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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七

 

上话说道:于先词随军打倒浙江,上海工人起义第一次失败,党内争议不断,经过激战,杭州乃定,共产党人总结经验教训,依然任用尹行之作为领袖,共产党人见时机成熟再次发动工人罢工。

一个人站在门口,他手里攥着一张纸,一阵阵风将他的军服的褶皱吹得发颤,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抬起手一敲门,便躬下身将纸放在台阶上,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回队伍继续前进着。

随着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人探出头来左右看着,她看着一队队士兵路过自己的门口,又低下头看着台阶上的一张纸,她弯下身拿起纸展开看着,她小声捻着。

崇敏三娘…在你收到这封信时,我不知道我们是回望而见还是天涯咫尺,宝茵睡了,她很喜欢广州的一切,每天都好奇的四处看,仿佛要把这里的一切收入眼帘,三娘,广州的夜很少看见星星,只能听得见某处传来的虫鸣,宝茵想念您,她总是将您给她缝的衣服拿出来使劲嗅…

于宝茵站在房间中央,她大步跑到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词身边,她笑着抬起胳膊揽住于先词的肩膀,于先词哼哼一笑,将笔放在桌子一旁,站起身牵着于宝茵的手向着远处走去。

崇敏一只手捂住嘴,她笑出声来,而眼眶却逐渐充盈眼泪。

崇敏仿佛上面还能残存着故乡熟悉的气味一般…我总是开玩笑的对她说,宝茵,你省着点嗅,气味都钻进你鼻子里以后思母之情上来了,你嗅什么?

崇敏的眼眶发红,她迈过门槛大步奔向街道一队队士兵路过她的身旁,崇敏望着远方那一个个背影,她手里攥着的纸随着她的手微微发着颤。

空无一人的桌前只有一笔一纸,窗外一束束白光扫过那张纸,笔随着风缓慢向前滚着,于先词闭上眼睛,他的怀里搂着一双手套。

于先词宝茵说…母亲的爱已经渗透到每一根线里,每每只是抱着,都能感受到母亲就在她身边,如果有一天自己不抱着了,那一定是革命成功回到母亲身边了。

于宝茵站在房间里抱着一件衣服,她闭着眼睛将头埋进衣服里,她的脚步在地板上打着转,一束白光照在她的头顶,她的身体在白光下旋转着。

于先词侧过头笑着望着她,他手里的笔不时一翘一翘着,他眼中带着些许晶莹。

于先词因为到那时,她可以抱着她最爱的人,那是最真实的。

于先词站住脚步,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那漫长的青石街道,他缓缓将头顶的军帽摘下,神情肃穆地望着家的方向。

于先词我最亲爱的三娘,先词会一直照顾宝茵的,您多珍重,战事多变,少有来信,先词在此致歉,如果有一天,您看见我们的军队,我们的旗帜,我们的主义布遍了中国各地,却没见我回来,就拿一捧故乡的土作我的躯体,如果可以,替我立个碑,上面就写崇敏爱子先词之墓,男儿难诉爱意,当以骨肉敬之。

于先词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一队队士兵掠过他的身边,他将军帽扣回头上,眼中闪着光芒,转身离去。

崇敏一只手攥着信,她望着那些士兵愈来愈远,她一吸鼻子,缓缓侧过头,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一阵阵风将她眼帘前的发丝吹得左右摇摆,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露出微笑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挤出,她缓缓抬起手将纸贴在胸前。

崇敏我最亲爱的两个孩子,你们留在家里那两封对未来美好憧憬的信,我一直都没看,我想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我们三个人一齐拆开,到那时,沧海桑田,天地巨变,想必再回看那时的理想,心中会别有一番情绪吧。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因为那时的更加美好而喜极而泣呢?我们三个人又会不会因为未达预期而苦笑一声呢…

随着一声炮响炸起,街道上无数人仰起头看着灰蓝的天空划过一抹红色的火光,几个人在巷子里奔跑着,他们手里提着一杆长枪,巷子外的警察左右走着,随着一个人的手缓缓将枪杆抬起,那个警察缓缓转过头,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几个工人。

