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3
思想混战,脸上却不露分毫,管你是假惺惺还是真情流露,都不妨碍最终结果「走吧,我们出去说。」
来这里前,兰景树想了很多,狗儿面冷心热,其实很重感情,对付这种情比天大的人,不需要什么诡计阴谋。苦肉计,加道德绑架,足够了。
「你不想我告诉妈妈吧,只要你愿意分我一侧耳蜗,就不算骗我。你反悔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
「小狗不想让主人开心吗?小狗应该什么都能奉献给主人」
「我会边打工边读书还你钱,求求你了,让我一只耳朵」
夜半有风,气温接近零度,兰景树一句一句,比风雪凛冽,寒冷刺骨。
倒打一耙,软硬兼施,威胁示弱一气呵成。狗儿有点佩服兰景树了,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竟能做到如此。
他自愿给出做人工耳蜗的钱,和兰景树威逼强要,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心中原本很坚定的想法,产生了犹豫。
跪在狗儿身前,兰景树一脸赴死的决心「你不答应我,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思绪猛然串线,回到几年前灯光温暖的一幕。厨房飘出饭菜的香味,敖镜趴在地毯上,摆弄着当时刚刚风靡的动漫人物形象的胶皮玩具,敖明浩又在出商界考题,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
“怎么扯到死上去了?”敖明浩不满意敖镜的回答,“我在和你说生意。”
“你的设定是亏了很难翻身,我的比喻很恰当啊。”敖镜敷衍了事。星期天好不容易有时间能玩儿,他才不会认真思考。
路过答题现场的闫烂妮点一下手中铲子,“儿子,我教你一招反亏为盈。”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女人隐晦勾唇,“拉长时间线,只要不到生命尽头,都不算亏。”
股市亏损时敖明浩总用这句话当借口,咳嗽一声,他快速总结陈词,“总之,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可以有长远的打算,但最终”
小脑袋突发奇想,敖镜打断,“那如果不是做生意,而是其他的事,一直投入没有收入,那不是永无翻本的可能了吗?”说完兴起,他丢下玩具坐起来“妈妈,这样的情况也能反亏为盈吗?”
打开饭厅冰箱,铲出一小块秘制酱料,闫灿妮像童话书的人物那样挥开手臂,“所有的事情,加上爱这个字,就会变得不同。”
锁定敖镜的目光传递出某种力量,“你认为值得,就算赚。”
“很厉害的解题思路啊。”敖明浩朝爱的人送去一个俏皮的秋波,“最佳答案诞生。”
你认为值得,就算赚。
你认为值得,就算赚。
温暖的光线褪去,寒风猎猎掠过耳侧。
兰景树长跪不起,誓要一个答案。
立与跪。
恰似他们的出生,天之骄子处于高位,贫民残疾匍匐脚下。
脊背弯曲,狗儿双膝下跪,拍一下兰景树的肩膀,叫他抬头看。
「给你。」右手五指虚握,掌心向上,向外伸出的同时张开手掌。「不用你还。到主人不要小狗的那一天,小狗奉献出的所有东西,都算礼物,不用返还。」
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兰景树羞愧地红了脸,一头撞狗儿胸口上。
当年太小不懂,记住了闫灿妮这句似乎很有人生哲理的一句话,如今算是半懂,理解了其中一些。
改变亏与赚的本质,只需要加进去一点点,小小的东西。
手掌摸到兰景树的后颈,烫得吓人,狗儿的心却很安宁,如释重负。
沉默的,安静的树,终于要向这个世界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了。
