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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这个时辰船上卖的吃食都是适合早上吃的,清淡鲜溜。

谁家要吃, 推开窗门‘喂’一声, 船上人听见了, 划桨过来‘哎’一声。

满南苏就在这一声‘喂’和一声‘哎’中热闹起来了。

街口桥畔这家铺子有了主, 没怎么宣扬就有好些人知道了,因为烟囱冒炊烟, 窗外杆子上挂了几件大人和娃娃的衫子。

“阿姐, 你家是卖什么的呀?”

船女听声一探头, 就见个五六岁的男娃蹲在自家后门的河埠头看她。

这娃娃生得真好看,穿了一件短褂就跑出来了, 白嫩嫩肉乎乎的胳膊,谁瞧见了都想捏一把。

“我家是卖三丁包的, 她家是卖汤面的, ”船女顺口给边上的婶子也拉了一下买卖, “小阿弟, 你往里去些, 脚下都是青苔,瞧着怪吓人的,你家大人呢?这溪水可深!”

炎霄往回缩了缩脚,瞧见释月出来了,乖乖到她身后去。

船女张了张口,小阿弟既然叫她阿姐,那她该叫这女子婶子的。

可这女子好样貌,瞧着鲜嫩嫩的,像一朵刚绽开的花,怎么叫得出口呢?

“三丁包来两屉,粥水晾温,刚好可以吃了。”释月不在意她一时语滞,只道。

船女忙是点点头,慢慢摇撸过来。

她船上还有个老娘,守着一炉炉包子。

包子不就是包子嘛!炎霄原没觉得稀奇,可这满南苏的包子也真是精巧,连褶子都是细细的。

“三丁包是什么意思啊?”炎霄好奇地问。

船女见他可爱,笑道:“是笋丁、鸡丁、肉丁这三丁,这手艺是从我娘手里传下来的,满打满算也有三十年了,只要口别太重,一定喜欢这清脆口的包子。”

释月没听过人用清脆二字来形容包子美味,有些想尝尝了。

一口咬下这三丁包,就知道自己来到了满南苏。

咸甜口的,很清澈的调味,鸡丁细腻,肉丁香厚,笋丁脆爽,那清脆二字果然凝练。

满南苏的美食对于方稷玄来说不太熟悉,事实上释月觉得他处在灵巧娟秀的满南苏,显得有点粗犷和笨拙。

乔金粟觉得是衣服的关系,方稷玄惯常穿得衣服颜色太深太暗了,于是带着裁缝量了方稷玄的尺寸,很快赶出了两套颜色清浅的长衫。

“满南苏春也似夏,秋也似夏,冬又短,落雪即融,那些裘皮袄子还是穿得少。”

她此番再见方稷玄,觉得他周身的气质温和平静了许多,没有那种总是冷不丁吓她一跳,似乎被强烈压抑着的戾气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孩子的缘故。’

乔金粟一边给炎霄拧扣子一边想,一样的料子裁了一大一小两身衣裳,叫方稷玄和炎霄都穿起来。

乔金粟觉得蛮好看的,可释月不知道为什么,笑倒在一旁,好半天了还没缓过来。

释月不用裁制新衣,她衣裳很多,春夏秋冬,棉麻丝缎,什么颜色,什么料子都有。

其中还有两条披帛璀璨晶莹,美如银河,乔金粟都看愣了,释月只漫不经心地说:“是鲛纱。”

还好她没看见妆匣里的珍珠,倒出来都是一屉一屉的,粒粒光润饱满,释月拿两粒做了耳坠子,余下那些只是沐浴的时候倒进桶里玩呢。

“那时候就想让张巷边带几对珍珠给你们姐俩的,他愣是不要,现在给你们给你们姐仨吧?”

释月分拨出几粒适合镶簪子,嵌坠子的珍珠,乔金粟很想跟释月有来有往的相处下去,就展开帕子把拢了进来,刚笑了一笑,想说话,就听见楼下一阵响动。

炎霄人小鬼大,用很是嫌弃的口吻说:“咦!你这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张嘴放屁,你上下眼都是通的啊?快给小爷滚出去!”

释月听得扶额,方稷玄去边上买杂物了,小子见他不在,才敢这样说话。

乔金粟隐约听见熟悉的人声,匆匆扶梯下楼。

释月慢她一步,下楼只见乔金粟已在发怒。

“爹发家靠的就是这两位恩人的银子,当时说好就是五五分成,没得半分含糊!临走前他又把这事儿说了一遍,小妹都是知道的,你几天没吃我教训,皮就松了不成!?”

乔金粟眼跟前这个男子,轮廓隐约同张巷边有些像,只是胖很多,显得油腻腻的,而且眼小鼻扁唇又厚,远没有张巷边顺眼,难怪炎霄会说他奇形怪状。

张铜麦约莫也是被他拽来的,很是好奇地望着施施然在摇椅上坐了的释月。

释月朝她一曳手,她似被勾了魂一般,就要过去,但又猛地叫人一扯。

“小妹那时候都没生出来呢!谁知道这俩人是不是你找来演戏套银子的?光我这账上就提了百两银子走,其他铺子还不知被你怎么胡闹了呢,这有没有问过我妹妹的意思?张家的买卖,怎么就成你姓乔的一言堂了?”

这男子就是张巷边的侄儿张茂,老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张巷边那时候带着娘仨出来挣家业,不想受那份闲气了,可等站稳了脚,侄儿却又来投奔,倒也不好赶走,只叫他在乔金粟手下做个管事。

张铜麦今日是叫张茂诓来的,闻言赶紧扯扯他,皱眉道:“哥,她是我大姐!”

张铜麦年岁小,只跟着家中一位女冠学诗文,还跟着乔金粟管管账,她同两位姐姐一母同胞,可不是那种同父异母的离心姐妹,自然没什么信不过的。

乔金粟身边一向是跟着个丫鬟书砚,还有一个小厮算盘,但来释月这儿,她总不喜欢带人。

倒是张茂左右护法都带齐了,明显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乔金粟在堂屋的椅子上坐了,端起炎宵先前替她倒好的一碗茶,吃了一口,才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瞧着我爹辛苦打下的基业稳当了,觍着脸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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