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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钟忻没有立刻回答,姬渊拧着天花板垂下的瑜伽吊床翻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晃。

钟忻忽然反应过来,oga和自己一样是嫁进祁家的人,那他也被要求怀孕吗?

“你呢?”alpha起身站到窗边,看着窗外柔和的阳光,想到康加奈尔的阳光海滩,“你是不是也怀了孩子?”

单从今天早上来看,祁楷貌似是个妻管严,姬渊的家庭地位很高。再说,正常的oga和alpha想要生育,简直比吃饭喝水还简单。

可惜姬渊并非常人。他躺在吊床上,语气轻松:“我没有生殖腔,生不了孩子。”

钟忻愣了片刻:“祁楷知道吗?”

“知道吧。”姬渊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他想不劳而获。”

非常有暗示性的话语让钟忻一头雾水:“他放弃了争夺家产?”

“并没有。”姬渊随手拿来一串葡萄,放在手心吃,“他想让你生下孩子。”

怪不得祁楷会把他绑到茶港,还答应事成后给他一笔钱。钟忻总觉得如此恶俗的事情离他很近,只会出现在狗血里,没想到自己比主角更悲惨。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帮祁家助纣为虐。”姬渊再次提议,“趁月份还小,打掉吧,你没必要掺和进来。”

“谢谢,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钟忻转身,“但是在这之前,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机?”

“你想干嘛?”

姬渊把手机甩给他,钟忻利落接过,输入一串铭记于心的号码:“给祁先生打电话。”

“……我忘了说。”oga微笑着道歉,“卡里没钱了,打不了国际长途。”

钟忻满额黑线,就在这时,管家来到客厅,对姬渊小声说了什么。原本懒散对oga闻言眯起眼睛,丢掉手里的葡萄,跳回沙发。

“钟忻,本家的人下午要过来。”姬渊舔走唇边的葡萄汁液,“祁如晦……等不及了呢。”

接近五点时,钟忻跟着姬渊走出大门,外面侯着乌压压一群alpha,毕恭毕敬地叫他“钟小少爷”。钟忻感到一阵恶寒,非常讨厌,皱眉停下脚步。

“我不想去。”

“由不得你的。”

姬渊轻声说,仿佛习惯了眼前的排场。一位高大的alpha走上前来,给姬渊的左手戴上手环,又为他披上黑色外套。

“这是什么?”钟忻问alpha,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手边响起清脆的扣合声,他被戴上同样的手环。

“信息素监护仪。本家几乎全都是alpha,有时会发生易感期冲突,所以就用这个手环来监视预警。”姬渊钻进车内,钟忻只好坐在他身旁,低头研究手环。电子界面出现几个他看不懂的指标,很快暗淡下去。

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祁家的车队宛如沉默的刀刃,插进这座由钢筋水泥构筑的现代都市。

傍晚,钟忻和姬渊到达本家。oga一改睡眼惺忪的架势,标直地站着。

“失礼了,钟小少爷。”

候在门前的alpha从头到尾检查钟忻,黑色手套滑过他的后背与小腿,确认钟忻没有携带武器,放他进去。姬渊带着钟忻往里走,偶尔停下为他讲解宅院的构造。

“祁如晦找人看过风水,茶港的老派家族多多少少都有些迷信。”他们穿过蜿蜒的长廊,沿途路过许多文物藏品,其中几件钟忻只在新闻里听说过,价值连城。

“他脾气不好,说话难听你也别往心里去。”

姬渊停在一处雕花楠木屏风前,看了钟忻一眼。alpha十分紧张,嘴唇咬得很死,手指微微颤抖。

“进去吧,好歹你怀着祁卫的孩子,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走进餐厅的瞬间,钟忻左手的手环轻轻震了下。他闻到各种繁复厚重的木质香气,其中一股最为浓烈,信息素的主人显然是一位强大的alpha。

钟忻已经被祁卫标记过,因此并没有被这股信息素压制住。正对门的主位空无一人,祁如晦坐在主位左侧,手中捻着佛珠,眼神如鹰隼般锋利,径直刺向钟忻。

现代社会人均寿命已经普遍延长,对alpha而言,三十岁到六十岁都能称作黄金年龄。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路的祁如晦简直比某些中年人还要精神,身穿玄色唐装,高傲地仰着头颅,不苟言笑。

钟忻微微躬身,按照姬渊教他的:“祁爷。”

祁如晦摆手让他坐,钟忻这才抬起头,看到桌边另外坐着的人。年轻些的alpha是祁辛,眉眼十分像祁如晦,身边坐的女性oga应该就是他的妻子,茶港某军区统领的独女,原雅。

姬渊给祁如晦打过招呼,笑眯眯地喊了声:“大哥,大嫂。”

原雅向他微笑,目光很快移到钟忻身上,柳眉上扬,眼含笑意:“你就是钟忻?”

钟忻硬着头皮说:“是的。”

他完全没有处理家庭聚会中各种应急情况的能力,就像被迫拉进年夜饭桌上的社恐,如芒在背。姬渊察觉到他的低气压,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而对祁如晦说:“父亲,我看小忻有点饿了,要不咱们先吃?”