一声枪响划过耳畔,那个警察倒在地上,那几个工人大步向前奔跑着,一个人一下将那个警察的枪拽走塞进身边的一个人手里。

突然间,几队警察冲向巷子口,他们端起枪射击着,几个工人倒在地上,连绵不绝的枪响在耳畔划过,几个工人一下躲在一些箱子,建筑后。

一个人在走廊之中大步行走着,走廊之中满是红橙黄绿的各色纸张,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他的脚步踏过几张纸,一扇扇窗户透进来的白光划过他的脸颊,他缓缓抬起手一敲门,双手将门推开。

房里坐着一个人,门口的人抬起手一敬礼,他走进房间,抬起手拽着一角的椅子,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吱声,他将椅子拉到桌前,坐在椅子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尹长官,第二次工人起义已经发动,我是来和您商量暴动事宜的,也请您签发准许暴动证明。

尹行之双手合十,抬眼望着付其参,他嘴角动了动,侧过头看向一旁有些不屑的笑了笑,付其参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神情,尹行之开口说道。

尹行之尔事先未从通知于我,却贸然发起暴动,你让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既然你们觉得可以脱离我党大行起义,那何必来询问我的意见。

付其参一皱眉,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尹行之,他的手指一抖,左右张望着,站起身在四处走着,他的身影划过尹行之的身后,一缕缕白色光线划过墙壁上的孙文的相框,付其参目视前方,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没有其他人,你在找什么,能进这里的都是自己人。

付其参站在桌前,他双手撑着桌子,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付其参您真那么想?

尹行之不做声,他翘起腿,双手交叉着落在膝盖上直勾勾看着付其参,付其参眼珠左右动着,看不出尹行之脸上有其他什么表情,付其参抬手一砸桌子,他呼出一口气无奈地坐回椅子上开口说道。

付其参罢工死伤人数太多了,我们必须采取暴动行动了,事出紧急,才没有通知您,他们的起义炮一响我就以最快的速度跑来告诉您…

尹行之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望着付其参,付其参站起身,尹行之便抬起头,脸上的神情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一般,付其参看着尹行之,他欲言又止,他双手抬起只说了一句话。

付其参尹长官!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付其参转身便走,尹行之的手指敲着手背,他静静看着付其参远去的背影,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他开口说道。

尹行之相弃在先…何来责问于我!

他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在走廊连绵不绝…

尹行之眼珠左右动着,他紧皱着眉头,那双大眼睛闪着泪光,眼眶发着红,他咬着牙,猛地一吸气。付其参的手在腿侧发着抖,他的脚步格外沉重,脚步声伴随着尹行之的吼声在走廊久久回荡,震耳欲聋,随着一滴眼泪划过腮边,他的手逐渐攥成拳头。

付其参我不知道尹行之是怎么了,曾经廖公坚定跟随者,在廖公离开后的这段时间再次出现却让我认不出他,他的变化令人难以置信,让我心里痛苦极了…我更加坚信…人…是会变得。

尹行之站在阵地上,所有的一切逐渐变成黑白色,尹行之那黑白的身影摇着青天白日旗,嘴里大声唱着黄埔军校校歌,青天白日旗在黑白的天空中逐渐变成彩色,在风中起着波浪。

一个个工人端着枪在街道奔跑着,枪声连绵不绝,一个个工人倒在地上,随着一声爆炸响起,几个人在麻袋后被炸飞出去,一队队人从远方冲出来,他们手里提着大刀杀向那些工人。

“1927年二月二十三日,在工人被大规模屠杀与镇压之下,上海中共委员会停止第二次武装起义,国共两党的矛盾愈来愈深,第二次工人武装起义以失败告终。”

电线杆上一根根绳子吊着一个个头颅,残破不堪的尸体散落在街道上,付其参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弓着身子,一滴眼泪在黑暗的房间里落下,格外晶莹。