他把素描纸上濒死的树,救活了。
「你变了。」朱光辉眼神探究,接触密切的同龄人里,他最后一个发现狗儿变了。
「那儿变了?」以为朱光辉指长高了,狗儿没太在意,目光晃过三色旋转灯,他激动地拍朱光辉「快看,新开了家理发店。」
拍胸时离得很近,动作亲密,朱光辉楞了一秒,狗儿从前极少表达喜爱,和谁都保持距离。
现在也太不一样了。
现在的狗儿,活泼,喜形于色,和身边其他男孩子差不多。
朱光辉突然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像孤独症或者自闭症的孩子变得正常了。
「你胆子大,你去吧。那个老板给牛娃剪个锅盖头,刚谈女朋友说太丑了提出分手,两人吹了。」朱光辉好心劝告。
「他只会剪锅盖吗?」狗儿还算比较在意形象。
「海报上是飞机头,剪完变翻过来的船,洗一次,暴露锅盖原型,还是刀切齐刘海。」
狗儿被吓退,拖着朱光辉快步走过,生怕老板出来拉客。
结束拳赛后,太忙了没想起剪头发,回村后更是一秒钟的空歇时间都没有。
确定好兰景树手术的相关事宜,头发都遮眼睛了,他这才想起来该剪头发了。
远远的,站在路口的兰景树朝狗儿招手,阳光下,笑容像朵绽开的花,此时气温稍微回升,他穿着兰浩买的新衣服,雪白的棉服,浅色牛仔裤。
简单,清爽,整个人透出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
「你会剪头发吗?」狗儿豁然开朗「你画画那么好,剪头发应该也差不多能行吧」
自从知道狗儿要给兰景树做人工耳蜗后,朱光辉一看见兰景树就来气,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虚伪脸孔。
反正两个人都听不见,朱光辉嘴唇微动,尽情地骂,骂到实在没词了,斜睨着兰景树越发出众的脸蛋儿,蹦一个词,“妖精。”
见朱光辉负气走了,狗儿也不挽留,他早知道两人不对付。
「我有东西给你。」兰景树带路,将狗儿带到兰家屋后的树下。
户口本放在窗台后面的书桌上,屋前兰家老人在地坝熏腊肉,怕柏树枝的烟熏着狗儿,兰景树捡一片碎瓦,在自己房间下面的斜坡上挖洞。
连日无雨,泥土紧实,兰景树使了好大力,草皮才受轻伤。狗儿拿走他手中的瓦片,满脸好笑「你干嘛学我?你能制造出落脚点,你也不上去啊。」
兰景树一想也是,老实求助「帮我拿一下书桌上的户口本,再拿只笔。」
正值熏制腊肉的时节,满地都是柏树枝,狗儿捡根断面比较锋利的,一下插进兰景树破坏过的位置。
助跑一段,踩住支点跃起,双手抓住窗沿,抬腿翻越。
动作行云流水,姿势要多帅又多帅。
兰景树心中小鹿乱撞,刚掩面偷笑,狗儿一个高空降落,把户口本和笔递给他。
对于狗儿私人出钱给兰景树做人工耳蜗一事,兰浩十分感激,知道狗儿因为没户口一直失学,她特意找人疏通关系,以收养的名义把狗儿上进了自己家的户口簿里。
这样一来,过完年,狗儿马上就能插班读初一了。
说明前因后果,兰景树翻到户口本的最末页,向狗儿展示姓名那栏是空白「你想叫什么名字?」
这种走向,狗儿实在没想到,长出一口气,他眼里兰景树被阳光勾勒出的脸部线条变得模糊。
笔头在眼前虚敲一下,发散的视线骤然聚拢清晰,兰景树眸子亮晶晶的,认真而专注,拿着笔打手语「告诉我,你的名字。」
狗儿放松一侧腿,玩世不恭的样子「永远都在树上面的,是什么?」
头顶刚好是树,兰景树抬头看,茂密的树荫上空,飘着白白的云朵「云。」
「不对。」
如果没有阳光呢,兰景树脑袋旁边冒出个小灯泡「雨。」
「不对。」看兰景树静思默想猜不出来了,狗儿坏坏一笑「永远都在树上面的,是天。」
结合画的构图听出其中暗指,兰景树眼神变得暧昧,坦然直视「你想在我上面?」
狗儿回避了这个问题,手指点一下姓名那栏「我姓敖。」为了分辨,他书空了“敖”字的笔划。
有人愿做遮蔽烈日的伞,有人愿为艰难生长的树撑起一片天,身为受益者,只管享受庇护就是了,抱着有益无害的心态,兰景树提笔落下工整端正的两个字——敖天。