年长的alpha放下佛珠,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祁辛认真打量了钟忻几眼,不再看他,专心致志地给妻子夹菜,叮嘱她多吃些。

饭桌上的气氛诡异至极,钟忻本就没什么胃口,还要被祁如晦钢针般的视线注视着,坐立难安。祁如晦原本也不是喊他过来正儿八经吃饭的,终于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杀气向钟忻发起进攻。

“你和老二是怎么认识的?”

钟忻打起精神:“在去康加奈尔的飞机上偶然遇见。”

祁如晦已经将他调查得很清楚:“你们才认识三天就结婚,不怕他是骗子?”

“因为相信他是对的人,所以相遇之后一天也不想等。”钟忻真挚地说,“您知道他有多优秀。”

祁如晦发出冷笑:“还不是因为你有求于他?”

“对祁先生来说,我家里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举手之劳而已。”钟忻不卑不亢,“所以他没有必须与我绑定的理由,您可以相信他的判断。”

祁如晦放下筷子:“他用了什么办法让你怀孕,我没兴趣管。但既然你有了祁家的孩子,之后就待在本家,直到孩子平安出生,你再离开。”

钟忻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要上学。”

姬渊挑眉,没忍住笑了声。祁辛也露出“有意思”的表情,玩味地看着钟忻。

“请假或者休学,我会找人帮你办好。”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祁如晦盯着钟忻,如同猎人捕捉到准星里的猎物,不留任何商量余地。钟忻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憔悴的眼中竟然有着不合时宜的执拗。

“祁爷,这是软禁。”钟忻缓缓说,“我要自由。”

姬渊立刻掐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住嘴。明知道叶澜和祁如晦的事情,钟忻为什么还要往枪口撞?他不知道自己踩中了祁如晦的逆鳞吗?

祁如晦果然被激怒了,释放出压迫性的信息素,山呼海啸般冲向钟忻,逼迫他低头迁就。可钟忻始终抿着嘴唇,固执地捏着瓷勺,摆明了要和祁如晦对着干。

“钟忻!”姬渊小声劝他,“快服个软,之后再慢慢道歉。”

凭什么要他道歉?做错的又不是他!钟忻不会让自己成为下一个叶澜,他要想尽所有办法挣脱这道囚笼。

“你再说一遍?”

钟忻后背渗出冷汗,语气却没有软化:“祁爷,我不想被关在这里。”

“很好,很好。”

祁如晦示意身旁的保镖,门外立刻走进来四个彪形大汉,把钟忻拽出座椅,制住他的行动。钟忻咬牙闷哼,手背凸起清晰的骨节,咔咔作响。

信息素手环又开始震动了,许多指标变成鲜明的红色,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保镖们听到声音,立刻停下动作,等待祁如晦的指示。

这正是钟忻的计划。他在车上仔细研究了手环,大胆猜测它的运行逻辑:当alpha信息素浓度超过某个阈值,手环便开始报警,达到最高警戒线时会自动触发装置,麻醉信息素失控的alpha。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验证最后一步,如果手环真的能释放出麻醉剂,那么他之后就能以此做文章,改装成对自己有用的装置。想到这,钟忻更加激烈地挣扎起来,顶着祁如晦快要将他杀死的信息素,感受手环震动幅度越来越大,他的心率也跟着飙升,越来越快。

有些撑不住了,钟忻想,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撑不住地往后栽,恍惚听到一声巨响。

“砰!”

外力施加的压迫瞬间消失,钟忻如同出水的鱼,贪婪急促地大口呼吸。他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后背,身体比大脑更快识别出来人的身份,卸掉全部力气,软倒在他怀中。

eniga踹烂屏风,逆光站在餐厅门前,把钟忻打横抱起。乌木香气将alpha密不透风地笼罩在内,对抗着房内另一股信息素,更是要洗刷掉钟忻身上残留的、被他人施压的气味。

祁卫怒极反笑:“祁如晦,你是当我死了吗?”

祁如晦看着许久未见的二儿子,收回信息素,站了起来。钟忻搂着祁卫的脖子,狼狈喘息:“祁先生……”

祁卫低头看他:“对不起。”

“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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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卫没有留念,抱着钟忻阔步往外走。保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喊着“二少”,眼睁睁看他离开庭院。

“追,把人活着带回来。”

祁如晦发布命令,祁家的人立刻顺着留在钟忻身上的定位器,发动全城人手围追堵截。与此同时,车后排的钟忻坐在祁卫腿上,与他激烈拥吻,难舍难分。

钟忻应当有许多话要说,他藏了太多关于祁卫的心事,却在看到祁卫的瞬间大脑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祁卫也不像平日那样稳沉了,急切地抢占钟忻口腔内的空气,侵略他湿软的舌头,落下恶劣的吮吸。

“唔!”

