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纯洁无辜的神情，没有X别的身体。
言墨深深呼吸了一下，冷声说：“买消息，老彭在哪，白杨在哪，我哥们刘有的尸首在哪。”
——洛城收各种二手物品，卖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这一共二十来平米的小店和个万能仓库一样，各种货物几乎应有尽有。下城的佣兵可以不喝酒，但绝对不能不补货、不买药。来往的人多了，消息就杂，洛城这小店也算是个相当靠谱的消息集散地。
杂货店什么都买，什么都卖，当然也买卖消息。
“…那个黄毛？他没死啊。“洛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被人送鬼街旁边那个破医院了，那小子醒了就捂着脖子跑了，说住院住不起，来我这儿买了卷绷带，我还送了他瓶外伤药防感染的，估计回家趴着去了——哦对，他还把这个拎来了，让我给你。”
说着，洛城回身，从一堆杂物里拎起一把硕大的电锯。
言墨一怔，虽然简直难以置信，但心里还是一阵轻松。他伸手接过他的老伙计，那不知多久没充过电的锯条”嗡“地在他手里一颤，一阵又委屈又喜悦的复杂情感从电锯内传了上来。
这破玩意，沉，碍事；但它倒是言墨手里握过的武器里面最通人性的一把。——虽然他能驯化武器，让手里的任何一种武器都能变乖一点，但这把锯子很特殊。从地当了个自由佣兵，又被老彭看上，进了佣兵团。
上次言墨进污染区，小丁也一起去了，他力量强化就把出门的力气活全揽自己头上，什么东西都肯搬，对言墨一口一个墨哥地叫，实在挺招人喜欢一个小伙子。
从车门缝里看着挂在树上的小丁那张惨白的脸，言墨拉上车门的手顿了一下。
蜘蛛区的精神污染…很可能已经晚了。
被蜘蛛当成虫巢的人类，几乎都不再具有人类的意识了。
“……墨哥，墨哥！”小丁却显然认出了言墨，原本绝望的脸上瞬时显出绝处逢生的神情来，身体拼命挣动，带得树上枝干簌簌摇动。“救我啊，求求你，墨哥，救救我，救救我！”
小丁拼命踢着双腿，嘶喊得撕心裂肺，言墨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他还没被污染？”
“……繁殖季，抓到就挂上去了，估计还没来得及……”
洛城一边说话，一边换了个倒车档，狠狠一踩油门。
车辆一声轰鸣，却并没有动——它方才一头撞进了坚韧的树藤网里，车头被几根藤条紧紧缠住，引擎轰响，车轮空转，车辆现在动不了。
“……”言墨狠狠一咬牙。
“老城你去清清树藤，我正好把它引开，别让它冲着车来——要是能救，我就把小丁救了。”
简短地吩咐一声，言墨长腿一蹬车壁，右手抓紧开始轰鸣的电锯的握把，整个人如一只迅猛的猎豹一样扑了出去。
斑斓的蜘蛛看见了这只不自量力的人类。它最前方的两条步足举起，无机质的眼睛下面，两把尖刀般的幽蓝毒牙”刷“地张开。
……捉住它，咬住它的脊椎，把毒液注进去。
用蛛丝裹住它，吊起来。
然后，就可以把卵产进去。一只新的，强健的虫巢。
可以把它带回巢穴，好好挂起来，等蛛卵孵化，还可以继续用……别的同类也可以用……可以反复用很多次……
蜘蛛张开前腿，它做好了再一次捕猎的准备。
“妍妍你在车上等着，林文你帮我清树藤……”
洛城拎着军刀利索地下车，一刀砍断一根缠在车头的藤蔓，却只听洛妍颤着声答应，没听到林文的声音。
洛城一愣回头，才发现，那个叫林文的小子居然跟着言墨无声无息地溜下了车。
那人的动作异常地快捷，如一只漆黑羽翼的鸟儿，在暗影里轻盈地滑过，跟在了言墨身后不到三米远的地方。
－－
十步……五步……三步……
面前的蜘蛛大得惊人，越是逼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巨大的生物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力。言墨猛地发力，往蜘蛛身体左侧与树干的间隙扑过去。雪白的丝茧挂在蜘蛛身后，要救小丁，他就得过去。
蜘蛛的多毛步足迅速地挪动了几步，拦在了那个空隙之前，抬起锐利的虫足。它不会允许一只软弱人类的反抗。没有甲壳，没有尖牙……柔软的造物，天生的虫巢。
蜘蛛高高地举起了两只前肢，就要下落。
在虫肢下落的同时，言墨的身体猛地滚倒在地。几乎是千钧一发的险境，言墨握紧手里的电锯，不需要充电的锯刃“嗡”地一声，发出刺耳的轰鸣，挥向身侧一棵手臂粗的树木的底部。
这是一把热爱砍树的电锯，锯刃切割树木，在木屑纷飞的第一时间就加到了几乎不可能的急速。电锯欢欣鼓舞地高歌猛进，那棵不算粗的树几乎在半秒内变成了两截。言墨一弹身，在树干上准确地加了一脚，枝叶纷飞，猛地向蜘蛛头上砸了过去。
