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不会换床单吗?
蒲一永都不敢回想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曹光砚happy完以后就拿着衣服毛巾一裹,藏着那个坐垫去洗澡了。房间门又被锁上,只是没有关灯而已。
蒲一永从床底下爬出来,脑子都是懵的,哪里还想得起来要找什么把柄?浑浑噩噩地爬去翻窗,差点摔下去不说,夜里冷风一吹,湿漉漉的裤裆被吹得冰冰凉,仿佛就是要刻意提醒他刚才发生的事情。
假如这是一场乌龙,那么睡一觉过去也就算了,反正他的心很大,不会在意一些小事。
可偏偏晚上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耳边仿佛一直回响着曹光砚那又软又腻的呻吟,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情欲又不死心地点起。
他逼自己不要去回忆这些细节,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耳朵,却怎么都止不住脑子里乱哄哄的幻想,好不容易将近三四点钟迷迷糊糊睡着了,却还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仿佛陷入一团火热,有一具软绵绵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身上,他想推开,那个人却反将他抱得更紧,甚至握住了他又起了反应的下半身,俯在他的耳边声音温柔:“蒲一永……”
蒲一永瞪大眼睛,发现天都亮了好久了。
门外传来永妈愤怒的扭动门把手的声音,喀啦喀啦地叫人心慌。
“一永你起床没!我们要走了!”永妈在门外喊他,“你是不是还在睡觉?我们说好今天要去看你爸还有爷爷的!”
蒲一永一惊,瞬间清醒了,但伴随着清醒的是一股恼羞成怒——他的裤子又湿了!不仅如此,连被子里面都是一片湿濡。
门外的永妈毫不知情,依然大力地扭着上锁的门把手:“你晚上是不是都没睡!你昨天讲过今天不会赖床的!”
蒲一永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梦遗的痕迹,之前不是没有过,但绝不是这么尴尬的情形啊。偏偏此时永妈还越催越急:“快点起床!天天锁门结果每次有事情都睡过头!等回来以后看我不找你算账!”
蒲一永咣当一下从床上摔下来,也顾不上处理犯罪现场了,急火火地翻出新的裤子一跳一跳地套上,嘴巴也回应得很着急:“来了来了!”
五分钟后,他顶着一团乱糟糟的鸟窝一样的头发站在家门口。
永妈的脸色很不好,瞪了他一眼:“每次都睡过头,下次拜托你以后第二天有事的时候前一天晚上不要锁门,我们叫都叫不动你。”
蒲一永做贼心虚,低着头不讲话。
马上要过年了,永妈和一永过年前都会去纳骨塔探望永爸和爷爷,年年如此,难怪永妈会这么生气。
曹爸在一边打圆场:“好,一永来了,那我们走吧。”
曹光砚看了低着头的蒲一永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能是安慰,也可能是讥讽,但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不方便说话,还是闭上了嘴。
永爸和爷爷是同一场意外走的,爷爷生前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书法家,因此受邀去某个社区写春联做活动,永爸陪着他去,却没想到路上公车出了车祸,永爸坐的中间位置首当其冲,爷爷坐在车头,虽然没有当场死亡,可在医院熬了两年后,也还是走了。
而曹光砚的妈妈则是生完光砚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光砚很小时候就走了,因此曹光砚对妈妈的印象都是模糊不清的,基本都是医院。
曹爸和永妈之所以认识,便是在同一个纳骨塔偶遇对方,因缘际会渐渐熟悉起来,就成了朋友。
永妈开车,曹爸在副驾驶座,一永和光砚在后排座位一左一右坐着,中间能隔一道马里亚纳海沟。
蒲一永满心烦躁,他现在压根就不能多看曹光砚一眼,一看到那张性冷淡的脸,就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的淫乱声,然后就想到自己狼狈不堪的经历,心里更加讨厌坐在一边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曹光砚。
曹光砚对他的心理活动惘然不知,只是本能觉得今天的蒲一永好像更讨厌他的样子,也许是因为睡过头被永妈骂所以迁怒自己。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里想你自己控制不好时间睡过头怪谁?