高远的天空下,树冠遮挡住两人的身影,露出鞋尖相对的两双鞋子。
画中,因为树的绝境而诞生了伞,伞被赋予拯救的意义,伞与树,是共生且缺一不可的关系。
而现实中,树与天,却是注定无法相交的两条平行线,隔在两人之间的远远不止万米高空的距离。
一个扎根泥土,一个软云做垫,喜好与需求截然不同,融合必然要其中一方改变刻在基因里的某些东西。
兰景树与敖天一同离开,往来时的路走。
心有所思,兰景树回头看,敖天曾经在那片斜坡上留下拳头大的坑洞,几年过去,痕迹被杂草覆盖,几乎看不出来了。
插在泥土里的柏树枝过不了多久,也会消失吧。
拉住衣袖,走在前面的敖天回头。
兰景树眼神躲避,显得有些害羞「以后如果你来找我,可以不走正门。」手指指向插着树枝的斜坡「你走那条路。」
敖天敲正大门,百分之百是兰家其他人开门。兰景树不喜欢那样,不喜欢每次都在全家人的眼皮下和敖天玩儿。
他进入青春期了,有秘密了,需要一条能够承载秘密的路。
「好。」敖天曲臂摆个造型「翻墙这事我擅长。」
村头理发店的老板是兰浩的亲戚,原来在外打工,现在返乡创业,论辈分,兰景树该叫表叔。
认出表侄儿,不会手语,肖铁男用表情说话,“坐啊,剪头发吗?”
区别于常见的理发师形象,肖铁男肌肉紧实,胡子拉碴,像个做重活儿的庄稼汉。
兰景树用简单易懂的动作表达他要给敖天剪头发,借一下围布和剪刀。
每根头发都修短一点,剪完和以前的发型差不多,打薄的碎发,学生头。
扯开围布,兰景树走到前方,欣赏第一次用剪刀创造出的杰作。
「名字叫敖天的小狗,很帅。」手语带点亲昵。
镜子里映出焕然一新的自己。敖天属实佩服自己的胆量,居然敢让一个美术生剪头发。
其实,最应该佩服的是他孔融让梨的精神,把唯一跳过晾衣杆看世界的机会,让给了兰景树。
兰景树天真的以为狗儿让了一侧人工耳蜗给他,一语双关「真好,我们都有一个新的开始。」
手指触摸镜中自己耳朵的位置,热气在镜面上形成雾膜,挡住微微暴露失落的目光。今天仿佛是一个重生的日子,敖天说快乐也快乐,说不快乐也不快乐:是啊,兰景树的人生,开始了。
万家灯火亮起,胡老头又打夜麻将,连团圆饭也不回来吃。
索然无味的一碗面条下肚,敖天失眠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钟也不管用。
今天下午收拾衣柜,在夏天的衣服里发现一条女款的白丝巾,他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咬兰景树那天,兰景树蒙在脸上用来防晒的。
兰景树的行为举止并不女性化,丝巾大约是兰浩的。
揉捻着丝巾边缘的蕾丝花边,敖天心头冒出点小小遗憾,如果兰景树是女孩就好了,那么漂亮,长大追来做老婆。
笑一下,敖天翻身起床,穿衣服。
来到兰家,正抬手敲门,突地想起兰景树指的路,手掌骤然收劲儿,停在门前。
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干嘛翻墙,抱怨归抱怨,还是低头找瓦片,窗户留了一条缝,敖天拿住玻璃,慢慢推开。
兰景树正在看电视,一眼注意到窗口冒出的脑袋。
生日还没到,生日愿望就实现了,喜欢的人真的主动来找他了。
兰雪梅太专注电视内容,敖天从窗口跳下,落地发出响声,她才看见突然出现的人,“哇—”
手掌捂住嘴巴,兰景树将声音塞回兰雪梅肚子里,冷脸赶人「你该回房间睡觉了。」
「我不回去,还没看完呢。」兰雪梅虽然马上十岁了,但思想还是有些幼稚,来回盯两人「为什么急着赶我走?你们是不是背着我玩什么好玩的?」
「没有,回去。」兰景树想提后颈马上把人扔出去。
「天哥哥,你说。」知道新名字后,兰雪梅这么称呼他。
敖天逗小孩,目光飘向一边,一脸讳莫如深「你哥不让我说。」
兰雪梅果然上当开始闹了,拉着敖天的衣服死活不走。
怕动静太大,把家里大人招来,兰景树拿出兰浩藏在他衣柜里的糖「拿去吃,别告诉妈。」
