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要告发贱人表弟忽然长批H乱表哥被表哥草到糕炒湿巾
传说,薛殷和申止徵是竹马表兄弟,只是申止徵这朵高岭之花从没给过薛殷好脸色。
传说,薛殷找女朋友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高岭之花。
传说,薛殷暗恋表哥而不得,只能找其他高岭之花作为代餐。
传说……传不下去了。
传言四起的法的举动,让他分不清自己接受的究竟是痛楚还是快感,但那根涉世未深的肉棒显然违背主人的意愿,自己挺立起来。
他清晰感知到浑身的热量都在往下腹奔涌,想挣扎,但命根还被某人捏在手里,迫于淫威,他只能暂时屈服,撇开满是红晕的脸,不愿去看薛殷。
薛殷得寸进尺,他一屁股坐在申止徵宛若烧红钢管的几把上,圆润硕大的龟头直愣愣刮过他稍微湿润的阴道口,在淫水的推动中与已经有情动迹象的阴蒂贴到一处。丰富的神经末梢很快被龟头灼热的温度烫出荡漾的快感。
快感如同轴承,促使大脑分泌多巴胺,把一种完全陌生的概念引入到薛殷的认知中。
这个屄长在他身上,终于有实感了。
软热黏湿的屄肉贴着早已贲张的阳物,薄薄的阴唇被顶到突出,连原先保持紧闭的穴口也被迫张开缝隙,一点浓稠到银白的淫水在收缩中排出,加剧二人之间的湿润。
难以描述那些过激的触感在大脑中炸开的感觉,申止徵只有空白,眼神空白,大脑空白。
事情的发展好像远超出他的认知范围。
而罪魁祸首薛殷则握着初哥沉甸甸的鸡巴来回蹭自己的小雏鲍,寻找从哪个角度插进去最合适。
申止徵本钱丰厚,阳物神武笔直,龟头大得可怕,哪怕是由薛殷控制着速度,缓慢吞纳,那原有的尺寸也能把他窄小的阴道撑开一个椭圆的小口,给她带来无法言喻的饱涨感。
仅仅只是吞下一个圆硕的龟头,薛殷新生的幼屄已经在表达自己的退却,生怕自己被根伟硕的阳物捣得死去活来。
酸涩的穴口忍不住吐出委屈的涎水,沿着硬挺的柱身汇成晶莹水滴。
比起外头纯粹柔软的阴唇,阴道内壁的肉环更为湿润有力,称得上火炉的肉穴拼命吞吐着逐步入侵的鸡巴。还没被驯化的肉屄带着几乎能将申止徵夹断的力道阻止他的侵入。
越吸越紧,两人都因私处联结愈发紧密而发出或低或重的喘息。
薛殷也满头大汗,一副酩酊大醉的样子。那双桃花眼死死盯着正在失神的申止徵,他扬起轻蔑的笑,狠狠一坐到底。
还有阴道瓣保护的可怜肉屄被毫不留情地长驱直入。剧烈收缩的甬道争先恐后溢出淫水,试图让这场暴行变得轻柔一些。
直至肉棒稳打稳扎地顶到宫口,可怖狰狞的柱体居然全被这口新生的肉屄吞纳。
这是怎样一种深度?
第一次挨肏的薛殷无法对比形容出这种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肠子已经被申止徵的鸡巴捅穿。那种可怕的深度,那种被侵占的恐惧,一时间竟让他小腹绞痛。难以言喻的绞痛似乎是一种身体的自动防卫措施,提醒它的主人,赶走可怕的入侵者。
痛苦更像兴奋的养料。
薛殷的眼神愈发火热,如同正在开疆拓土的将军,他只想彻底征服这匹爆裂的骏马,让它一下一下开凿自己的身体。
申止徵花了很多时间才厘清现在发生的事,他的理智缓缓归拢,可是随着神智的回归,他更清楚自己究竟陷入一方怎样骚热湿媚的巢穴。