一家四口到了纳骨塔后,默契地分头去祭拜各自的亲人。
永妈带着一永去b2楼17排7号5层拜祭永爸和爷爷,曹爸带着光砚去b2楼3排2号6层拜祭妈妈。
实在不能怪蒲一永浑身别扭。
他满脑子都稀里糊涂,昨天晚上的冲击总是猝不及防就偷袭一把大脑。
曹光砚是gay。这是他好不容易想明白的答案。所以曹光砚才会讲那么奇怪的话。
而且曹光砚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不然他干嘛要说给对方生宝宝?
蒲一永浑身长了虫一样的不自在,对着永爸的塔位双手合十虔诚地拜拜:“爸,请你保佑你儿子。爷爷,你也要保佑你孙子。”
永妈奇怪地看他:“你是要他们保佑你什么啦?”
“保佑我不要遇到太奇怪的人。”蒲一永面无表情。
永妈拍了他脑袋一下:“乌鸦嘴!能不能讲点好听的话?”
“真的嘛……”蒲一永有口难言,总不能没头没脑就跟永妈告状讲曹光砚其实是个同性恋吧?虽然他是不歧视……但是把曹光砚和这个词联系起来就……好怪。
永妈又打他。
拜祭完后回到家里,那堆还没整理完的床铺又映入蒲一永眼里。
永妈正好抱着新床单进来:“马上要过年了你的床单要换一换……”
蒲一永屁股一拦,僵硬微笑:“我自己来好了。”
“你自己来?”永妈神奇,“你会吗?”
一永的白痴程度可是不止限于书本啊。
“呃,总要学会来的嘛。”蒲一永嘴角都快抽搐。
“好吧,那你自己来。”永妈的脸色终于和缓不少,暂时原谅早上一永睡过头的过失。
她转身去忙活家里别的过年准备,蒲一永抱着一大堆的床单和被套,在门口不知所措。
呃……怎么换?
他正发傻时,旁边曹光砚正好开门出来准备上厕所,立刻和蒲一永打了个照面。
蒲一永第一反应是瞪回去,随即后知后觉又撇过了头,十分不自在。
曹光砚更加困惑,却也搞不清这家伙在干嘛,顾自去卫生间上厕所了。
可是等他洗完手出来,却发现一永还在门口发呆。
曹光砚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不会换床单吗?”
“谁说我不会?”蒲一永逞强,反正不能在曹光砚面前丢面子,“我,我只是在思考而已。”
思考?
“噗。”曹光砚直接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屁啊?”蒲一永恼羞成怒。
曹光砚努力压下嘴角笑意,干脆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摊了一下手:“那你思考出了什么?”
“……干嘛要跟你讲?”蒲一永赌气地撇过头。
他还没找这个罪魁祸首算账呢!
“好吧。”曹光砚点头,也懒得拆台,“那你继续在这里‘思考’吧。”
“喂!”蒲一永着急,竟喊住了他。
曹光砚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表情是“你还有什么事”。
蒲一永僵着脸,脸上几乎只有嘴巴的肌肉在抽动:“……那个,呃,床单怎么换?”
曹光砚快要笑死了。
他拼命维持自己的矜持优雅,咳了两声,好不容易把嘲笑的笑意再次压下去,努力绷住脸上表情:“嗯……你在问我?”
“不然我问鬼哦?”蒲一永倒是又变得很理直气壮。
“为什么不让伯母跟你一起换?”曹光砚反问。
这一问又问到送命题。蒲一永脸色又不自在起来:“就,就不喜欢别人碰我东西啊。”
这个理由倒是很合情合理。曹光砚也没多想,只是一边点头一边给出指导方针:“先把你手里东西放下。”
“啊?”
曹光砚翻个白眼:“你抱这么一大堆要怎么换?”