将糖塞进袖子里,兰雪梅心满意足这才松手,走到门口,她实在按不住好奇心,回头问「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带有多重含义的提问,兰景树一瞬间想到未来——他喜欢敖天,是不能说出口也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兰景树身后,敖天扶额「秘密说出来就不算是秘密了,小笨蛋。」
兰雪梅吐舌,做个调皮的鬼脸离开了。
右侧耳后剃掉的头发冒出短茬,这个时候,兰景树已经做了人工耳蜗体内机植入手术,等伤口恢复好,耳蜗就可以开机了。
敖天骗兰景树说自己体质特殊,冬天伤口恢复慢,打算等天气暖和了再做手术。
春天,兰景树忙着学语言,大概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吧。
打拳赢的钱还剩三十多万,给兰景树做了单侧耳蜗后,剩下的钱刚好够一个语言康复师一年的工资。
敖天没告诉兰景树赔偿的事,只说比赛赢了,但是老板跑了钱没拿到。
兰景树以为敖天的钱够两个人一人一个单侧耳蜗,因此完全不知道他在骗自己。
三十多万能买到两个中等价位的人工耳蜗,可敖天的中枢听觉系统已经习惯了最仿真的声音,自然不能退而求其次接受降阶产品。
一个好的人工耳蜗,决定了一个聋人是否能够融入健听人群,毕竟,只有听到和健听人一样的声音,才能拥有自信。
他愿意给兰景树最好的。
他的“保护”,是倾其所有。
敖天说自己来之前洗漱过了,问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幸福来得突然且猛,兰景树咽一口唾沫「可以。」脑中警铃大作,提醒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反常,脱掉外衣裤子,他肢体僵硬地躺到另一侧。
只是来到有人陪伴的环境,敖天心里瞬间好受很多,像冻得麻木的人靠近火光「关灯。」
敖天此前很少提及家庭,兰景树带起话题,也被会绕过。终于找到合适的机会,兰景树坐起来,很正式地开场「能给我说说你的家庭吗?」
也坐起来,敖明有点不太明白「你想听什么?」
目光温情脉脉,关心两个字生动地写在脸上「我想了解你。」
兰景树眉骨高,衬得琥珀色的瞳孔特别深邃,当他表现出深情,睫毛缓慢扇动,眼睛里朦胧着呼之欲出的蜜意,可以说拥有绝对的命中率,目标人物根本避无可避。
敖天只是一个带着初级防御的新手,自然被一网打尽了。
彻底卸下心防,他说起那个遥远到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故事。
敖镜,我户口簿上的名字。很巧,和你名字里的“景”字拼音一样,只是一个四声,一个三声。
这个幸运的小孩出生在国家的首都,被称为心脏的城市。父亲是个体户,主营医药生产售卖,母亲是拳击运动员,替国家获得过很多荣誉。
故事的转折发生在小孩七岁多跳级上四年级那年,工厂失火,正在工厂吃饭的父母参与救火,不幸身亡。
从此,幸运的小孩丢掉了幸运,变成了一个小孩。
敖天目光始终朝下,表现得很冷静,兰景树仍然能从嘴角压紧的弧度察觉出他竭力控制的情绪。
那一年闫灿妮三十九岁,敖明浩四十一岁,直系长辈们都已过世,血亲里年世已高的大姑将小孩带回家,悉心照顾。
失火损失不大,赔偿工人清算下来,仍有相当可观的一笔巨款,敖明浩同父异母的弟弟敖明亿打官司赢得了收养小孩的资格。
某一天,他听到叔叔阿姨在争吵。
才知道父母留下的遗产全部补了敖明亿挪用公款的窟窿。
这个窟窿太大了,敖明亿打算把小孩转手再挣一笔。
身世良好,天姿聪慧,神秘的买家出价九十万。小孩偷听到自己的价格,产生逃离的想法,很可惜,终究只有不到八岁,胳膊没有拧过大腿。
强磁场的环境待上几分钟,人工耳蜗变成一块废铁,小孩无法与世界沟通,成为更好控制的“商品”。
阿姨挺着大肚子将小孩从软禁的房间里带出来,褪下戒指项链当做盘缠赠送。