随着房间里一道道白色光线亮起,付其参侧过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个个人大步走进房间,他们走到付其参面前,无数双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付其参抬起头望着他们。

他们微笑着望着垂头丧气的付其参,众人的手缓缓抬起,随着一道道白光逐渐熄灭,众人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随着一束白光打在桌板中央,桌前站着一排排人,付其参一拉椅子坐在桌前。

付其参我想我们解放民众的运动要靠自己,这两次起义之中,国民党基本上都在做撒手掌柜,根本就顾不上我们。

白光之中一缕缕尘埃来回游走,坐在付其参对面的人手里夹着一根烟,他的五官沉寂在黑暗之中,只有一缕缕白色的烟雾清晰可见。

付其参神情复杂,他眼珠左右动着,坐在桌子两侧的人侧脸时隐时现,他缓缓抬起手,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抬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着。

坐在付其参对面的陈仲甫站起身,他的手拍在桌上,所有人齐刷刷站在桌前,一束束白色光线扫过付其参侧脸,他们缓缓侧过头,白色光芒缓慢前进,将他们的五官点亮,他们露出一丝微笑。

“1927年二月二十三日,经历第二次失败后,中共上海区委决定成立特别委员会,以陈仲甫为首的多人领导机关。”

一个人的脚步出现在门口,他躬下身朝着里面看去,只见房间里一个人拿着电话不停点着头,那个人注意到门口的人,他笑了笑一招手将电话扣回桌上,门口的人一点头便大步走进房间。

两个人坐在桌前,一个人手里夹着烟,他翘着腿笑着开口说道。

陈博术薛岳已经到上海了,不过按照校长的意思,我们的工作到此就结束了,剩下的就要看那些共产党的行动了。

坐在对面的人望着陈博术,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于先词怎么,既然上海已经被我北伐军包围,不进驻上海配合共产党闹起义尽快结束战乱吗?

陈博术不屑地笑了笑,他将手里的烟掐灭至烟灰缸,俯下身子双手合十盯着于先词的眼睛,他一歪头开口问道。

陈博术这是…你个人的想法吗?

于先词一皱眉,他的手指扫过手背,仰起头呵呵一笑,他侧过头看着窗外,开口说道。

于先词不,我哪有什么想法,我一切听蒋总司令的指挥,毕竟这一路从南昌打到上海,能看得出来,蒋总司令的指挥是正确的。

陈博术见状,他脸上的神情变得轻松,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于先词身边,二人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没错,于团长,我们要紧跟蒋总司令的思想,合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分…才是永久的。

于先词的大拇指来回转着,侧过头看了一眼陈博术,陈博术满目光芒,直勾勾望着墙壁上蒋中正相框,于先词说道。

于先词这样说来…我党稳定的政策就要来了。

陈博术微微点了点头,他抬起手一拍于先词的肩膀,他缓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着号,他开口说着。

陈博术于团长,你就等着好消息吧,那苏俄人一定就是我们唯一的外援吗?不…不…时代也该变一变了。

于先词眼珠定住了,直勾勾看着打电话的陈博术,他深吸一口气,陈博术的嘴巴一张一合着,在他耳边朦朦胧胧的。

陈博术通知上海各区北伐军军部,任何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是我!谁想请求上海起义的支援,通通不予理睬!

陈博术的手一下落下将电话扣回桌上,他狞笑着,于先词眼里的他脸部上下颠倒,没有色彩,于先词脑门冒出冷汗,一眨眼睛,黑白色的陈博术一下将电话扣了下去。

一个人胳膊挎着菜篮子,几道圆形的影子出现在地上,她紧闭着眼睛一侧头在街上大步走着,她神情复杂地不时浑身一抖,她一睁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建筑不由加快了脚步,苍蝇的嗡嗡声如风而过她耳畔。

她抬起手使劲拍着大门,一个人打开门,愣愣地望着她,只见她一闪身钻入房子里将篮子放在桌上捂着嘴,大口吸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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