“哦。”
蒲一永顺势就要往地上放。
“喂!”轮到曹光砚急了,“刚洗干净的被单怎么可以放地上?”他没好气地瞪了一永一眼,伸出手:“给我。”
蒲一永又僵住。
他有点……不太想让曹光砚碰这些。
曹光砚不懂他:“给我啊,我帮你拿着。你去里面把旧的拆下来再说。”
蒲一永犹豫了两秒钟,还是交给了曹光砚。
曹光砚抱着床单被套,掂了掂,就要往里面走:“然后你先把被套里面的被芯拆出来……”
蒲一永一下子又把他拦住:“你不准进!”
曹光砚觉得他简直有病。
蒲一永却十分坚持,他才不能让曹光砚看见那堆东西嘞!
“不进就不进。”曹光砚撇嘴,“那你自己去拆。”
“拆就拆。”蒲一永一下把门关上,自己去拆床单和被套了。
门外的曹光砚狠狠翻白眼,门里的蒲一永慌得一身大汗。他不怎么干活,拆床单倒还容易,拆被套险些把自己给裹被子里了。更要命的是他还得注意别碰到昨晚留下的东西。
还好,床单虽然沾到了,底下的床垫没有沾到,否则他一定会疯掉。
蒲一永欲盖弥彰地把那团罪证往旁边踢了踢,才打开门,背着手别扭:“可以了。”
曹光砚才走进来一步,就立刻皱紧了眉头。
曹光砚刚走进门的瞬间,便嗅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气味。
他的脸色一变,嘴角往下一撇,刹住了脚步。
“去开窗。”曹光砚板着脸。
“啊?”
“很臭。”
骗人的。
他失策了,不应该这么草率主动帮蒲一永换床单——他哪里抗拒得了满是蒲一永味道的房间?
但是他确实没想到蒲一永也会……不对,蒲一永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小男生,做这种事当然很正常啊。是他完全没想到这点,根本没意识到蒲一永突然要换床单的意思。
“哪里臭?”蒲一永嘟嘟囔囔地去开门,只是不开窗没有通风而已嘛。这家伙还真是难伺候。
曹光砚不敢进去了,就站在门口指挥:“你先把床单铺上去,多出来的部分垫到床垫底下。”
蒲一永笨手笨脚地照做,床单铺得皱皱巴巴,好像有猫上去疯狂打滚过似的。
曹光砚皱着眉,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强迫自己不要走进去上手帮忙收拾。他脸上的表情更难看,把怀里的被套塞进蒲一永怀里:“然后把被子套好。”
一永照做,只可惜这是他头一回自己换被套——刚才拆被套就已经云里雾里,现在再让他翻出来找四个角固定住被子,运转空间本就不足的大脑更是直接高亮红色:
警告!警告!检测到大脑运转超载!
没一会儿,蒲一永就成功地……
把自己套进了被套里面。
“靠,怎么找不到啊!”
房间里一只身高一米八的“白色幽灵”没头没脑地四处乱撞。
曹光砚终于失去耐心,走进一永房间一把扯住被套。
“站好!”
他把被套从蒲一永头上掀下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得这么乱七八糟,真不知道你……”
曹光砚的声音戛然而止。
太近了,近得两个人只有半臂的距离,连对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更别提看见蒲一永眼中自己愣住的倒影。
“……怎么长这么大的。”后半句话的声音莫名熄了火,曹光砚不自在地别过头,“让开。”
不指望蒲一永这个笨蛋在今天之内研究好被子怎么套了。他抖开被芯,平整放好,一步一步一边做一边解释:“你把被子摊好,四个角都确定固定住,然后这样子翻过去……”手上的动作跟变魔术一样,两三下便固定好了被角,再把被子翻出来:“……然后你就抖平……拿住那两角。”
蒲一永依言照做。
“抖。”曹光砚点头。
新的被子很快就被套好,可蒲一永力气大,又不知道轻重,抖被子跟甩绳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连带着曹光砚抓着疯狂翻斗的被子站都站不稳:“喂!叫你抖被子不是叫你甩大绳!”
他直接被蒲一永带倒,跌进那团床单里。
蒲一永连忙放下被子:“喂,你没事吧?”
