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讲武堂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在幽暗的长廊中缓缓前进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指尖凝聚一滴血珠缓缓滴落,付其参默默看着白复成,小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我们无法确定你是否已经叛变,当时王明和博古把你定成背叛者了!档案都销毁了!还是主席在遵义又重新给你立了一个!
白复成转过身面向付其参,攥着拳头的手不断在腿侧发着抖,他嘴角抽搐,鼻子一皱,咬牙切齿一阵,又冷笑出来,压着声音说道。
白复成还叛变…我在这儿,夜夜睡不着…就想着怎么联系组织,怎么给组织上交情报,你们凭什么就说我叛变了?我杀谁了?
付其参抬起手一甩,面色逐渐红了,他抿着嘴,在原地来回走着,边走边说道。
付其参(中年)你是不是忘了你在南京下关区抓了一大片无辜百姓,我们的情报员就在其中,你不想着怎么去救出来,你把他们全杀了!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付其参,浑身发抖,他猛地抬起手抓住付其参的衣领,眼珠左右动着,几个穿着灰衣服的人探出头看着铁门外的身影,白复成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松开付其参的衣领,用手整理着他缭乱的衣领,压着声音说道。
白复成你们那个通讯员是个叛徒…他掌握了当时的至高机密…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是你们的人…当然陈博术这个老奸巨猾的蒋中正贴身秘书是负责此案的总管事,我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只能把那一窝都杀了!
付其参一下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白复成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着付其参的衣领来回揪着,抬眼一看他,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要是叛变了,那个钱壮飞恐怕死的更加悲惨…
付其参看着白复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透着不屑,阴狠,付其参一下抬起手抓住白复成的手腕,朝前一推,他小声说道。
付其参(中年)什么态度…越来越像反动派了…
白复成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仿佛浑身无力一般,酥了骨头,走得歪歪斜斜,他哈哈一笑,双手抬起一拍,眉毛一挑,手指横在脸侧,指尖戳着自己头顶的军帽,笑着说道。
白复成不像个反动派,你让我像个共产党吗?我要对任何事物抱着和善的态度,啊,关爱人民,对资本主义视若仇敌!付书记,付长官,付委员!十年了!我都要搞不清楚我该是什么样了!
白复成脸上依然挂着笑,可表情格外凄楚,颤颤巍巍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从眼眶涌出划过脸颊,他颤抖地说道。
白复成要不…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办呢?
付其参默默看着白复成,他呼出一口气,左右看着,抬起手抓着自己头发,手指在发丝之间缓慢划过,半天压着声音说道。
付其参(中年)不要和组织提意见,多想着自己怎么解决!
白复成微张着嘴,泪水不断涌出,他嘴唇微微发着抖,向前几步,两只手抬起,在半空来回摇晃着,颤抖地说道。
白复成我连句牢骚都不能发吗?
付其参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无奈地一摇头,抬起胳膊,手使劲甩着,白复成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模样,双手缓缓垂下,一吸鼻子,抬起手一抹眼泪,开口说道。
白复成不行,我去找于先词申请调去陕西,借着这个机会,彻底脱离国民党,我逃去延安,你看怎么样?
付其参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孤坐在桌前,身后的墙壁挂着蒋中正的相框,他抬起手勾着嘴唇,默默看着前方,付其参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既然没有暴露,那就继续留在这。
白复成愣愣地看着付其参,手抬起在半空一攥,又重重垂回腿侧,付其参睁开眼睛,侧头一看白复成,神情严肃地说道。
付其参(中年)如果你没有叛变,那对我党是巨大的好消息,你现在是于先词手底下的十四师参谋长,所有契卡中最顶级的,虽说我们和国民党和谈了,但是不代表今后还能这么融洽,或许今天是聊天,过几天就是掰手腕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这继续做贡献。
白复成默默看着他,一皱眉头,呼出一口气,抬起手一甩双手叉着腰,一仰头不屑地说道。
白复成少和我扯苏联文!狗屁契卡,你见过无组织无上级的契卡吗!我就问你,算我求你,你来告诉我,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求你告诉我,还有几年,十年了,付其参!我还有几个十年,有些话,我不想说出口,但不代表我没有那么想…你好歹让我看见点希望吧?
付其参侧头默默看着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他抿着嘴,缓缓抬起手转过身走到白复成面前,抬起手握着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你这牢骚满腹的样子很让我担心,你看看你的面相都变了,和那些国民党一模一样,一副狼相。
付其参(中年)自井冈山算起,到我们被多次围剿,再到如今有了扎实的根据地,这还不足以让你看见希望吗?我知道你苦,可是谁不苦呢…不单单只有你一个同志忍受着这种感觉,而且当初发展你是,明确告诉你,一个地下党员,一个契卡,忍受的不仅仅是骨肉之痛,更是精神之痛,一个不能坚定信仰的人,自然是完不成的,复成,双方的间谍暂时不会针锋对决,所以我们需要你时,定会联系你,国共和谈了,如果你真的对组织耐心消磨殆尽,你就在国民党军中随波逐流吧。
白复成默默看着付其参,冷笑一下,抬起手指着他,手指在半空来回摇晃着,一抿嘴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他猛地胳膊一抬,一挥手,声音略大。
白复成没人能质疑我的信仰!你休想让我的十年前功尽弃!