如同热汤般温暖湿润的肉壁全方位地吮吸着肉棒,那些持续而微小的快感如同微型炸弹,在他大脑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然后一点绮念和异样如同溅出的火花,在他后脑爆开,那种极小范围的尖锐的快感调动着他的一切感官,朝那张温顺吞吐的肉嘴集中。
本性中的掌控欲正在积蓄力量,强调着他才是主宰者,他要把握局面。
他是天生的猎手,学习也是他的本能,在压制中他学会控制,熟练地握住薛殷的腰,随着他狂野地起伏动作向上顶弄。
肉穴在狂轰滥炸中屈服,变得柔软而多情,舔舐肉棍成为它最擅长的事情,它像一张富有弹性的肉膜,将肉棒紧紧抱在怀中,抚摸,蹂躏,亲昵。
两人相顾无言,但却保持着最恶心的默契。申止徵知道,薛殷不想听到他的问题,只想让他做一件事——往死里肏他。
他第一次决定顺从,不容拒绝地压倒薛殷,让他被困在自己身下。
嚣张俊美的脸露出跋扈的笑容,薛殷像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老公好棒哦~这么快就学会翻身做主人了,这个姿势插得人家好痛,都要顶到肚子里了……”
申止徵平素最讨厌这些不三不四的话,他捂着薛殷乱飙荤话的嘴,从传统体位变化为背入式,更猛烈地撞击那口放荡流水的骚屄。
“呜呜呜……老公好棒!”薛殷从他密不透风的铁掌中掰出一条缝隙,“要顶进人家子宫了…”
粗长的肉棒一下一下捣进丰腴黏沛的肉屄,淫潮的水液像是它最高待客礼仪,每回进出,都会连汤带水带出大股小股的淫液。
它刚诞生不久,却把主人身上不知廉耻学了十成十,骚情得像久经情场的暗娼。
但不可否认的是,申止徵确实因为这些不要脸的勾引变得更为兴奋。尽管他绝对否认,但他已然十分怒张的肉棒涨大了一圈,每次挺动都将薛殷延展性极佳的甬道拓宽到极致,每一寸都被他极尽全力地撑开,甚至不能再挤下一根头发丝。
“老公,老公,老公,吃什么长大的,鸡巴这么大,把人家捅坏了,以后谁给免费肏?”
该说不说,薛殷的体力也是一等一的好,被按着肏开,还能满嘴花花,不断戏逗申止徵。
“闭嘴。”
申止徵实在烦他,两根手指强制撬开他的口腔,如同捕鱼般捉弄他的舌头,不许他说话。
薛殷也没节操,他居然真的配合着申止徵的手指,在口腔内转动,舌尖始终缠绕着申止徵的手指,好比孵化的小蛇,缠绵着猎物。
渐渐的,申止徵学会如何找薛殷的敏感点,让他变得更为失控,找不出空隙撩拨自己的神经。
优秀的学生正在将实践所得重新用于老师身上。
申止徵开始学会深入,抽送幅度逐渐变小,却每一下都撞在薛殷紧闭的子宫口上。
轻微的刺痛从子宫口传来,紧接着是惊涛骇浪般的快感。
薛殷像被操控的木偶一般任由他一遍遍碾过宫口,快感随着脊柱攀爬到小脑,因为猛烈快感而变得僵硬的身体承受着几乎覆灭灵魂的战栗。
好消息,他的敏感点很深,一般人肏不到。
坏消息,申止徵不仅能肏到,还紧盯着那里肏。
力道大得像撞钟。
他的大脑快要停止运作,似乎无法处理这种痛欲交杂,难分难辨的感受。
每当他无法忍受复合的快感,要抬腰离开时,浅处又被圆润的龟头摩擦出鬼魅的快感,让他腰身一软,脱力地坐回去。
不知被这么肏了多久,就在他以为申止徵终于良心发现,动作终于温和一些,只是用阴茎细腻地捣弄他的敏感带时,申止徵在他身后发出轻笑,就忽然地发力,那几乎撞碎骨头的力道将阴茎送到他无法预估的深度,如遭雷击的麻酥甚至让他觉得快感已经进入疼痛的阈值,无止境的顶弄让他头皮发麻,根本不能思考任何事。
“嘤嘤嘤……求老公轻点肏,真的要被顶开宫颈了”
薛殷口齿含糊地假哭起来。
“真去看妇科你出钱啊?”