比楼梯口那里见死不救倒是良心多了。
“我没事……”
两个人的目光突然凝聚在曹光砚的手上。
刚才摔倒时,曹光砚下意识手腕撑地以免磕到,手就按在了那堆床单——上。
蒲一永的呼吸都紧张得屏住。
曹光砚的脸色也十分僵硬。
他……摸到一片湿濡。
曹光砚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
本来进蒲一永房间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就已经很困难了,怎么偏偏还让他摸到……那种东西……
他努力绷紧自己的表情,可落在蒲一永眼里,就是眼前的模范生又露出了那种十分难看的脸色——摆明鄙视人!
蒲一永大脑宕机,既有被死对头撞破的尴尬,又有不肯在模范生面前丢脸的胜负欲,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这种事情很正常吧,你不是也在搞?”
曹光砚脸色唰得白了:“你说什么?”
蒲一永见模范生方寸大乱的样子,才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丢脸,心里平衡许多,又有些得意起来。
“模范生也会打飞机,干嘛这么大惊小怪?”
曹光砚的脑子里完全电闪雷鸣。
蒲一永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吗?他知道自己在拿什么人意淫吗?
曹光砚此刻的脸色是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就快要晕倒了。
蒲一永又觉得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但是叫他跟曹光砚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他也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偷听的事实!
“用,用得着那副表情吗?都什么年代了,搞同性恋又不是什么罪……”蒲一永的语气都心虚起来。
曹光砚的耳边“轰”得一声,整个人都快疯掉。
“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你干嘛,要打架?”蒲一永被他的反应吓到,第一反应是曹光砚要揍他封口,摆出备战的姿势。
曹光砚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蒲一永听不懂,没关系,不妨碍他说大话。
“对,我都知道了。”他理不直气也壮,“你以为你藏很好吗?哼哼,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了啦。”
也没有,昨天才知道而已。
曹光砚已经觉得天旋地转。
他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直接昏倒。
“那也……不关你的事!”
他用力一推蒲一永,大步流星离开。
蒲一永被他莫名其妙推了一把,心里恼火起来:“有病!”
曹光砚确实有病。
他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关上房门,抱着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蒲一永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有多下贱放荡,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他知道那么多事却什么都不说,就眼睁睁看着他笑话!
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
只要一想到曾经在学校里跟蒲一永那些擦肩而过,自己努力伪装成冷漠高傲的样子,蒲一永心中不知道会多么嘲笑自己的做作,曹光砚就忍不住崩溃。
是他自找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垃圾流氓!
一股奇怪的味道极淡地钻进曹光砚的鼻腔,曹光砚努力闻了闻,发现是从自己掌心里发出来的。
对了,他刚才……
曹光砚下意识就夹紧了双腿。
曹光砚,你怎么这么贱,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发情?他一边流泪一边控制不住地把手掌捂在脸上努力闻着那股气味。
可他只是稍微碰了一下而已,再想仔细闻,又闻不到了。
但那股味道仿佛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他的神经里。他甚至来不及去床上,颓坐在门背后就脱掉了自己的裤子,然后用那只手覆住自己的女穴。
“呃……”
曹光砚咬紧衣服的下摆。
只是这么盖着而已,但一想到这只手摸过蒲一永的精液,蒲一永的精子可能就这么附着在他的阴户上,他就控制不住地痉挛,抽搐,没一会儿,竟就靠着简单的幻想生生地高潮了。
还不够,还不够。
他多么想要是真的,想要一永热气腾腾的精液,想要蒲一永的精子射进他的子宫里,把他的子宫塞得满满的,喂得饱饱的,让他怎么吃都吃不下。
“你以为你藏很好吗?哼哼,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了啦。”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你知道我每次自慰时,都想着你的大肉棒能真的捅进来肏我吗?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你知道我也许真的可以给你生一个孩子吗?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你知道我喜欢你有多么没有尊严吗?
