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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余澄看着余年开心的样子,嘴角扯起一抹苦涩。

池砚舟不可能一直是这个好脾气,他得趁着姓池的心情正好,再提一次学费的事。

池砚舟去到池家,演了一出浪子回头的好戏码,池家人都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不再瞎胡混,个个感动不已。原身的妈妈更是声泪俱下,嘴里还念叨着祖宗保佑。

因此,池砚舟顺利地要到一笔不小的钱。他盘算着先去到处转转,看看市场情况,再对症处理。

晚上回到家,池砚舟越看越摇头。

现在住的房间是几十年前的老小区,设施陈旧,外墙脱落露出砖头,物业安保更是直接没有。

幸好楼层都不高,池砚舟多少年没爬过楼,眼下偶尔爬爬是挺新鲜,但长时间肯定耽误时间。

他做事一向讲究效率,尤其现在是白手起家阶段。

他沉下思绪,盘算着拿到第一笔启动金先换个好点的小区,买不了先租着也是好的。家里俩小孩应该还在上学,回去问问,租在学校附近也挺不错。

池砚舟一推门就看到余澄毛茸茸的脑袋,他乖巧地跪着,听到门锁的动静才抬起头笑着和池砚舟打招呼。

“父亲回来了,我帮你换鞋。”

池砚舟没有虐待未成年癖好,他自己扯开领结,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柜子里。

“起来。”

余澄睫毛微颤,池砚舟情绪平平,他有些不敢开口。

“父亲……”

池砚舟婚都没结过,就白捡俩便宜儿子,此刻被他叫的心里一阵怪异,开口打断,“叫得这么生疏,不如不叫,以后喊池先生。”

他俩一声正儿八经的爸爸都没喊过,叫这么不情愿,也只有原身个傻缺觉得这是对他的敬称。

余澄脊背发凉,怔在原地。

这是一点都不想跟他们扯上关系吗?

叫声父亲,他好歹能开口讨要一些生活费,他这样说,是彻底不想管了吗?

余澄眼中悲凉,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得开口,尽管很大可能会换来一顿毒打。

池砚舟打量这个家,布局简单,两房一厅一厨两卫。实际只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卧室,余澄余年住的那间,原先是杂物间,放下一张15米的单人床后就没剩多少空间了。

还是余澄自己花钱买了个二手衣柜,还有两张从垃圾场捡来的破旧课桌。

收垃圾的老张直摇头叹息,他拿糟木板钉了两张凳子,让余澄一并带了回去。

而池砚舟自己的房间,可以称得上是酒店豪华大床房了。原身很会享受,屋内陈设都是中等偏上的,他是最会拿钱买享受的人。

屋内的香薰都是一千多一瓶的。

客厅没有餐桌,只一个布制沙发和一个大理石茶几,角落里摞着几个塑料矮凳。

但整体很是干净,想想都不可能是原身打扫的。

池砚舟去厨房看了看,家里也没几个菜。打开冰箱,看到了昨天的那几个剩菜。

余澄跟到厨房,看到池砚舟盯着剩菜皱眉。

“父……池先生想吃什么,我来做,我知道您不吃剩饭,这个是我们明天的早饭。”

池砚舟眉头紧锁,这些菜吃两顿还行,吃两天怕不是要闹肚子。

“不用,都扔了,你重新做,我去买菜。”

余澄抬头看他,微微惊讶,池砚舟从来没有买过菜,也没在这上面花过一分钱。

池砚舟已经摸清这一带,老小区有一点好处,就是有烟火气,菜摊水果摊多的是,新鲜还不贵。

池砚舟买完回来,余澄已经烙好几张厚实的油饼。

余年早馋的从房间钻出来,躲在余澄怀里,伸手吃着切成小块的饼。

但余澄还在锅边烙饼,余年站他怀里,离锅更近了,池砚舟怕他被烫到,从背后轻咳一声。

俩兄弟瞬间怔愣。

余年一脸不知所错,把手上另一个饼轻轻放了回去,转身眼泪汪汪看着哥哥。

余澄低垂着眼,关小了火,示意余年回房。可回房就得经过池砚舟,余年害怕的搂上哥哥的腰,把头埋到哥哥怀里。

池砚舟进门拿了几个盘子放熟菜,临走时看了余年一眼,“余年,出来帮我摆盘子。”

厨房对于小孩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与其哄他出来,不如命令他干事来得高效。

余年身子一抖,从哥哥胳膊底下钻了出去。好好干活,是不是就可以不挨打了?

余年跟在池砚舟后面,把摆好的熟菜一一打开塑料袋。

池砚舟皱眉,“不要塑料袋,倒在盘子里。”

余年浑身一抖,害怕地收回手,小声开口,“对不起。”

池砚舟这才注意到,刚刚自己的声音是太冷了些。

余年长得很乖,是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夸两句的小孩。他张着湿漉漉的眸子,雾气朦胧,感觉下一秒又要哭出来了。

池砚舟啧了一声,尽量语气放轻,“像这样,打开,再倒出来。”

余年见他没有发火,慢慢又不再害怕,小心翼翼地跟着池砚舟做,没有弄撒一点汁水。

做完还怯怯地抬头看了池砚舟一眼,池砚舟板着的脸还是败下阵来,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余年一双杏眼溢出笑来,像是得到夸奖一般。