快被肏得半身不遂语气依然欠揍。
临近高潮的阳根在薛殷的肉穴里阵阵跳动,申止徵真的开始正视表弟可能怀孕的可能性,果断将阳物抽出。
同样反应迅速的还有薛殷,他猛地转身,双腿勾紧申止徵的腰,让他死死埋进自己身体深处。
阴差阳错间,肉棒在外力的帮助下居然一举顶开宫口,圆润巨大的龟头堂而皇之地抵着小小的苞宫,射出大量浓稠的白精。
半软的阳物很快被申止徵抽出来。只见肥圆的幼屄来不及合口,被插到红肿的穴肉可怜兮兮嘟着,射在太深出的精液只有一点随着穴道内的淫水缓缓流出,精液混杂着淫水,一线滴落,配合着阴唇外翻的惨状,形成一副难以言喻的淫靡奇景。
“草,射这么深等下你帮我抠出来?”使用过度的肉屄还在微微刺痛,薛殷现在万分确定自己表哥真是牲口。
申止徵也觉得委屈,“不是你不让我出来?有空叫还不如快点去买避孕药。”
饱含精液的肉穴变得格外诱红,任谁看到都能联想到它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摧残。薛殷只是试图起身,因为地心引力而往下坠的精液,生生流遍他两条大腿,滴答滴答在地上形成小洼。
“难道里都是骗人的?不是说长了屄给兄弟爽爽就能恢复原状吗?”黏糊糊的感觉不好受,只是比起那种粘腻的感觉,走路扯着屄的肿痛让薛殷更为难受。
莫名其妙被强奸还被强制内射的申止徵也是惊天动地的沉默。
“**,你平时都看什么书?要相信科学,一开始我就该带你去看医生!身体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
谁知薛殷充耳不,闻思索片刻,狗一样扑倒申止徵,“不对,一定是没肏够。”
刚刚和肉屄有过美妙交流的鸡巴很快因为熟悉湿软而坚硬如铁。
薛殷驾轻就熟地坐上去,再次和申止徵水乳交融。翕动的阴唇随着肉棒的插入而外翻,再沾染阴道分泌的液体后变为晶莹的黏腻。逼仄的腔道快速溢出大量液体,在申止徵的小腹上留下大片濡湿的痕迹。
顶入小半龟头后,圆硕的物什在薛殷那黏腻得银丝缕缕,淫水潺潺的穴壁里惬意捣弄。撞开半边小口,又猛然抽出,大力顶送,一处狭小洞壁很快被撑出一方洞天,容人肆意蹂躏。
薛殷被楔在穴中的肉棒顶得一噎,下面那口肉穴被肏出了媚性,就这样门户大敞地任由申止徵抽送,口子被肏得骤然大张,一圈嫩红的软肉如簇拥着外来者,反复吮吸含嘬,一点点空隙都不留地服侍着那根狰狞的肉棒。
“老公好棒,勇猛无双,男人中的男人啊!”
薛殷睫毛挂着汗珠,那双桃花眼显得更为勾人,笑中带着戏谑,如同一条欠抽的狐狸。
用他的母亲季云芩女士的话来说就是,还是打得少了。
他抬臀摆腰,摆出配合申止徵抽动的姿势,表哥确实天赋异禀,无论各种角度,他那口紧致的屄穴都会被那根长杆般的肉棒塞满,涨得小腹腰眼一起酸。
肉穴随之缓缓蠕动,起叠间吮得申止徵快慰丛生。
申止徵也破罐子破摔,牲口般的大鸡巴撞得一下比一下狠。薛殷常年健身房撸铁锻炼出的体魄也差点经不起他的狂肏猛干,汁液飞溅之时硬如石子的阴蒂都在随之可怜的颤动。
薛殷发出几声难耐的轻哼,小穴无助地吃着鸡巴,被肏得汁水四溢,腿肚子都在打颤。
看来这下是没精力聊骚了。
申止徵掐着他干练的腰,胯下猛送,每回抽动定要将那两半臀肉撞得透出红沙才罢休。
不多时这两瓣臀肉就红了透彻,一副饱受蹂躏的可怜模样。
某人手长脚长,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体重也不轻,一下接一下撞在申止徵腰腹,惹得他冷白的肌肤也迅速泛起薄红。
超乎常人的征服欲和控制欲是申止徵的劣性。薛殷直到如今也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刺激着他神经,这个从小不服管的表弟,还需要更多训诫才行。他越肏越猛,恨不得睾丸都揉进薛殷湿暖的穴里。那一张本真青涩的肉嘴,在他挞伐不辍的耕耘下,最终是浓汁横流,淫液四淌,半清半浊的稠物沾满了阴唇每一处。
藕粉色的圆口被肏出了糜烂的绯红,申止徵有如神助,一边狂冲猛撞那张骚荡溢水的肉屄,一边用拇指迅猛地搔弄那点殷红肿胀的阴蒂。
阴蒂被晾了许久,方才挤出的汁水都风干得了无痕迹,再次触碰时还有些干涩。
不过很快,充血干燥的小粒在申止徵的揉搓下沁出粘液,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被揉捏得软熟无比。手中神奇的触感让他想起熟透的葡萄,果皮轻薄,果肉多汁,轻轻挤破,馥郁的果香很快在鼻尖萦绕。
那些因为揉捏而产生的别样快感与阴道敏感点被反复肏弄的快感交织重叠,薛殷从没想过还能有这么出格的玩法。
他不禁抓紧沙发,手背爆出根根青筋,竭力忍耐着情潮的侵袭。
热带风暴般的快感让他第一次生出无助的感觉,他正在无助地承受着冲垮理智的浪潮,身体终于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冲击下爆发了堪称夸张的反应。
双腿如癫痫般止不住地抽动,腿间的肌肉更是全然无视主人的意志抽搐着,连带腿间的
刚学会接纳的牝户又被迫学会高潮,一股接一股往外喷着稀薄的淫水。
申止徵也终于忍不住,再一次将精液射进就在这耕耘许久的耙软肉穴深处,被反复灌满的子宫难以容纳这些来势汹汹的精液,迫不得已将其倾吐而出,随着肉棒的抽离,无数白浊都争先恐后地涌出穴口。
这回高潮来得凶猛而持久,薛殷靠在申止徵肩头,下身痉挛到抽痛的穴口乏软得兜不住任何外溢的液体,被精液反复舔舐的阴蒂分外红肿连带下头伶仃可怜的尿道也生出一种酸涩。
薛殷直觉不对,可惜已然来不及阻止,毫无阻拦的尿道就跟泄洪似的,下延长长一条水液。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他和申止徵都沉默了。
两人对视半晌,心有灵犀地扭曲爬向浴室。鉴于自己“伤势”惨重,很可能争不过申止徵——薛殷干脆抱住申止徵的大腿,死皮赖脸道:“死渣男,你让我洗!不然我打电话给大姨马上给你安排十场相亲,今年国庆就结婚。”
“不要脸!”