昆虫狭小的头脑几乎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两只虫肢猛地一改方向，往头顶撑了过去。于此同时，言墨手里的锯刃改变方向，在电光石火间切入蜘蛛的一只虫足。
电锯的齿刃咬入坚硬的甲壳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啪”地一声锐利的脆响，蜘蛛的右边第二只虫足被整只切断，粘稠的昆虫体液喷涌而出。
蜘蛛发出刺耳的嘶鸣声，身子一个趔趄。
“蜘蛛而已……”言墨回身，握紧电锯，打算再砸一棵树。
昆虫厚重的甲壳难对付没错，但毕竟这类生物的智力不高，很难弄懂攻击的来路。砸树——懵逼——砍脚，几乎是言墨对付蜘蛛的惯用伎俩。
“下一棵……”言墨看准了一棵位置和粗细都合适的树，往前一扑。手里的电锯刚刚接触到树木，轰鸣的锯刃却倏然一停。
言墨忽然心脏一悸。——他刚才在越野车失控时，拼命把车辆当武器驯化，那时候他精神力用得有点超过。现在精神力濒临枯竭，他和电锯之间的精神联系断了。
锯刃没法继续转动。而蜘蛛的痛楚显然已经化成了狂怒，六只眼睛冷酷地盯紧了言墨，虫足快得几乎看得见残影，猛向言墨扑了过来。很显然，这只人类惹怒了它。
“妈的，拼了！”言墨狠狠一咬牙，一扭身，直接以人类的力量把锯刃当长刀砍了出去。
以人类的力量硬抗蜘蛛当然也不是不行，但是大概率会被蜘蛛巨大的力量扫翻，甚至受伤，在翻滚的过程中被蜘蛛的丝囊缠住——但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言墨瞄准了蜘蛛的右前足，锯刃狠狠地挥砸上去。理论上来讲，这一击应该被虫足下挥的动作荡开——
然而没有。
虫足停在空中，木然被锯刃砍上。人类拼尽全力的一击让锯刃切进了虫足的甲壳，陷在中央。
言墨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给老子听话！”他几乎拼尽全力地在脑海中嘶吼。
电锯“嗡”地一声，抖擞精神，猛地转动起来。
又是“咔嚓”一声脆响，虫肢掉落。
而那只蜘蛛没有追击。它好似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六只眼睛同时呆滞地凝视着虚空。它的神经似乎被什么异样的物事牵扯，感受不到此刻的愤怒和锐痛。
“快点，我撑不了太久…”林文的声音带着点喘息，从言墨身后传过来。不用再多说，言墨立刻知道是他找到机会，对这蜘蛛做了些什么精神上的操控。
不用他再多说，言墨把仅存的一点精神力全部投入手里的武器，轰鸣的锯刃切下了蜘蛛呆滞的头颅。
眼看着蜘蛛斑斓的硕大身体摇了几下，摔倒在地，言墨这才终于长长喘出一口气。
“……谢谢。“他回身看了一眼林文，道谢道得真心实意。
这只蜘蛛不好对付，一般佣兵都尽量避免与体型大到这种程度的蜘蛛对敌。言墨不敢说自己一定对付不了它，但是在精神力突然枯竭的情况下，要逃走不难，但要杀死它救人，要是没有林文及时帮忙，他绝不敢说自己能毫发无伤。
但林文现在看起来不怎么好，他瘦削的身子整个靠在树上，发白的手指扶着树干，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
“没事吧？”言墨慌忙伸出手，林文也没客气，迈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刚才精神力用得有点厉害，头晕。”林文解释了一句，索性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了言墨身上。
蜘蛛已经死了，洛城和洛妍慌忙赶过来撕扯蛛丝救人。这种收尾工作谁都能干，言墨索性先架着林文，打算让他回车上休息。
林文老实不客气地靠着他，温热的体温从身体相靠的地方传过来，言墨忽然觉得，这人看起来身材削瘦，其实衣服里裹着的身体大概很结实，并不是真正弱不禁风的模样。
走了两步，林文忽然说：“陪你打架，得加报酬。”
以架着林文的姿势，林文这句话几乎是凑在言墨耳朵边上说的，言墨能感受到微微的带着温度的气息拂在耳垂上，他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呃，行。”言墨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点不自然的感觉甩开。他们本来说好的是林文帮忙做污染预警，这种迎着蜘蛛往上冲的事，确实很可以加点钱。
“那个蜘蛛的腹甲厚度不错，老城正卸着呢，我的份可以都给你……”
言墨刚说到一半，林文忽然很轻地笑出来。
“我要别的…先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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