无数只白鸽随着他的回音扑腾着翅膀窜向天空,付其参仰起头望着蓝天,几只鸽子的影子划过他的脸颊,一声声凌乱的钟声响起,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白复成站在灰暗的房间中,一阵阵风泛起他的发丝,他站在镜子前,身上穿着一身白衬衫,他哈哈笑了出来,一下将腰间的枪拔出对准镜子中的自己,几乎疯癫地语气说道。
白复成你这天杀的国民党…
白复成听着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头一甩,一下转过头看向一旁,他气喘吁吁地踉踉跄跄奔向一旁扒着窗户眼珠左右动着。
他又一下闪到镜子前,身上的衣服变得凌乱,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一捋自己头发,眉毛一挑,将枪横在自己脸上,目光锐利得说道。
白复成我要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白复成一下转过身,俯下身直勾勾看着远处,他脸上从疯疯癫癫又变得一副凶相,缓缓抬起手,枪管随着他的手左右打着摆,他压着声音喃喃着。
白复成共产党…共产党…共产党…
他每说一句话便扣一下扳机,枪不断发出咔啦声,他深吸一口气,一下扑在床上,双腿在半空来回蹬着,咬着牙哼唧着。
他又一下闪到镜子前,白色的衬衫已经开了口,一阵风拂过,衣尾在身后起伏着,他敞着胸,露着肚,另一只手抬起捂着自己的脸,声音格外悲哀地说道。
白复成我是契卡…
一阵阵风将白复成的发丝泛起涟漪,脸上的神情又格外神气,目光又变得格外锐利,他一清嗓子,抬起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握着手枪抬在脸侧,一仰头格外骄傲得说道。
白复成我是契卡!
白复成的身影躺在床上,一只手搭在脑门上,另一只手握着枪垂在腹前,他闭着眼睛,一滴眼泪划过脸颊,昏暗的房间只有几扇窗户冒着白光,几面窗帘起伏着。
一队队扛着长枪的日军士兵在荒原中大步前进着,头顶的白日格外黯淡,对面天际的月亮未沉,稀稀拉拉的白星缓缓浮动,黄土之中稀稀拉拉的枯草在风中左右摇摆着。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枯黄的草丝随着狂风几乎贴在了地上,黄土一瞬间变得黑漆漆一片,四面燃烧着半丈烈火,日军的脚步依然前进着,不时划过几个躺在地上满脸血污的国军士兵。
“1937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爆发…”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几个国军士兵咬着牙手中握着长枪,趴在麻袋后,将枪夹在麻袋上对着远处射击着,伴随着一个军官举着手枪的站起身,青天白日旗在半空摇晃着,一声震天的杀声响起,无数士兵朝着远方奔去。
一瞬间城门大开,写着宛平的牌匾下划过无数个人头,几个国军士兵手中握着机关枪夹在城楼上,嘶吼着,连绵不绝的枪声掩盖了脚步声。
震天的杀声不绝于耳,一声声爆炸声响起,焦土上炸起千层浪,几个奔跑的士兵被炸飞出去,一个士兵手中举着炸药包哭喊着“小鬼子,还我同胞命来!”冲向前方的坦克,几架带着日军旗帜的飞机划过被黑烟熏暗的天空。
伴随着无数炸弹扔下,焦土又起万丈火光,黑烟散去时,只剩下遍地尸体,几个国军士兵靠在城墙上,他们睁大着眼睛,脚下的鲜血蔓延着。
“日军在一日内对宛平发起三次进攻…国民党军队拼死抵抗…”
一个人站在高台上,身后站着几个肩上挂着枪的士兵,台下站着一排排双手捧着衣服的士兵,他们仰着头望着站在高台上的人,只见那个人开口说道。
付其参(中年)同志们!卢沟桥遭到日军进攻了!刚刚蒋先生发来电报也松口了!虽然只给了三个师的编制,但!足够了!
付其参目光锐利,抬起手攥着拳头举在头顶,头顶的灰色军帽上带着白日徽章,他大声喊着。
付其参(中年)同志们!换上你们的衣服!不要觉得不舒坦,不适应!眼下的路是尽快打跑侵略者!往日的一切,我们必须抛之脑后!咱们从今天开始,比得便不是什么谁的真理是对的,谁的思想是可行的,谁的主义能救国!比的是!战场上!谁立得功最多!谁斩杀的日本人最多!现在!只有抗战才能救国!
