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会青楼琴娘
第二天一早,裴奉仙被丫鬟早早叫起,她不耐地揉了揉眼睛,但还是认命地起床。
就算她是个纨绔,也要听从裴家的族规,到文安阁去上早课。
好烦,上学好烦,裴奉仙的心里无限暴躁,浑身无力,只呆呆地将四肢展开,像个木偶娃娃一般,任由大丫鬟摆弄。
“小公子,用膳了。”
“你们下去吧。”
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如碎玉一般,将她的睡意驱除了大半,裴奉仙终于睁开眼,入眼是一双极美的眼,一张清丽无双的脸。
“姨娘?”她呐呐地喊了声。
美人微微一笑,声音轻柔:“想不到我儿这般能睡。”
裴奉仙不知道回什么,笑了笑,看着眼前的皮蛋瘦肉粥和糕点蹙了蹙眉,有些无从下手,因为她从不吃猪肉。
看着人久久未动,琴姨娘问道:“怎么了?可是不合口味。”
“我不吃猪肉。”
这时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琴姨娘,公子的早课快开始了。”
裴奉仙一听,还得了,今日上早课的可是秦夫子,出了名的笑面虎,面上不责怪人,背后直接使阴招,上次迟到,就被他告了一状,害的父亲罚了她五天不能出门,那五天她都要死了。
“姨娘我就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我走了啊。”
裴奉仙匆忙从桌上拿了几块糕点,和一个苹果,转头就要出去,这时姨娘道:“慢着。”
她不解看去,只看到美人方才那张温柔如月神的脸,一下阴沉如水,“我儿连顿饭都不想陪母亲吃吗?”
裴奉仙眉头蹙得更紧,这不是吃不吃饭的问题啊,只是迟到,受不受惩罚,会不会小命不保的问题啊!
“不是,我就快迟到了,姨娘你自个儿吃吧,或者等我下课再陪你吃,回见啊。”
语罢,裴奉仙推开对方拉住她的手,不再看对方神色,直接跑出房门。
霎时,屋后传来物品碎裂的声音。
“琴姨娘。”
“都给我滚出去!”
一路上快马加鞭,裴奉仙在马车上狼吞虎咽,一口茶水一口糕点,终于解决好了早饭,也终于在课钟响的最后一秒,坐上了座位,由此还获得了秦夫子满含深意的一眼。
这几个时辰她如履薄冰,强忍住睡意,终于熬到下午下课了!
课后有几个平日一起鬼混的纨绔上前,搭着裴奉仙的肩膀,问要不要去欢夜楼去寻乐子,她摇摇头,“我晚上要回去陪长辈吃饭。”
路上裴奉仙买了个玻璃冰壶,里面还有内画的竹兰,与姨娘气质再配合不过,她还专门额外花钱,让画师在上面添了个琴字。
这下她应当不会在父亲面前搬弄是非了吧。
“云姐姐你说姨娘会喜欢这个吗?”早上她走的匆忙,还推了姨娘一把,把这个东西给他,希望他能消气不要作妖。
“公子眼光好,想必秦姨娘会喜欢的。”
听了大丫鬟的回话,裴奉仙觉得稳了,还让车夫加快些速度,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回去即将面临一场风暴。
“父亲我回来了。”
裴奉仙一手拿着冰壶,看到一身白衣胜雪的琴姨娘还上前跃了几步。
谁知她父亲直接抄起桌上的茶盏,径直摔在她面前。
“跪下。”
裴奉仙有些摸不清头脑,“为何要跪?”
她父亲冷笑:“你今日对你姨娘动手,还将她推地摔倒在地,手上红肿一片,你认是不认!”
语罢,裴家主撩起琴姨娘的衣袖,那截雪白的手肘一片紫红,手肘更有一道细疤,姨娘那双漂亮的眸子噙着泪,看了看她又侧过脸去。
裴奉仙陷入了沉思,早上她好像是推了姨娘一把,虽说她习了武,更是天生神力,但应该,大概也不止于此吧?而且琴姨娘的性子本来就有些古怪。
所以她咬死不认,“父亲我承认我上早课来不及是不小心推了琴姨娘,但她身上的伤孩儿不明白。”
半晌琴姨娘委屈的声音响起:“小公子是说妾身冤枉你了吗?”
