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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郁宅(剧情)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陈随头也没抬地说了声“进”。

助理推门而入,将一份档案放在了办公桌上,道:“陈总,人已经查到了。”

闻言陈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打开那份档案。

简短的信息,一页白纸黑字,把一个人二十多年的履历记录得清清楚楚。

冉沁,22岁,家庭成员父亲、母亲、哥哥,高中辍学开始打工,一年前进入方家的餐厅工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家庭经济困难,但有着一张不错的脸,能够利用拿捏她的方式太多。

“方氏的人表示已经辞退她,但她的银行账户在下午有一笔十万的入账,来源是郁三少。”

郁启?

陈随沉默着,想到郁启会在这事上掺和一脚也不奇怪,那个草包大概率又是被郁城忽悠了。

“盯着她,有异动再汇报。”

“是。”

助理带着文件出去,陈随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他不担心郁城和郁启会用这个女人再翻起什么风浪,他现在更担心郁清在想什么坏主意教训自己。

昨晚没忍住射在郁清手上之后,他似乎没有任何不满,把两人简单清洗了一遍,给陈随上了药,甚至允许他上床睡觉,今天竟也无事发生一般照常上班。

按照郁清的性格,这样反常最后就是他更受罪。

陈随想着,只觉得身上的鞭痕又隐隐有点疼。

郁清的手机响起,来电人名称显示着两个字——父亲。

铃声挂断的前一秒,郁清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两秒,开口道:“晚饭前回来。”

郁清习惯性地要拒绝,郁鸣却先他一步:“你今晚没有任何行程,别想着找借口敷衍我,一个月不见踪影,不像话。”

他口气严厉,听得郁清心下烦躁,草草应了句“知道了”便直接挂断,把手机扔回桌上。

陈随刚一进门,就听见这碰的一声。

他关上门,问怎么了。

郁清吐出一口浊气,满脸烦闷:“今晚回老宅。”

陈随了然,将手中的文件递过去,“我去安排。这是项目部季度报告,明天的会议资料。”

“有什么可安排的,”郁清揭过话题,打开报告扫了几眼汇总的数字便扔在一边,“报告没问题就说说方氏。”

“昨天的服务生已经调查清楚让人盯着了,我们离开后郁城和方侯明谈了三个小时,现在应该还在考虑,没有明确动作。”

郁清嗤笑,“等他墨迹完别人的项目都开工了,知会他一声,让郁城投资占三成,这块地就是他的。”

“三成?”陈随有些意外,“按方氏往期工程,这个项目最低也要投45亿,星锐娱乐还在起步阶段,郁城拿不出多余的流动资金。”

“他那么挂念我爹,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爹?”郁清冷着脸,语气不善,“要么滚蛋,要么回去拿他爹的棺材本。”

陈随心知他还在记恨昨晚的事,不再多话:“我去处理。”

郁家的老宅其实并不老,不过是十几年前郁鸣看中的一块地,投了房产,按他心意留了一栋别墅自己住。老爷子去世后,他便彻底搬来了这边,连带着管这里叫老宅。真正的老宅现在其实住的是郁老三一家。

这片别墅区地段好,离市中心也不远,不少人眼馋,却被“不对外开售”打回去,包括他的两个兄弟。

所以,这里完全是郁鸣的地盘。

黑色的车辆在林荫小道上时隐时现,郁清看着窗外的一草一木,都觉得印着那个人的嘴脸,让他厌恶至极。

车停在大门前,陈随替郁清打开了车门,管家早已恭敬地侍立在门口。

“少爷,先生在三楼书房等您。”

郁清置若罔闻地进门,连眼神也未在他身上停留半秒,只对着跟在身后的陈随留下一句“在下面等我”,便径直按了电梯上楼。

厚重的木门推开,脚步声收进柔软的地毯里,郁清在那张宽大的实木书桌前站定。

“说吧,什么事。”

他如愿看见眼前的上位者皱起了眉,沉下面色,呵斥出一成不变的话语: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像什么样子!”