余澄一直注意着客厅的动静,尽管直到没出什么事,他还是加快烙饼的速度,很快,几张热乎的油饼被端出厨房。

“饼子烙好了,池先生尝尝味道如何?”余澄讨好地把烙饼放在池砚舟面前,从墙角拿出一个塑料凳子坐到余年身边。

池砚舟有种被小孩伺候的感觉,心情有些微妙,手指却诚实地伸了过去。

“嗯,不错。”池砚舟也是很多年没吃这么有烟火气的食物了,滋味确实不错。

余澄松了一口气,满意就好,这样他才好开口。

余澄和余年也跟着动筷,不过他们还是只敢夹面前的素菜,还是余澄大胆些,给余年夹了两块葱油鸡。

池砚舟吃饱喝足才想起来换房子的事,他筷子一放,转头问余澄话。

余澄被他撂筷子的行为吓了一跳,手僵在那里,不敢夹菜。

池砚舟皱眉,原身到底是有多畜生,搞得这两人整天跟惊弓之鸟一样?

饶是池砚舟再不想多管闲事,也不得不开口安抚,“没事,你们接着吃,我吃饱了。”

余年点点头,眨巴着眼咬上烙饼。

余澄却是心里有事,低垂着眼没有动筷。

池砚舟也没在意,只当他是吃饱了,他喝了两口水,开口问余澄,“对了,你们在哪上学?”

听到他这么问,两人却没有丝毫惊讶,余澄甚至心头微动,刚好是他开口的好时机,“我在一中,现在刚升高三。年年今年也考上了一中初中部,就在我隔壁呢。”

“哦,那挺好。”都在那边上学的话,那就干脆先租那里好了。

池砚舟低头拨弄着手机,查找房源。

余澄微微抬头看向他,手指慢慢紧握成拳,片刻,他轻声朝池砚舟开口,“池先生……”

池砚舟抬头,“什么?”

余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有些不敢说了。

他不该现在提的,好歹,等吃完这顿饱饭。

池砚舟皱眉,这小孩明显有话要说,怎么看见他又不敢说了,他有这么吓人吗?他都没打人,也没骂人了,还要怎样?

“说话。”池砚舟没了耐心,反正相处不是一朝一夕,这俩孩子慢慢就会知道他不会再家暴了。

在外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还要装作温和可亲的模样,池砚舟可不干。

他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没有什么语气的字眼,在两个孩子看来就是生气的前兆。

余年收回夹菜的手,安静地坐在原地。

余澄深吸一口气,慢慢起身跪在池砚舟脚边,乖顺地低着头,语气带着些许恳求,“父亲……可以先帮年年交一下学费吗?”

池砚舟看着余澄乖巧地跪在旁边,心里一丝异样划过,臣服的姿态,他没法拒绝。

回过神来,池砚舟暗自唾弃,这么多天没出去玩了,怎么看个小孩眼神都不干净了?

池砚舟伸手摸摸余澄的头,意外的顺滑好摸,“多少?”

余澄听到这话,心里不免悲凉,又是一样的话,他果然是在讨打对吗?

“六百。”余澄平静开口,像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哦。”

余澄猛得抬头,却看到池砚舟正从怀里拿出钱包,一张张点着钞票。

“先给两千,多的是你和余年下周生活费,不够再要。”

池砚舟了解了一下这个小城市的物价,按一天一百来算,一千应该够两个小孩花五天,周六周日他俩在家吃饭,这笔开销自然是他另出。

当然,多的他也没有,他手里的资金要尽快投入市场周转一下,这样才能获利。

因为这个世界比现实世界慢上几年,池砚舟可耻地利用未来新型行业的走向,大量投资入股。

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他赶紧弄到钱出去泡妞来的实在,不然看自己继子的眼神都要不对劲了。

余澄整个人楞在原地,他不是在做梦吧?池砚舟脑子里什么时候有生活费这个概念?还一下子给他两千,要知道,三百就够他和余年两个人吃一周的饱饭了。

池砚舟看他迟迟不接钱,转过身伸手在余年面前晃了晃。

余年瞪着圆溜溜的杏眼,眉眼弯弯地双手接过,还不忘乖巧答谢,“谢谢父亲。”

这小孩确实长得水灵,池砚舟也忍不住面容松动。

余年脸蛋白白净净的,还算有些肉,就是看着身子骨软了些,但看得出来,余澄已经尽力把他养得很好了,应该是把好的都先紧着余年吃。

所以他自己的身形就显得太过单薄了,空荡荡的校服下摆,勾勒出瘦削的身形。只能说好在瘦是瘦了点,身板还算硬朗,应该是干了不少活的缘故。

余澄见余年收了钱,自己也相安无事,心里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抬眼,朝池砚舟乖巧一笑,带上一贯的伪装,“谢谢父亲,我会好好上学,长大努力养家的。”

池砚舟看着他那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眼底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是吗?多大了?”

余澄老实回话,“下个月就满18了。”

池砚舟示意让他起来坐好,自己站起身回了房间。

“吃吧,吃不完的放冰箱,”池砚舟想起来要换房子的打算,转身撂下一句话,“对了,过几天应该要搬家,你们抽空简单收拾一下,拿不了的先放这也行。”

这糟糕的小区他是一秒待不下去了。垃圾乱堆,遛狗不牵绳,隔壁邻居看个电视,他在卧房听得一清二楚,更别提那什么什么动静了,简直太不利于儿童身心健康了。

本着再苦不能苦自己,顺带不能苦孩子的想法,池砚舟把换房子的事挪到了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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