失去听力,失去身份,失去停留家乡的资格,小孩成为流浪儿。
被胡老头带回家那天,他有了个顺口好记的名字,狗儿。
「狗儿长大了,有了新名字,敖天。」敖天冷静得有点不正常「丢掉幸运的小孩却不见了,永远的死在了八岁之前。」
故事太过沉重,寻常的安慰根本于事无补,兰景树反常操作「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敖天抬起视线,定定看着,兰景树自问自答「我叫捡到幸运的小孩。」
忍住触摸对方脸颊的冲动,眉毛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故事还有很长很长,敖天才不到十四岁,他将来一定会重新得到丢失的幸运。」
心情回升那么一丁点,敖天注视着兰景树流溢温柔的眼睛「如果没有重新得到呢?」
「我把我的捡到的幸运分你一半,你要不要?」
沉浸在往事里,低落的情绪影响着言行,敖天倔强地拒绝这些哄小孩的话「不想要。」
这种时候可不能硬碰硬,兰景树扯扯敖天的袖子,凑近一些,眨巴眨巴眼睛「要嘛要嘛。」
「不要不要。」敖天摆手。
拿住敖天“不服哄”的手摁在绵软的被子里,兰景树一头撞对方肩膀上,脑袋摇拨浪鼓:你要嘛,你要嘛。
细软头发蹭弄脖颈,皮肤泛出一股痒痒的,麻酥酥的感觉,顶在腹中的硬如磐石的气,一下子泄了。
这股新奇的感觉以柔克刚,杀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大开门户,仍由其游走周身,一丝一缕透进骨头里。
兰景树抬头离开,敖天处于敏感状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像被电打了。
认识几年,从没见过兰景树这种柔软地情态,敖天走心评价「我发现你好适合撒娇哦。」
“撒娇”属于生癖词,并没有固定的手语动作,敖天的打法和“可爱”很像。
兰景树自然而然地理解成了可爱,那是形容女孩子的词语,怎么能用来形容我「有吗?」表情有被侮辱的不悦。
「有,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
根本没注意敖天说什么,光是想起“可爱”的手语动作,兰景树就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心理上很排斥这类模糊性别概念的对话,不管敖天似乎很高涨的情绪,他单方面结束对话「很晚了,睡觉吧。」
灯熄灭,兰景树盖好被子转向衣柜,背对敖天。
意识到自己惹兰景树不舒服了,敖天默默谨记,好吧,下次不说你适合撒娇了。
微弱月光下,兰景树脑袋的轮廓毛绒绒的,像某种激发人类保护欲的小动物。
可是,你身上真的有一种不被男性性别约束的美。
青青是一匹奔腾的马,只会往前,从不后退。
同青春一样热血沸腾的,是正在经历晨勃的兰景树。
敖天睡在旁边,他不敢撸也不敢起床,怕一起身,裤子里的小帐篷就被发现。
悄悄侧身转向衣柜,大腿夹着硬挺假装睡觉,打定主意要熬到对方起床离开。
曲指在空中虚弹一下兰景树的鼻尖,敖天欣赏着上帝的佳作,内心道:睡得真香。
堂屋里,兰浩忙活全家的早饭,看见敖天从兰景树房间出来,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兰姨早上好。」敖天礼貌问好,神态有些距离感。
兰浩定住两秒,然后安心一笑,眼里有看透人生百态的淡然「第一次见面就抱着喊妈妈,现在却喊兰姨了。这才几年,你就长大了,知道羞了。」
敖天确实长大了,明白和女性长辈之间该如何相处。要抱抱,喊妈妈,那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我长大了。」敖天挺腰站得笔直,眼神带点趣味「不好吗?」
「好,好。」兰浩被小表情逗笑「长大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