申止徵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还是妥协了,“洗洗洗,你最好一氧化碳中毒死在里面。”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进来帮我洗。不然我真掉浴缸里淹死怎么办。”薛殷歪歪斜斜倒在他怀里,索命似的摇晃他的肩膀。
也许是怕薛殷真死在浴室,申止徵耗尽最后一点耐心,最后一点温柔,把人拖进五十平,装潢华丽,可以闪瞎普通人眼的浴室。
“你家就没有第二个浴室了吗?”申止徵不知道从学龄前多少岁开始就没和别人一起洗过澡,如今和薛殷泡在同个浴缸里,简直如坐针毡。
唯一庆幸的是,薛殷把屄里的精液抠得干干净净才进来的,没有污染洗澡水。
“为了不留客人在家过夜,我把除了主卧的厕所都封了。”薛殷双颊酡红,在温水中舒适地眯起眼。
“你是第一个打开我家淋浴设备的人。”想起这个,他难免嫌弃。
申止徵冷笑,“你以为我稀罕?”浴室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香波洗发露,护发护肤品,看得他都快狂躁了好吗。
甚至角落还塞着一个浅蓝色游泳圈,薛殷想干嘛,提前备战亚运会男子蛙泳?
薛殷也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你也可以忍着过自己家洗,糙货。”申止徵这个死工作狂确实一点不把保养放心上,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天生丽质,根本不怕糟蹋。
前天熬夜工作,第二天皮肤还嫩得跟洗干净的小白菜一样,白净水嫩没有一点瑕疵。
申止徵外形斯文俊雅,配上他那款比孝衣还白的肤色,更显得温文尔雅,和善可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外貌条件,如果不是他一开口就要诛人九族铲人祖宗十八代的脾气,他也不至于母单至今。
薛殷没进水里,跟只水猴子一样在水下吐泡泡,暗自心想可不能让申止徵知道他格外欣赏他的小白脸,不然后面的人生还得面临多少恶评,他都不敢想。
……
事后,两人的关系微妙得尴尬。
不过很显然,是申止徵单方面尴尬。即使他已经做了紧急避孕措施,让薛殷当晚就吃了米非司酮,可他仍然忧心忡忡——
“你会来月经吗?”
“我怎么知道?我长这东西拢共不够一个月。”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给我去医院做检查。”
“你有病吧?!我去医院给人当案例,当论文素材?把我往手术台上一丢,解剖干净就可以发nature了?”
“……”
几番争论后,一直预想最坏结果,不停做打算的申止徵消停了一阵。薛殷还以为他终于打消了顾虑,结果等他敲完代码,正好经过申止徵的工位时,赫然看到此人的4k高清大屏里显示着——“新手期爸爸应该提前做什么准备?”
