了领地一样。

但安澜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一头美洲豹会连面都不露就宣告投降,哪怕再想避免受伤,入侵者都闯到家里来了,意思意思也得跳出来吼两嗓子、挠两爪子。

所以它到底在哪呢?

靠近水豚活跃区的地方没有,靠近领西猯活跃区的地方也没有,为了以防万一,安澜还跑去骚扰了几只正在休息的淡水龟,好不容易在鳄鱼筑巢区附近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追到河流分叉处却骤然消失,隔了一段距离才又重新出现。

这样来来回回、走走停停,她始终没有见到目标,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先鸣金收兵,等到对方对爪痕做出回应后再来找麻烦。

就在她准备动身往回走时,空气中属于同类的气味忽然加强——电光火石间,安澜意识到这种加强速度只能意味着敌人正在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狂奔,以取得进攻优势,她下意识地做好了迎接冲撞的准备,眼睛警惕地扫向来路。

果不其然。

仅仅过了四、五秒钟,埋伏在下风口处的领主雌豹就借着奔跑带来的冲力一头撞到了她的肩胛上,这一下就好像火车头直接撞到身上一样,当场就把安澜撞得倒退两步,感觉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撞了出去。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已经劈头盖脸地挨了两巴掌,一侧耳朵附近顿时拉开几道血口。安澜知道猫科动物打架最忌讳陷入对手的进攻节奏,无论如何也要打开一条反击通路,于是在站稳后立刻采取行动,顶着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亮出了自己的爪牙。

领主雌豹猝不及防,被扇得朝一个方向矮了矮身,扑起来的右前爪因为身体姿态的改变而丢失了目标,背上迅速洇出了血迹。

安澜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在对手挣扎着找回重心的时候,她用尾巴保持平衡,向前做了一次跳扑,一只爪子高高抬起,重重落下,带着裂风的呜咽声拍击到了对方的面颊上,将它打得又是一个踉跄。

锋利的爪尖在接触到皮毛的刹那就表现出了其割肉刀的本性,遵从主人的意志将面颊上薄薄的皮毛一路撕开,直到从嘴角豁出;又在下一次攻击当中撕开了敌人的体侧,留下了长长的爪痕。

血液的铁锈味在空气中越发浓郁。

安澜想要乘胜追击,没想到对方这时却能忍住疼痛和愤怒,用一种极为老练的姿势就地扭转身体,把自己从利爪之下救了出去。

领主雌豹倒退到五米开外才重新摆好戒备姿势,眼睛在血液的影响下不停眨动,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听起来几乎像是打了个喷嚏。

但除此之外,它既不发出警告的吼叫声,也不发出战斗时用来鼓舞精神的咆哮声,就连表达不满的呼噜声都没有,沉闷得让人毛骨悚然——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从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审视的寒光。

对峙……形成了。

安澜没有继续向前追,而是压低身体大声地威吓性地咆哮,认为这个等级的交战已经足够说明双方之间客观存在的力量差距,对手处于不断衰弱的年纪,应当会考虑明哲保身,主动退让。

仿佛感知到了她的猜测,橘子色的领主雌豹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就丧失了斗志,尾巴一剪,调转方向,隐没在了层层叠叠的绿色深处。

这是早有预料的战果,因此安澜也没有多想。

当对方完全消失之后,她在河边坐了一小会儿捡呼吸,同时也对抗耳朵附近爆发出来的疼痛,等到状态稍微恢复一点就站起来朝东走,想着把战败者朝领地外围再驱逐一段距离,至少赶出核心区域,远离最重要的几个猎场。

领主雌豹习惯逗留的地方是根倒下来的树干。

安澜在内圈活动了没几分钟就在这根树干上嗅到了浓重的同类气息,仔细看还能看到表面上长期被美洲豹当做床趴卧而趴出来的一个光滑的浅坑。

附近有血腥味,但是没有橘色的身影,领主雌豹可能是嗅到她的靠近再次踏上了规避的道路,这样一来目标基本上就完成了。

此时此刻安澜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被伏击。

因此当背后传来风声时,她虽然下意识地朝前方奔跑以躲避突袭,到底还是慢了一两拍,直接被一股巨力从树干边上的土坡上撞了下去,背上传来一股剧痛,后腿也在翻滚中响起了不太妙的噼啪声。

领主雌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它的体重本来就比不上安澜,两只雌豹纠缠着往下摔时压在它身上的重量更大,造成的伤害也更严重,但是它毫不退缩,在这次抱摔中成功咬住了敌人的后颈,借着向下落的碰撞把牙刀往更深的地方送。

危险!

安澜知道要是被咬结实了不死也得残,所以甫一落地就挣扎起来,拖着用来保护颈部的松垮的皮毛强行把自己拽得扭过来九十度,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对方侧躺时垫在底下的两条腿上,后腿拼命去够那柔软的腹部。

领主雌豹打得双目血红,这时的安澜也被打出了血性,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她们在湿漉漉的泥地里翻滚,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就连坚韧的藤蔓都在巨大的重量面前噼啪断裂,平时储藏起来的水分就顺势从裂口处平缓地往下流,落在美洲豹被尘土和血液覆盖了的不再光亮的皮毛上。

在狂乱的挣扎中,安澜感觉后颈处越来越滑腻,但是扎在那里的牙刀似乎有点松脱了。同时她的后腿也在领主雌豹的腹部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爪缝里流过。

到了这份上基本就是斗志的比拼。

只要一直坚持下去,最终得到的都会是致命伤,就像两辆在桥上对向而行的汽车,端看谁先挺不住向后退或者换道。

领主雌豹显然是不想死的。

关键在于安澜也不想死,换做以前大不了同归于尽,现在总要想的多些。

一来亚马逊雨林太丰饶了,一片领地没打下来也不会有性命之虞;二来家里还有人在等,不能随随便便就把命交代了;三来……她比对方还多一个后手。

于是当领主雌豹为了躲避针对腹部的攻击开始向后挣扎时,安澜从善如流地放开了钳制,远远跳开,再次和它形成了拖着伤口对峙的局面。

但是这一回和上一回完全不同了。

从橘子色的美洲豹眼中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想要表达的信息——你也许可以把我击退,但我绝不会轻易离开。

这是一只老奸巨猾的大猫,只要有一丝松懈,就会被抓到反击机会,酿成血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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