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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红梅能干,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叫她凭空变钱,她变不出来。天老爷给她挖个坑,底下放着银钱,往下跳,人进去,钱出来,躺在坑里等死——秦方那时候媳妇死了三年,留下个七八岁的儿子,他爹秦继业想分家,怕大儿老实愚钝,操持不住家业,到处给他找续弦,是有名的鳏夫。
小娘子大大方方地拿着自己生辰八字敲了秦继业的家门,开门的是秦方那个后来就没回过家的大儿秦寿。
她一点儿不怯,进屋就说:“我要找秦老丈。”
秦继业那会儿四十来岁,正在家里,看着她隻觉稀奇,问:“什么人来找我?我跟你不认识,小娘子好大的胆子。”
卿红梅摊开生辰,大喇喇往他面前一跪,道:“儿媳妇给公公见礼。阳和镇上说媒的李张氏,不知秦老丈知不知道,我是她外孙女。算是承了外租家的业,今天来给自己说媒。”
秦继业看一眼那名帖,上面连她和秦方的八字都算完了,笑:“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找你当儿媳?”
“老丈爷要分家,大家伙都知道。您大儿子老实,小儿子聪明,两个都是勤快能干的好手。这家要平着分,不出十年,小郎君家里必定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大郎君怕是逢上年岁不好就要垮一截,到老不知手上能剩几块田。何况您这孙子的外祖家,是个强势的,死了的娘也没少偷着拿着帮衬舅子,将来他爷儿俩,还不知道被舅家欺负成什么样。可这家要是分得不匀称,您心里也过不去,忧心大郎君,又疼爱小郎君。所以四处给大浪找续弦,想要个能干媳妇,不论出身,帮着秦方秦大爷持家。是不是?”
秦继业点点头:“你倒是知道得多。”
卿红梅笑道:“我是同兴寨上卿家的人,老丈爷往河边一打听就知道我名声。我有底气,不怕跟您说实话,未嫁的姑娘,配您家大郎君绰绰有余,算我屈就。”
秦继业点点那名帖,道:“好啊,你既然自己上门来做媒,这样的好事落在我身上,那总得有个由头,你要什么?”
卿红梅伸出手去,比了个“二”:“我刚死了二哥,家里嫂子带着遗腹子,日子难过,七哥要成亲,女家聘礼还没给。问老丈爷要纹银二十两作聘礼,我钱给父兄,就当还了恩,今天开始生死都是秦家人,和娘家断绝关系,干干净净。另外,秦大爷的这份家产,我对天立誓,也给您留文书,咱们签字画押,讲个明白,我伺候秦大爷到死,他手上的东西隻多不少——隻一件,将来不管我生儿生女,家里的事,我当家做主说了算。”
秦继业看她一眼,笑道:“行,你这是跟我上门做生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