夏侯御衡养着一只名为百悠的狗。
这只狗的领地意识很强,永远蹲守在他方寸之外。只要他的生命受到威胁,这条训练有素的狗就会从暗处窜出咬死敌人,完成任务后又带着一身血污和伤疤潜入无声的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这种安静而忠诚的狗有种专属名字——影卫。
如影随形,寂静无声。
从夏侯御衡记事起,他身边就有这类工具。他们没有生死观,是杀人者,也是受难者。为主人杀,为主人死。他们的存在就像一只巨手从乌云中捏出一个人影,等他魂销天地后,又重新融入那片乌云中。
只要他们这群天潢贵胄仍然存在,他们世世代代无穷尽也。
他们是猎犬,没有姓名,只有编号。
直到某天,天边的伏龙垂下随意一眼,看中他们其中灰扑扑的一只,给他重新取名为“百悠”。
百悠是最靠近夏侯家老四,当朝四皇子的影卫。
赐名是殊荣,但他没有特权,反而更谨慎地守在夏侯御衡的身侧。
时刻精神紧绷,那双平静的黑眸注视着夏侯御衡,永不停歇。
譬如此时,夏侯御衡与当朝太师同游芳菲林。
两人皆有瑰玉美质,贵为皇子者霸气内敛,目蕴精光,宛若鳞翅俱锐的九天翔龙;权倾朝野者仙姿玉容,神色淡然,犹如料峭春风,寒凉中带着艳气,叫人不敢直视却暗自臆想。
联璧奇景,惊得天公垂眸,眼睫轻眨间竟唤来一场玄都花雨。
万顷桃林亦怜姝色,盛华随清风而落,只为一亲人间灵华,待到明朝春风又过,再艳枝头。
天与地间下起动人心魄的红雨,而夏侯御衡的眼里只有聂青湄。
太师欺霜赛雪,心性更超凡脱俗,比起瓢泼的桃花雨,似乎更在乎今早的残棋。夏侯御衡也明白他的性格,适时提出:“青湄可是有心事?”
聂青湄幼时颖悟绝伦,被选作夏侯御衡的伴读,与他说话时亦有几分熟稔的闲适:“在想陛下那盘棋,黑子如困兽,却仍有一搏之力。”
“你倒是和从前一样执拗,”夏侯御衡轻笑,“既然你要有始有终,不如我陪你再解此局?”
“也好。”聂青湄片刻答道,转而低身进入船舱。
船舱内的方桌上端正摆着檀木棋盘,两旁各有一木钵,里面堆满玛瑙磨成的黑白二子。聂青湄捏起一枚白子,棋子莹透温润,令他颇为满意。
夏侯御衡随他而来,帘后唯见心上人神仙难绘的绝逸脸庞。
他不禁有一刻怔愣。
灯火在那双冷彻的凤目中跳动,瑰丽的光华在其中时隐时现,光华流转,让他险些克制不住澎湃的冲动,俯身去吻面前这个分外无情的人。
“快来。”聂青湄不曾注意他眼中闪过的情愫,迅速摆好今早的残局,不断推演黑棋下一步落子之处。
夏侯御衡无言落座。
他和聂青湄同时拜师大周棋圣周品驰,同门师兄弟,对对方的棋路再了解不过。
因为了解,所以难缠。
想赢对方,必须心无旁骛。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棋盘,黑白纵横间仿佛一卷布阵舆图在徐徐展开——
执棋,落子,厮杀,无声——
两人共同沉沦于这场惊心动魄的棋局,懈怠了周遭潜伏的危险……似乎,可能,被那些暗藏的鬣狗抓住了稍纵即逝的破绽。
铮——
刀锋转瞬而至!
寒光凛凛的刀面忽然出现在二人眼前,刺痛的朔风擦耳而过,削去夏侯御衡几缕飞扬的鬓发。
幽暗的小室被生生凿开一扇窗,天光倾泻,木屑横飞,浪潮毁了那盘接近尾声的棋局。
夏侯御衡岿然不动,却因棋局被乱而皱眉。他轻叹:“可惜这大好局势。”
对坐之人亦是遗憾:“可惜。”
在他们感叹间,船外的局势迅速发生逆转?百悠衔尾而来,与蒙面刺客短兵相接,眨眼间已过数百招。
蒙面刺客深觉百悠棘手,眼见就要被他一剑挑开武器,局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他急中生智,扭头向小舟扑去。而百悠身形鬼魅,竟是闪身断他前路,高举的寒刃在青天白日里闪着森冷的光,信手一挥——
只见蒙面刺客神色大骇,试图咬破口中毒囊。百悠动作快如闪电,翻手卸下刺客的下颚,令他求死不能。
百悠收剑,身后立即出现几个身着黑衣的影卫,将刺客抬了下去。
此人武功卓绝,也算大周武林超一流的高手。面对百悠,居然撑不过一刻。
“属下来迟,罪该万死。请主上赐罪!”
百悠利落下跪,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冷寒。
但他认罪态度决绝,就算夏侯御衡想要把他脑袋卸下来当门饰,他也会毫不眨眼摘下自己的脑袋,绝不弄脏主人的手。
“倘若聂太师有一点损失,你十个脑袋都不够孤砍!”