穴口已经吞进三根手指,他幻想着手指就是蒲一永的阴茎,手上可能存在的精子就是蒲一永射进他身体里的证据。
要把这些都留下来,要全部吃下去才行。
曹光砚的眼泪和淫水都一起往外流,几乎将半只手掌塞进穴里。
他死死咬着牙不呻吟出声,然而在幻想里,蒲一永已经拉开他的双腿,挺着又粗又大的肉棒插了进来。
哦,好爽。
跟阿一一起做一定会很爽。
曹光砚抱着自己的身体,大腿紧紧夹着交叠,那只手像是非要把蒲一永的精子送进身体不可,越弄越深入。最后他跟母猫一样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手掌将女穴搅得咕嗞咕嗞作响,淫水都滴滴答答地顺着腿缝流到地板上。
蒲一永!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当作不知道!
我喜欢你,我想跟你睡觉,我想吃你的肉棒!
曹光砚又哭了,地板上眼泪淫水都混成一片。
他翻过身,躺在地板上抠弄自己的女穴。
若这时蒲一永破门而入,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曹光砚就躺在门口两步远的地方,双腿门户大开,阴唇都被玩到软烂熟透,手指也被穴口吞得湿淋淋亮晶晶的。
要到了,要到了!
曹光砚终于把下唇咬破,舌尖尝到血腥味的同时,穴腔里也喷出一股淫液,彻底将地板弄得一塌糊涂。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腥气。
他已是一身大汗,疲软地抽出手掌,举到眼前,分开手指一看,手指间还黏连着几根细细的水丝。
曹光砚木着脸,含进那两根手指,舔掉了上面的淫液。
家里两个孩子的氛围更僵了,连永妈和曹爸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永妈一边择豆芽一边教育:“你啊,最近跟光砚是怎么了?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过年都不摆个笑脸,一点也不礼貌。”
蒲一永憋着气把豆芽都择坏了。
曹爸切着肉案对一边打下手的曹光砚说:“光砚,你跟一永是又吵架了吗?我看你们这两天一句话都不讲。”
曹光砚只低着头默默洗碗,一声不吭。
他们闹别扭几天后就是过年,即使是年夜饭,两个人也把对方当作陌生人似的根本就不和彼此讲一句话。
蒲一永觉得十分委屈。
明明就是猪头砚有错在先,为什么又是猪头砚摆一副臭脸给自己看?他很高傲吗?
而曹光砚从那天失态以后,将自己伪装得更加彻底,对一永连冷眼和讥讽都没有了,只是木着一张脸和蒲一永低头不见抬头见,完全把蒲一永当作空气。
真令人不爽!
更过分的不止这些。
一永的生日和过年挨很近,过完年一周左右,就是蒲一永的生日了。
往年曹爸和永妈生日都会送他礼物的,曹光砚即使跟他关系很差,看在继兄弟的关系上,也会勉强送他一份礼物——当然,不是明面送的,基本都是一永生日当天起床的时候放在他的门口,跟监狱里给犯人发饭一样,不知道是在拽什么。
高一送的是一双球鞋——据说是曹光砚给自己上体育课买的,结果不小心买大了一码,就转手扔给蒲一永了。
高二送了一双护腕——因为学习写字太多,所以买了一对护腕预防腱鞘炎,结果买一送一,多出一对,就凑数当礼物了。蒲一永现在画画都会带护腕,还挺有用。
不知道今年曹光砚会送什么礼物,肯定又是什么第二件半价或者买一送一之类的特价产品,但到底是送了的,总比蒲一永一件都没送过的强。
蒲一永别扭地想,生日那天要是看到门口的礼物,就跟曹光砚讲句话好了。
别误会,他可不是服软,而是谢礼物而已。
但真的等到生日那天,蒲一永甚至难得没赖床,起了个大早,又不想让曹光砚觉得自己很迫不及待收礼物,在房间里画了两小时画后才磨磨蹭蹭地打开了门。
没有。
一永的脸色立刻难看下来。
他在两个房间门口来来回回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甚至疑心曹光砚把礼物放浴室捉弄他,最后不得不郁闷地承认——没有。
怎么会没有!
他挠着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曹爸正好上楼:“一永啊,起床了?”
假期里孩子们都爱赖床,曹爸从不叫早一永,事实上他甚至希望自家孩子也能像一永一样偶尔睡个懒觉,有点孩子气就好了。
“曹爸早。”蒲一永打着招呼,背着手别扭又含糊地问,“呃,那个,曹……光砚嘞?”