但郁清懒得和他装,也没心情听他说教。

“我什么态度你第一天知道?要演父慈子孝就去找你的乖儿子。”

“乖儿子”显然不可能是郁清自己,而是郁鸣那养了十几年还没能认祖归宗的私生子——季思才。

郁鸣被郁清两句话堵得胸闷气短,却又眼见着把火压了下去,他深深看了眼郁清,道:“思才不论如何都是你亲弟弟,今晚他也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好好谈谈。”

郁清快被气笑了。

“您屈尊降贵打电话把我叫回来,就是想修补一下我跟他不存在的‘兄弟’关系?”他咬重了兄弟两个字,满眼嘲弄,“怎么,知道父慈子孝没可能了,还想让我给你演兄友弟恭?”

“郁清!”

郁鸣拔高了声音,怒喝后是落针可闻的安静。

沉默在凝结的空气里蔓延,郁清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他转身,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便对上了刚开门欲进的人。

还是那张他一点都不想看见,笑意盈盈、惺惺作态的脸。

“父亲,大哥。”

季思才仿佛感觉不到硝烟弥漫的气氛,打招呼后又满含歉意地看向郁鸣。

“管家说您在书房等我,没有说大哥也在,抱歉,父亲。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郁鸣摆了摆手,恢复他往日不怒自威的姿态,开口道:“进来吧,正好说说你的事。”

门复又被关上,郁清还是站着没动。季思才略过他站在郁鸣面前,颔首立正,一如父亲认可的“乖儿子”。

“思才也快毕业了,”郁鸣看了看这个儿子,和郁清冷漠的背影对比起来,像是颇有欣慰,“等下个月进公司,你带着他多学学。”

不出意料,郁鸣还真是给他尽心铺路。郁清如此想着,侧过身看着他反问:“你觉得我会同意?”

说罢又转向季思才,如同看待廉价商品的目光打量不过两秒,却已然看得季思才面露尴尬,他勉力维持着表情,试图辩驳。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大哥,才想早点进公司多学学,而且我会隐瞒身份,不会让大哥为难……”

“身份?”

郁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微挑着眉吐出这两个字,像是两根刺扎进季思才的喉咙,脸面被郁清碾在脚底踩了又踩。

敏感的字眼仿佛也戳到了郁鸣的痛脚,他不想再听到郁清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指节敲在桌面上,语气强硬:

“郁氏还轮不到你跟我说不同意,下个月安排思才入职,我也会叫陈随盯着。”

下达命令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

郁清冷笑一声,几步摔门而出。

这倒胃口的地方,他不想再多待一秒。

季思才走出书房,伪装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回到自己二楼的卧室,季绣怜已经等候多时。

“回来啦,思才。”

这是他的母亲,郁鸣养了三十多年的情人。她有一副温柔多情的面孔,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不浅的痕迹,她从不掩饰,却只会更加惹人怜爱。温言软语从那双轻启的薄唇吐出,好像她就是这个世界最爱你的人。

“妈妈。”

季思才在她身边坐下,眼眸低垂,将情绪都敛进了阴影里。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随即又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肩膀。季绣怜轻声问:“还顺利吗?”

他点点头,“父亲让我下个月入职。”

“郁清同意了?”

“没有,”季思才闭了闭眼,“但他不能违抗父亲。”

季绣怜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握紧了他的手,将他抱进了怀里。

“委屈我们思才了。”

很久之前,季思才就比她高一大截了。但他自觉地弓起背,让自己的小半张脸安静地埋在她的肩膀上。

他听见耳边的低语:“没关系,思才,等你取代了他,你和妈妈就不用过这种日子了,妈妈会为了你忍下去,思才,你要努力取代他。”

五岁的时候,在原来那栋郁宅,季思才第一次看到郁清。

他从保姆房溜进第一次造访的花园,却在曲折的石子路里失去了方向。绕过一片灌木丛,他看到了被仆人簇拥的郁清。

彼时他还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他看上去金尊玉贵,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冷漠又漂亮。