布帘后传来冷若寒石的声音。
夏侯御衡怒火滔天。
从他的态度已经可以预见,勤王府即将迎来一个血流成河的夜。
“滚,自己去刑堂领罚!”
影卫命如草贱,百悠玩忽职守让二人遇袭,死不足惜!
夏侯御衡勉强抑制怒火,去关心聂青湄的状态。聂青湄泰然自若,他为了帮皇帝坐稳皇位而树敌无数,被刺杀已然是家常便饭。
虽然聂青湄毫发无损,神色自若,但夏侯御衡一想到他差点命悬一线,就气不打一处来,匆匆走出去——
嵌着南海珍珠的华履毫不留情地踩在百悠脸上,左右开碾。
“这两条腿残废如斯,干脆别要了!”夏侯御衡拔剑,直接就要断百悠一腿!
“慢着!”第三道声音突兀出现,让夏侯御衡的剑生生停在半空。
他面色如墨,抿着唇等待下文。
“御下以宽,宽则得众……御衡,你难道忘了老师告诉你的道理吗?再者,百悠武功高强,除了他,你去哪马上找一个能顶替他位置的影首?”聂青湄说到这,才施施然走出来,“今日之事,颇有蹊跷。你当他一时失察,惩戒即可,罪不至死。”
“……”
夏侯御衡脸色沉得吓人。最后还是哼了一声,拂袖离开。他倒是忘了,他还曾用百悠之名换来聂青湄的调笑——“长命百岁,悠闲自在,你真是促狭。”
影卫终日值守,没有自由可言,英年早逝的更是不计其数。夏侯御衡赐的名字能称作其心可诛,可在聂青湄口中却变成一个轻飘飘的促狭。
一向算无遗策的夏侯御衡开始反思自己——这是一步坏棋,反倒让聂青湄对百悠有了印象。
回护之情,百悠无动于衷,他完全听命于夏侯御衡,如木头般站着等待主人下一个命令。
也正好夏侯御衡不想让他再出现在聂青湄视线里,冷声让他滚。
百悠告罪,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此间事了,两人兴致缺缺,夏侯御衡更是连看着周围的景致都觉得庸俗腻烦。
无心观景,强续泛舟反而不美。两人互相告别,各自离开。
……
勤王府,廉惠居。
冷香弥漫的房间内传来夏侯御衡令人胆寒的冷笑,“就算你能得孤临幸,也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听话,忠诚,没有自我意志的狗。
“是,属下知道。”
百悠平静的声音下暗藏坚忍,似乎在忍耐着浑身伤及肺腑的鞭伤也似乎在忍耐夏侯御衡刻薄如刀的轻蔑言语。
掌掴的声音清脆悦耳,百悠清秀雪白的脸迅速隆起一片红肿的浮印,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伸向他,带着千钧力道,以令人难以反抗的力量捏着百悠的脸。手的主人自上而下俯视百悠,将他的痛苦忍耐尽收眼底。
百悠面如金纸,原本毫无波澜的黑瞳也在周而复始的折磨中漾起几圈涟漪。
他赤身裸体躺在大周王爷的床上,看似殊荣,其实与玩具没有差别,苍白修健的身躯除却长鞭留下的可怖伤疤,还遍布着各种淤青与牙印。
鞭痕新鲜,狭长的伤口血肉外翻,甚至在皮肤上微微隆起,阑干交错,仿佛天下大旱时皲裂的土地。
夏侯御衡也是让它变得更触目惊心的罪寇祸首之一,他手持玉簪,用心险恶地挑开皮痂,只见其中的血肉如同被犁开般凹凸不平,多少碎肉不翼而飞。
这具残破身躯的主人乖顺地任人摆弄,连呼吸都轻不可闻,狗尚有嘤嘤狂吠的时候,百悠却早被完全驯服,睁着眼噤声承受这莫大的痛楚。
那张有别于他血腥手段的脸,浮现出能称之为麻木的表情,清润细致的眉眼发配着毫无生气的神情,宛若枝桠上的一朵茉莉正在悄然凋落。
没得到回馈的夏侯御衡又生毒计。
他掰正百悠的脸,一字一顿问道:“百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特殊?”
特殊到能有自己的名字,特殊到能令聂青湄高抬贵手。
一向冷漠的百悠脸色骤变,他狼狈地爬下床,摆出恐慌的请罪姿态,今日还差点被捏碎的膝盖此时重重磕在冰冷的石砖上,“属下不敢!”