“哦,光砚啊,早就出门去看书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蒲一永的心情又down下来。
好,要这样是吧?不理人就不理人,他反正也没有很稀罕!
“哦,曹爸那我也要走了。”蒲一永直接下楼。
曹爸在背后喊他:“对了一永,今天是你的生日,你的礼物都放在桌上哦。”
“知道了,我出去找朋友玩。”蒲一永跑得很快,楼梯口只留下他的声音。
谁在意?谁在意!
哼,不要笑死人了,他怎么可能会在意猪头砚的那种便宜到不行的特价礼物,不送也好,他房间也没有多到能放垃圾的程度。
哼!
奶茶店的李灿和陈东均笑得兴奋,都是一脸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所以,永哥和模范生在冷战?”
蒲一永的脸色一僵。
他哪里敢跟死党说自己偷听的事情,很猥琐不说,还很丢脸!
于是只能含糊说自己和曹光砚吵了一架,现在两个人是冷战时期。
“所以模范生的把柄到底是什么啦?”陈东均十分好奇。
一想到曹光砚所谓的“把柄”,蒲一永脸上就有点发热,又有些尴尬。
虽然这种事情现在也挺常见,但是还是不要随便跟人家说比较好吧?
“就……”蒲一永想了半天没想出好的遮掩,“哎呀反正你们不需要知道,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永哥不要这么小气嘛,你跟我们说,我们才能帮你想办法怎么教训模范生啊?”李灿殷勤道。
蒲一永啪一下就打在他的后脑勺上,颇有永妈风范。
“谁告诉你我要教训他了?”
李灿捂着脑袋:“不,不是吗?”
“我只是……”蒲一永欲言又止,发现他跟曹光砚那堆烂账根本就跟这两人掰扯不清,烦躁道,“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今天我生日,不聊讨厌的人。”
“好!”陈东均豪气道,“今天是永哥生日,不讲讨厌鬼,我们去电子娱乐城玩,永哥玩什么,我们包费用!”
“你说的哦!”
也许是为了无视没有收到礼物的不快,也许单纯只是因为过生日很开心而已,总之,蒲一永和东均李灿在外面疯了一整个白天,过得还是很开心的,要不是还得回家跟家人一起吃蛋糕,他压根不想那么早回去。
才走到家门前的斜坡上,就看见从门里出来预备丢垃圾的曹光砚,一永的好心情立刻破坏殆尽。
光砚假装没看到他,越过他去丢垃圾了。
蒲一永磨牙,不断提醒自己今天是他生日,不可以在家门口打人。
曹爸果然买了蛋糕,足有六个人能吃的份量,但其实蒲一永根本就不爱吃甜食,对曹爸的好意只能一边流汗一边乖巧接受。
曹光砚倒是挺爱吃甜食的,但是蒲一永才不会让他分自己的蛋糕,看在曹爸的面子上能给曹光砚分一块就不错了,还想要吃更多?门儿都没有。因此即使不爱吃甜食,蒲一永也总会强迫自己吃掉一大半的蛋糕,争取不给曹光砚占到边边角角的便宜。
但是今年曹爸买的蛋糕实在是太甜了,他快把自己塞得糖精中毒。
“呃……”
蒲一永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快死了。
白天跟东均李灿他们喝了一大杯奶茶,晚上又吃了好多蛋糕,他感觉胃里的奶油都在翻江倒海,快吐出来了。
永妈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吐槽:“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每次过生日都吃那么多,把自己搞成这样干嘛?”
蒲一永的脑袋往后垂着,不吭声。
永妈洗完碗后擦着手出来踢了他一脚:“柜子里有消食片自己吃。”
“知道了。”蒲一永有气无力地举手算是示意。
“还有记得把礼物拿回房间哦,光砚的礼物也不要忘了,不许故意不拿。”永妈提醒。
蒲一永一个激灵弹了起来。
曹光砚送了礼物?