姨娘纤细的身子颤抖着,她身量虽高,但和一脸傲气的裴奉仙比起来分外柔弱,“罢了,妾身不过是一个姨娘,就算小公子打骂了妾身,妾身也应该受着,老爷是妾身的不是,您不必为我做主了。”
琴姨娘哭的梨花带雨,裴家主怒意更甚,当然发泄对象是裴奉仙,他面对琴姨娘时温柔非常,“琴娘是我的不是,我委屈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裴家主母,自此以后这小子对你再有不敬,你随意打骂了便是!”
裴奉仙一听,还得了,是姨娘的时候,琴姨娘都敢对她说那样古怪的话,要是她成了主母,不就任她拿捏了吗?!
“父亲请你三思,琴姨娘从前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你贸然将她娶入裴府已是有违族规,再让她成裴家主母就不怕家中长辈异议吗?!”
“裴奉仙,如今的裴家不再是京城的裴家,再者如今的裴家全靠我,谁人敢有异议?”
裴奉仙执拗地看着你父亲,久久未语,只觉得如今的父亲和从前的父亲不一样了,从前父亲博识广闻,风流却不下流,而如今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与母亲和离,又将这女子立为主母。
和话本里宠妾灭嫡的侯爷又有何不同?现在她有些庆幸昔日母亲说自己是男儿身。若是女儿身,不定被欺辱成什么模样。
“跪下,向你母亲道歉。”
裴奉仙笑了笑,跪下,看着红着眼的琴姨娘,哦不应该说是她如今的母亲,一字一句道:“母亲恕罪,孩儿知错,请母亲原谅。”
美人上前,慢慢蹲下,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公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裴奉仙也笑了,用最悦耳的声音道:“因为琴娘远没有本公子的课重要啊,琴姨娘。”
听到裴奉仙唤他青楼花名和妾室的称呼,美人面色阴沉下来,红唇像沁了毒汁,他点了点裴奉仙的唇,“我儿这张嘴还真是能说会道,小心有一天害死自个儿。”
裴奉仙不甘示弱,一手握住她拉自己的手腕,摩挲几下道:“琴娘青楼出身,想必我的嘴还是不如你的。”
美人冷笑,“你还真是找死。”
下一瞬,美人脸上神色一变,惊呼道:“奉儿你把我的手放开,我可是你母亲。”
裴奉仙闻言低头看去,这时迎面就迎来了父亲的一巴掌。
“你平时荒淫无度就罢了,如今连对你母亲都敢放肆,来人将公子带下去,打二十大板。”
两个随从走到裴奉仙身边将她扶起,这时她的袖中掉下一个东西,她低下身去捡,看到是那个玻璃冰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时另外一只手伸来,比她先碰到那东西。
琴邬细白的手拿起,再看到上面的琴字时忽地脸上的表情愣住了,他抬头看着裴奉仙想说些什么,对方笑了笑,从他手中将玻璃冰壶拿过,一把摔在地上,“买错的东西,配不上母亲。”
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裴奉仙转身让两个随从带她去受罚。
身后琴邬看着少年的背影,眼神变了又变,裴家主上前对他一阵安抚,他轻柔的笑着应承着,待你爹离去,他拿起一张手帕,慢慢地将玻璃冰壶的碎片一个一个捡起。
“夫人你的手。”
“无碍。”
两个随从在裴家主的吩咐下,是半点没留手,还好裴奉仙有多年的经验,随时随地带假屁股,再加上内力扛着,她的屁股只是走的时候很痛,不至于被打的稀烂,但睡觉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称唤几声。
“云姐姐我要吃白雪冰汤圆。”
裴奉仙拉着大丫鬟的手,哭唧唧道,对方是母亲留下的人,也是府上唯一一个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所以裴奉仙在她面前是最为自然放松的。
“好,你先好好歇着,我去给你做。”
“嗯嗯,云姐姐做的是最好吃的,连欢夜楼里的都比不上。”她经常和一群世家子弟去欢夜楼,还搏了个纨绔子弟的名声,但天知道,她是因为那里面的白雪汤圆好吃,还有那里一绝的辣子牛肉才去的。
云姐姐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刻钟裴奉仙就吃上了最喜欢的冰汤圆,甚至还配上了辣牛肉,她吃的忘乎所以,甚至忘了屁股上的疼痛。
“公子早些歇息吧。”
云玉伺候裴奉仙洗漱更衣后,替她捻了捻被子,裴奉仙靠在靠枕上,就着烛光看着新买的话本。
她叹息,一天忙忙碌碌就指着看话本度日了,这裴府里除了云姐姐,基本上全是傻逼!
一边想着,裴奉仙更卖力地看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已有了睡意,等云玉再回来时已经阖眼,她轻叹出声,吹灭还燃烧着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