郁清也看见了他。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揪着自己的衣摆仓皇失措,像是从暗处爬出来的老鼠,在阳光下无所遁形,矮小又肮脏。

很快有人来把他带走,带回到保姆房。他感觉到自己偷溜出去玩做错了事,惴惴不安地等着妈妈回来。

季绣怜回来后没有责怪他,而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地抚摸他的额头,对他说,思才,那是你的哥哥。

你们是一样的人,思才,你很快就知道了。

他确实很快就知道了。

他们是兄弟,但他也知道,他们从来不一样。

就像只要郁清不同意,季绣怜永远不能成为郁夫人,他永远只能姓季,甚至只要郁清在这栋房子里,季绣怜都不被允许出现在郁清视线范围里。

曾经他以为,搬离了老宅,和父母一起住进了新的地方,一切都会不一样。

至少不会再有威严的爷爷对他杖打责骂,也不会有堂兄弟对他戏弄嘲笑。

他有父母,他们才是一个完整的家,而郁清常年不回来,难道不是被排挤在外的局外人?在这里他能压过郁清一头。

但他错了。

这里仍然姓郁,不属于任何一个姓季的人。

季绣怜害郁清没有家,所以他也活该没有家。

矫健的身影从水面钻出,带动哗啦的水声,浪花溅在郁清脚边。

陈随撑着地面上岸,将湿透的头发往后抓了一把,满身滴水的就想去亲躺椅上的郁清。

然后被一本杂志啪一下挡住了脸。

“去洗澡。”

郁清伸手挡得快,却还是有水滴落在他脸上,皱着眉嫌弃道。

“好。”

陈随也不在意,仿佛只是为了逗一下他。他轻笑拿开了杂志,伸手捞过搭着的浴巾披在身上,擦着头发进了室内。

昨天郁清带着陈随从京城飞来了美国,准备参加下午的一场拍卖会。

圆桌上的手机响起,郁清接起电话。

“leo。”

“嘿,郁,休息得如何?”

“我很好,谢谢你的公寓。”

“你住进来是房子的荣幸,一会儿我会两点钟过来接你。”

“你来?”

“当然,你这次只带了一个人来,我怎么放心让那群笨手笨脚的下属接送。再说,这么久不见,我可是很想你。”

郁清几乎可以想到说这句话时对面那略显欠揍的开心表情,只当忽视他的后半句话,无奈道:“我是成年人,leo。”

“我当然知道你是成年人,郁,两点见。”

对方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一如他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郁清只得默认了他的安排,起身去找陈随。

下午两点,leo的车准时停在了公寓大门口。

金发白男招摇随性地靠着车身站着,身边围满的保镖彰示着他尊贵而危险的身份。郁清刚一出现,他便张开双臂走上去给了郁清一个大大的拥抱。

“郁!好久不见!”

郁清虚虚回抱,不着痕迹地退出来朝他客套地微笑:“好久不见,leo。”

一旁的陈随脸色难看,有种想把郁清护在身后的冲动。若他早知道来美国会跟这个人会面,早就想方设法地阻拦郁清了。不过是场拍卖会而已,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安排妥当竞拍的事,陈随一开始不知道郁清为什么要亲自跑这一趟。但如果是借口拍卖会来见布利斯投行的继承人之一,那就说的通了。

郁清不知道他脑子里的诸多想法,事实上这只是他跟leobliss的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还是在半年前的一场晚宴上。但美国人热情得如同十几年的老友,引他上车后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我真感谢这场拍卖会的主办方,能吸引你来美国一趟,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你能抽出空闲来见我,我也很意外。”

“你值得我这么做,郁。”leo笑得灿烂,五官深邃的脸看起来英俊迷人——如果他是对着别人作出这副样子的话。

“这期展览你看上了什么?”健谈的男人换了个话题问他。

“一件珠宝。”也是这一期中的唯一一件。

leo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蓝宝石?”

“是啊。”郁清笑了笑,不打算多做解释,好在leo也没有追问为什么,倒拉着他开始讨论宝石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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