他直接窜上楼去了。
“喂!一永!别忘记吃药!真是的,每次都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大了还让人操心。”
永妈的唠叨蒲一永早就听不见了,他直奔二楼的小茶室——其实只是几个楼梯口和几个房间之间隔出来的一个开放式小空间,因为摆了一张茶几和一些杂物,所以勉强叫“茶室”。茶室的地板上果然放着三个人的礼物,永妈送的是一套新衣服,曹爸送了一本书,而曹光砚……
蒲一永皱着眉拆开那个过于朴素的包裹,里面居然是几罐全写着英文包装的药片还是什么。
猪头砚没事送这些干什么?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蒲一永回头一看,是拿着一只保温杯的曹光砚。
就像在学校那样,熟悉的一上一下,只是位置反了过来。
蒲一永坐在地板上,手里握着两罐药片。曹光砚站在楼梯上,手里拿着一只天蓝色的保温杯,杯子里还冒着热气。
“伯母说你蛋糕吃撑了,叫我给你拿药。”
蒲一永才看见曹光砚另一只手里还揣着一片白色药片。
“哦。”他悻悻接过。
“这个是山楂片泡水,也助消化的。”曹光砚面无表情把保温杯递给蒲一永。
蒲一永接过杯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曹光砚看起来也并不想搭理他,别过头就要往自己房间里走。
“喂。”蒲一永下意识喊住他,左看右看,直接问,“你送的是什么东西啦,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吃药?”他指着那堆药片问。
曹光砚站住:“那不是药片,是保健品?”
“保健品?那不是阿伯阿嬷才吃的东西?”蒲一永嫌弃,今年的礼物都敷衍到这程度了?
曹光砚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对,是我给我爸买的保健品,多出来吃不完的分给你。”
连买一送一或特价大甩卖都不是!
蒲一永的眉头又变成蜡笔小新式倒立。
曹光砚还在自言自语:“你手上拿的是维b,可以缓解眼睛充血和精神疲惫;旁边那瓶是叶黄素,缓解眼部疲劳减少红血丝用的;还有一小盒人工泪液,那个不含防腐剂,但是不能经常用,眼睛盯屏幕太久很干的时候用一下会很舒服;最后一个是护肝片,对通宵熬夜和经常喝咖啡的人比较好……”
他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讲太多,神色有些不自然:“反正说明书都有写,看不懂就看里面我写的卡片,白痴应该都能看懂,那些药要记得随餐吃不能空腹吃,不然很容易胃胀气……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走了。”
“你等一下。”蒲一永连忙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抓住曹光砚的手腕。
曹光砚下意识直接甩开手臂:“你别碰我!”
砰!
保温杯被他扬起的手打翻,直接浇在蒲一永身上,还带着热气的山楂水把蒲一永立刻变成一个落汤鸡。
“……”曹光砚瞪大眼睛,“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蒲一永咬牙切齿。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哗啦。
曹光砚抱着手臂靠在门口,隔着门对里面洗澡的蒲一永说:“……洗衣机里衣服已经洗好晾干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也有点委屈,谁叫蒲一永总是很没有眼力见,总是不该做什么偏偏要做什么。刚才如果不是蒲一永非要跟他拉拉扯扯,他怎么会失手打翻那瓶水?
想起来曹光砚就十分懊恼。
结果门突然就被打开,曹光砚吓了一跳,差点直接跌进去,原来水声早就停了。
蒲一永的头发还在滴水,浴室里的水雾一下子扑在曹光砚的脸上,又湿又热。
“不是故意的?杯子是你拿的,水是你泡的,最后也是你打翻的,你说你不是故意的?”蒲一永没好气道。
“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你要我讲几次你才信?”曹光砚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离蒲一永远一点。
蒲一永看在眼里,心里火气更大:“你闹别扭闹这么久,也闹够了吧?”
“啊?”
蒲一永的表情又有些不自然起来,有些磕巴:“就……我上次说你搞那个……我又没说错!”
曹光砚茫然地看他,显然根本不明白蒲一永在说什么。
蒲一永咬牙,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你都说不关我事了,那就跟我没关系,我会当什么都不知道!”