他说着,忽然觉得一股甜腥涌上喉头,气血在他胸膛翻涌,想是他刚刚强行冲破夏侯御衡的点穴遭到反噬。
喉结滚动,百悠低着头,把那口瘀血,咽了下去。
“不敢?孤看你敢得很!擅自离职,妄自抗旨,哪样你不敢做?”夏侯御衡随意盘坐在床榻上,寝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不拘小节的模样倒比白日正襟危坐时多了一分邪肆疏狂。
“请主上赐罪。”
百悠将姿态摆得更低,一丝不挂的身躯带着各种触目惊心的伤痕,可惜却换不来眼前人任何怜悯。
夏侯御衡没了惩戒的心思,“滚回去,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
“是!”
他捡起地上的衣物,飞快消失在夏侯御衡眼前。
月上中天,而同在京城的另一座府邸,也正燃着烛火。
一名清姿瑰逸的青年在暖光中仔细着手中的密信,密信只有寥寥几行字——“百悠大患,杀之。”
他从鼻腔中发出短促的嗤笑,转手将密信烧成灰烬。
不同于早上的迟钝漠然,夜里的聂青湄目露锋芒,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屑:“要我出手对付一个玩物……夏侯仁赤,你真的老了。”
“不过他的担忧确实是对的。先帝比想象中的更重视安贵妃,和安贵妃的子嗣。”他随手拿起一本账簿,脸色凝重,旋即又开始幸灾乐祸,“我的好陛下若是看到这些,会不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先帝虽然给夏侯御衡选了一条荆棘丛生之路,但也给他准备了丰厚的资本。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置死地而后生。
可怜夏侯御衡到现在也没看清,先帝最爱的子嗣,从来是他。只是夏侯仁赤空长夏侯御衡十几岁,气候已成,欲杀幼弟是手到擒来的事。先帝殚精竭虑布置种种,竟只是为给夏侯御衡空余足够的发展空间……夏侯御衡也不负众望,一步步爬到如今,几乎能与夏侯仁赤分庭抗礼。
陛下啊,你可看清这朝中的新老能臣,究竟有多少是先帝留给夏侯御衡的?
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商行矿场最终是流到夏侯御衡钱袋里的?
他看不清也罢,如今要他对付一个微不足道的百悠。聂青湄清致的眉宇折出一道浅痕,似有厌恶:“昏聩。”
“也罢,把他心爱的玩具抓来玩玩。”聂青湄起身盖灭油灯,“让我看看独孤氏的血影秘法究竟有何独到之处。”
夏侯与独孤同为前朝显贵,只是夏侯出武将,独孤盛文官。
前朝末期统治者愈发暴虐无常,殿前石阶周而复始地被鲜血染透,甚至传出阵阵腥臭。兵强马壮的夏侯氏早有不臣之心,而自命清贵的独孤氏也因爱女惨死宫中而下定论野心,与夏侯氏连横,推翻前朝统治。
只可惜一群狐狸低估了武夫的歹毒,夏侯氏就算未卸磨杀驴,也装聋作哑任其他世家攻击独孤氏,几代下来,独孤氏极速下坠,居然只剩小猫两三只。
直到安贵妃进宫,独孤氏才有起死回生之相。
可惜安贵妃怀头胎的时候误食催产药,胎儿不足月就被迫呱呱坠地,三岁早夭,传闻那日这位大皇子刚学会喊母妃的名字,兴冲冲从幼学冲回宓秀宫,结果粗心大意磕了一跤,当夜就高烧不止,回天乏力了。
安贵妃从此失心疯,对宫人非打即骂,甚至连皇帝也照打不误。先帝请来八方名医,夜以继日开方煎药,才堪堪把安贵妃的身体养回来。
朝中上下都以为安贵妃简在帝心,宠冠六宫。
结果安贵妃病好后,皇帝再不进宓秀宫,反而不时因为安贵妃雷霆震怒,将她禁足。
安贵妃荣宠不再,也代表独孤氏复兴难现。
前朝众臣无不感叹帝心难测。
先帝与安贵妃势同水火八年,安贵妃居然在日日诵经礼佛中身怀龙嗣。
这胎平平安安落地,是个健康活泼的小皇子。
诸位成年的皇子与独孤家都蠢蠢欲动,朝中夺嫡之势愈演愈烈。独孤氏劝安贵妃早做打算,千万护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谁知皇帝似乎对这个意外出现的胎儿厌弃不已,将他连安贵妃一起送入太庙。
夏侯御衡背着人弃天厌的恶名,在那座空旷窒息的古寺长大到十二岁。
就在这年,安贵妃溘然长逝,先帝也油尽灯枯。
先帝留下两张圣旨,立大皇子夏侯仁赤为太子,其余皇子各往封地,非召不得入京。封七皇子为勤王,封地路途多舛,念其年幼,宽限其娶亲后再前往封地。
先帝余威尚存,夏侯仁赤不能抗旨。
他捏着鼻子认下这个消失多年又突然冒出来的弟弟。
夏侯御衡得以进入太学,虽然日子如履薄冰,但好歹平安长到及冠。他在明枪暗箭中长大,孤掌难鸣时只有聂青湄一个卓逸至交。
所以他不自觉地依赖聂青湄,将虚妄的感情寄托在聂青湄身上——