所有人的眼睛闪着光,他们大喝一声“是”,便纷纷屈下身,将军服放在自己腿上,他们齐刷刷解着身上破旧的军服,将带着红星的军帽放在身旁的地面上,几个人低下头一吻军帽上的红星,便将带着白日的军帽扣在头顶。
他们齐刷刷站起身,身上灰色的军服随着风起着涟漪,军帽上一个个白日徽章极速划过,付其参缓缓抬起手,对着他们一敬礼,便缓缓转过身看向远处,几个肩上挂着枪的士兵手中捧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缓缓走上高台。
只见他们将旗帜挂在线上,抬起手缓缓拉动着另一端线,付其参缓缓仰起头看着徐徐升起的旗帜,眼中闪着光,缓缓抬起手敬着军礼,台下所有士兵仰起头敬着礼,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逐渐升向最高点,一阵阵风拂过,呼啦一声,天空的白日下,旗帜随着风起着涟漪。
蒋中正手中握着一张纸站在话筒前,身后挂着孙文的相框,他目光锐利,抿着嘴垂目看着手中的纸,深吸一口气,缓缓将纸放在讲台上,目视着前方,只见台下站着一排排军官。
于先词和陈博术站在最前面,陈博术身上的长衫随着风起着涟漪,岳太文身上穿着军服,衣领上的少将徽章闪闪发光,白复成站在一旁,站得笔直仰起头看着讲台上的蒋中正,于宝茵站在白复成身后,仰起头看着台上的蒋中正,眼中满是庄严。
蒋中正一清嗓子,手搭在讲台上,缓缓张开嘴说道。
蒋中正大家都知道,卢沟桥事变爆发了,就在我国外求和平,内求统一的时候,爆发了!我们全国的民众都异常悲愤!所以我在此当着党国上下所有人的面郑重声明,停掉一切内战,共赴国难!
蒋中正抬眼望着所有人,神色格外严肃,他目光透着锐利,缓缓抬起手,将拳头攥在半空中,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们中国民族是一个酷爱和平的民族,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甚至说,你不过分,我也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民族,可这一次,日军明摆着要将我国土全部侵略,实施更换人种,民族,文化等一系列灭绝政策,我们若坐视不理,那将是千古罪人,我们无颜下去面对先总理。
蒋中正眼眶发红,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于先词抿着嘴,努力压着情绪,可眼眶也不自觉红了,蒋中正将手垂下,开口说道。
蒋中正我们是一个羸弱的国家,是一个谁想来分肉就能分的国家,但!到了这最后关头,我等愿同全体国民用生命相拼!牺牲到底!抗战到底!以求国家生存!
于宝茵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嘴巴微张气息沉重,几个人垂在腿侧攥成拳头微微发抖的手极速划过,众军官身后的青天白日旗随着风起着涟漪,岳太文神色平静,望着蒋中正,蒋中正缓缓抬起手,攥成拳头举在头顶,坚韧地说道。
蒋中正同志们,我中国全体的同胞们!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王断红的背影在大厅里摇摇晃晃前进着,耳后的短发随着风起伏着,龙云坐在桌前,手中握着笔写写画画着,他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头看向远处。
只见王断红缓步走到桌前默默望着他,龙云抬眼一看她,笑了笑,将笔放在一旁,双手合十在桌上,轻声说道。
龙云断红啊,来这里有什么事吗?你剪头发了?干练,好看!
王断红的手在腿侧一攥又松开,她眼中透着坚定,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龙云伯伯,我要考黄埔军校第五分校!
龙云愣了一下,眼珠动了动,突然恍然大悟起来,“哦”得一声,开口说道。
龙云你要考讲武堂?
王断红使劲一点头,“嗯”得一声,龙云嘶得一声,侧头看向一旁,手指敲着手背,他一抿嘴抬眼看向王断红,开口说道。
龙云你多大来着?
王断红一挺胸膛,微微仰头应道。
王断红(少年)十六!
龙云眉毛皱起,一砸吧嘴,手指停止敲手背,微微点了点头,半喃喃着。
龙云那差不多…差不多…
龙云缓缓站起身,走到王断红身边,身子靠在桌上,坐在桌子边缘屈着腿侧头望着她,开口说道。
龙云你和你干爹商量过吗?
王断红侧头看向龙云,轻轻点了点头,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爹答应我了,我说我要参军抗日,他说我不能不训练上去当垫脚石,就让我过来考讲武堂。
龙云深吸一口气,也点了点头,他扭回头,低下头双手垂在腿上,微微动着,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开口说道。
龙云这个陈华伟,又把难题推我这了,行啊,说说你,基础怎么样,化学,物理,国文,数学,历史,当然了,最重要的你会开枪吗?
王断红眉毛动了动,抬起手一挠头,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在老家时,一个老先生还有干爹教过我这些,我不知道具体评判标准,至于枪嘛…
王断红笑了出来,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这辈子最会的就是开枪了,干爹亲自教我的。
龙云侧头看着王断红胸有成竹的模样,哈哈一笑,他连连点头,可神色又有些犹豫起来,王断红见状,连忙走到龙云面前,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龙云伯伯,您不用担心我没有做好未来上战场面临一切残酷的准备,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好哪些准备,但是我心里,现在装得下的,只有尽快参军,把日本人打回老家去!
龙云抬眼望着王断红,他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拍她胳膊,楼道中,那红色的气球依然定在半空,金灿灿的梯形光芒笼罩着墙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