曹光砚愣愣地站在原地。
“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气若游丝。
“对啦!”蒲一永自觉十分退让妥协,“而且我也被你发现糗事,所以你也不准不理我把我当空气,我们算是扯平,怎样,很公平公正吧?”
他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十分洋洋自得。
而曹光砚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歪倒一边。
蒲一永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曹光砚又似触电一般飞快打开他的手,怔怔地看着他。
这家伙到底什么毛病?
蒲一永眉毛竖起:“你到底说句话啊!”
他还能说什么呢?
曹光砚想张口给些回应,可是拼命扯动嘴角,都只能给出最僵硬难看的笑容。
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他是被拒绝了吧?
果然,蒲一永怎么可能会接受他这么恶心的感情呢?他一定是讨厌死自己了。
最后,他放弃自我挣扎,脚步虚浮,一句话都没有,幽灵似的飘回自己的房间。
蒲一永一头雾水,被曹光砚的反应彻底搞糊涂:“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而这是第一次,曹光砚面对蒲一永的近距离接触,没有起任何生理反应。
寒假很短,结束得飞快。
伦恩高中又开学了,而这是蒲一永和曹光砚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等到这学期结束,这批学生就都要变成大学生——当然也有人十分危险,可能根本考不上大学。
“所以你整个假期都没有找到机会跟你家长沟通?”
姚老师又把笔按得咔咔作响。
“最后一学期了,你对你的未来还没有任何打算?高一的生涯规划课那张表格到现在都没填吗?”
填了,填的“漫画家”三个字。
蒲一永乖巧地背着手,低头听训。
姚老师也训累了:“三班所有的学生上学期我都谈话了一遍,大家基本都有了自己的想法。老师真的不是说非要你怎么样,只是不希望你一直磨磨蹭蹭,错过自己可以选择的时期,将来会后悔。”
蒲一永低头假装十分受益。
姚老师看他这副样子就来气:“算了算了,你走吧。”
“哦。”一永转身就走。
“等一下。”姚老师把一张折叠的打印纸塞进一永手中,“这是你们开学考的成绩排名,把它贴在公示墙上。”
“哦。”
开学考试,蒲一永的位置稳稳当当,一点都没动摇。
“永哥又是倒数第一欸。”
东均李灿一左一右替一永贴成绩单排名。
全校成绩单的第一名也是熟悉的名字。
“第一名怎么又是曹光砚啊?”
“人家假期还请老师恶补,还以为开学考能超过他,结果人家还是门门满分欸。”
“你死心吧,他入学以来什么时候没考过满分啊?”
不同班的同学围在成绩单前七嘴八舌讨论开学考成绩,把一永三人很快挤了出来。
“光砚你陪我们去看看名次啦……”
一班的女生声音传过来。
蒲一永和曹光砚同时对上彼此的视线,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蒲一永的脸色沉着,用眼神质问曹光砚“你到底什么意思?”
曹光砚还是板着脸,面无表情,不给一点反应。
他身边的女生连忙扯扯曹光砚的手臂:“光砚,我们不要理一班那个垃圾,走,我们去看排名。”
“对,不要理他。”
一行人就这么擦过蒲一永身边,曹光砚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更加不爽了。
“喂,永哥,怎么感觉你跟模范生关系更差了?”东均小心翼翼提问。
李灿也好奇:“是不是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又打架了?”
“鬼才跟他打架嘞。”蒲一永心里生着闷气,用力踩着脚步走了。他原本就长着一副不良少年的样子,脸上又挂着怒气,所到之处纷纷自动开道,谁都不敢触犯永哥逆鳞。
开学考只是考了两天,浅浅测试一下学生基础而已。自然,除了曹光砚那一批一班的优等生,绝大部分人都唉声叹气,考得底裤都不剩。不过大家还没叹几口气,就被老师押着强行进入复习阶段。
毕竟,要指考了。
教室里挂上一本又大又重的倒计时日历,每天由班长负责撕掉旧的日历纸。
后面的黑板报也被擦得一干二净,贴满了同学们的便利贴——
“我要考x大!”
“百日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