哪怕王府的幕僚提出太师心思难测,属意模糊,恐有惊变……他也装聋作哑,假作不知。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值得他相信,一是母妃交给他的血影卫,一是陪他走过艰难岁月的聂青湄。
聂青湄工于心计,对他的心思再清楚不过。夏侯御衡选择绥靖,把自己的弱点呈到他面前,那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笑纳后勉强让他死得好看点。
……
百悠拖着一身伤回到自己的院落。
说是院落,可举目凄凉,荒草丛生,也只有一张拔步床可以落脚。
他用清水简单清洗干净身体后径直闭眼,抓紧时间休息。蜈蚣般狰狞扭曲的伤口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百悠习以为常,不声不吭地沉沉睡去。
影卫能够休息的时间很短,明天寅时他就要出现在廉惠居,排查王爷四周一丝一毫可能存在的危险。
独孤氏的血影秘法颇有奇效。
百悠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新生的皮肤带着粉色,终于不再狰狞可怕。他迅速穿好衣物,佩戴专属的面具,在王爷醒来前回到廉惠居。
夏侯御衡也并非养尊处优的王爷,卯时两刻便起身洗漱,前往练武场打熬身体。
百悠如往常一般藏在树冠中守护着他。两个时辰都一动不动,直至夏侯御衡结束晨练,沐浴更衣后回到书房处理公事。
书房的门偶尔会被幕僚敲开,每一点动静对百悠来说都不能错过。他专注地观察每一个靠近的王爷的人,只要有一丝端倪,那他便会在此人反应过来前将他当场擒拿。
正午时分,夏侯御衡前往厅堂用膳,百悠才抽空往嘴里匆匆塞了块烙馍。
他没滋没味的嚼完,夏侯御衡依旧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桌上精致而小巧的菜品正在等量减少,皇家人在餐桌上,也是一视同仁得无懈可击。
午后是夏侯御衡与幕僚商讨政事的时间。
他本该在书房静候幕僚给他奉上整理成册的情报,却在此时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前厅传报,太师聂青湄登门拜访。
夏侯御衡喜出望外,健步如飞地穿廊而过,恨不得马上闪到聂青湄身边,问他今天怎么想到来看自己。
聂青湄被招呼着喝茶等候,香茗还在冒着腾腾热气,远处就有一道金绣玄衣的身影匆匆走来。
“下次直接把聂太师请到书房。”
书房重地,下人们可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恭敬地安排聂青湄在花厅饮茶等候。可夏侯御衡觉得这是,让下人们下回不必通报,直接将人请到书房。
“承蒙殿下厚爱。”
夏侯御衡做事带着皇家的霸道,陟罚臧否都不容他人拒绝。聂青湄也深谙他的脾气,对他的优待从不推辞。
“贵客用好茶,把御赐的雨前龙井拿来。”夏侯御衡最喜欢他接受自己偏爱的理所当然,直接让下人以最高规格的待客礼仪招待聂青湄。
聂青湄啜饮着香茗,开门见山道:“我是来与你道别的。南疆秣兵历马,蠢蠢欲动,陛下怕边疆生乱,派我去南疆谈判。此行路遥,怕是年前才能回来。”
“既然南疆乱象已生,陛下为何不令赤南军全体戒严,囤积粮草,反而派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去谈判,不就是推你入火坑?”
夏侯御衡咬牙切齿,生撕夏侯仁赤的心都有了。
“今年南地收成不佳,不宜动兵。再说,我的武功自保足矣,不必担心。”
比起夏侯御衡的关心则乱,聂青湄气定神闲得多。
“……你把百悠带上。”
南疆怪石嶙峋,瘴气弥漫,还有各种毒物横行,吊诡手段千奇百怪,令人防不胜防。百悠武功高强,又百毒不侵,多少也算一重保障。
“我带上他,你身边怎么办?”
聂青湄心头一动,眸中闪过兴味。
“自有其他影卫。不必为我担心,我在京城,怎么也比危机重重的南疆安全得多。”
“好,我会把百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聂青湄顺水推舟应下。
夏侯御衡听闻此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不希望聂青湄注意百悠,但让百悠跟着聂青湄去南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无所谓,他能为你而死,是他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