钟忻被祁卫搂得更紧,双腿被迫大大分开,磨蹭着男人火热的下身。祁卫手掌贴着他的衣服,来回抚摸alpha清瘦的身躯,眸色更暗。

钟忻身上有不易察觉的袖珍定位器,一颗在后腰,一颗在左腿。祁卫摘下两枚电子元件,开窗丢了出去。轿车的速度已经到达极限,飞驰在茶港的主行干道上。

“二少,去哪里?”

“先在城里绕路,然后去滨海大道。”

祁卫拉下前后排的隔挡板,捧着钟忻的脸,轻柔地安抚摩挲。alpha胸口剧烈起伏,红润的嘴唇水光淋漓,令人浮想联翩。

“祁卫。”钟忻终于得到说话的机会,“为什么?”

这是包含了太多疑虑的、迟来的拷问,饶是祁卫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他沉默地解开钟忻的衬衫,声音沙哑:“对不起……把你卷进来。”

几天不见,eniga乌木信息素更浓了,让钟忻双腿发颤,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动动嘴皮子:“疼吗?”

“嗯?”

钟忻抱着祁卫的腰,小心翼翼地触摸他尾椎家纹的位置:“车祸,疼不疼?”

祁卫身体陡然僵住,他费力地吞咽了一声,咬着钟忻的耳垂:“谁跟你说的?”

“看来是很疼了。”钟忻闭上眼睛,“你不想我知道?不是说过我们之间要毫无保留吗?”

“你怕我心疼吗,祁卫?”

祁卫隆起的后背肌肉让他宛如愤怒的雄狮,他惩罚似的再次堵住钟忻的唇瓣,撕开他破烂不堪的衣裤。在强烈信息素的刺激下,钟忻已然被激发出情欲,佛手柑香气从后颈飘渺而出,下身肉穴更是不自觉地翕张,吐出黏腻的汁水,渴望被什么东西狠狠进入才好。

“嘶……”

钟忻戴着圆环的右手搭上祁卫的肩,看到那黑色的手环,车内乌木信息素宛如爆炸的蘑菇云,一切愤怒与隐忍都在刹那间爆发。钟忻仰头发出尖利的呻吟,祁卫放弃任何扩张,粗暴地扣住他的腰,自下而上将他狠狠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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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

指标全部爆表的瞬间,手环应声断裂。祁卫将手环扔出窗外,他们也终于驶离城市,沿着滨海大道,冲向暮色苍茫的未知远方。

尚未发泄的性器堵在钟忻下身,让他感到小腹酸胀难忍,澎湃的潮液无处可去。祁卫擦掉他额头的汗,柔声亲吻他:“对不起,乖乖。”

叫他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了,钟忻懒得去想这句道歉究竟回应了多少质问,喘息着吐出领带,眼尾殷红:“手环上有什么?”

“定位仪和监听器。”祁卫说,“只有信息素指标全部严重超标,才会强制断开。”

钟忻露出凄惨的微笑:“那我猜错了……我以为会释放麻醉剂。”

想到祁如晦用信息素压迫钟忻,祁卫恨得牙痒痒,笑意背后是不自觉的狠戾:“但是他很快就还会追上来,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祁卫的势力已经差不多全转移到第一区,没有在茶港布置太多人手,情急之下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他警告祁楷不准动钟忻,直到被海关局扣押,才明白真正的幕后主使是祁如晦。

但祁卫还无法即刻动手,筹谋多年,他当然不会临阵乱了手脚。

只是有些不爽罢了,祁卫觉得自己应该平静。钟忻是“他的”,被人抢夺,他感到了冒犯。

处理第一区的事情花了些时间,祁卫用最快的速度打点好关系,拿到私人飞机的准飞许可。时隔五年,他终于回到茶港,带着隐隐的怒气与担忧——在踏入本家后感受到祁如晦压迫信息素的第一秒,这种情绪达到顶峰。

他听到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裂的声音。

明明才两天没见,钟忻瘦了许多,好不容易养起些肉,今天摸到他的后臀,都没了往日的丰满。祁卫缓缓顶弄钟忻的穴,亲吻他硬挺的乳尖,听到alpha难耐的、略带羞涩的气音。祁卫与他轻轻接吻,舌尖描摹alpha的唇线:“想你了。”

“我也是。”钟忻主动咬住他的舌,挺腰配合eniga的动作,发出舒爽愉悦的呻吟,“我见到了姬渊,他告诉我很多你以前的事情。”

祁卫动作稍有停顿,不易察觉地紧张起来:“害怕了吗?”

钟忻究竟知道了多少,祁卫不敢确定。如果钟忻因为这些污秽不堪的过往而离开他……

“有点。”钟忻被顶得受不了,喘了几下才继续说,“我甚至都想逃跑了……你什么都不给我说,我怎么不担心?”

祁卫无言以对。

“但是我不害怕。”钟忻伏在他身上安静流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也许太多汹涌澎湃的情绪已经将他填满,“因为我已经和你结婚啦。”

性器的抵着生殖腔口摩擦,将那圈环状软肉不停蹂躏,直到血红肿胀,连同肥厚高热的肉壁挤压龟头。祁卫不想把人折腾晕过去,操弄十几下便退了出去,射在钟忻的掌心。

“姬渊讲的事情,有些可能不太准确。”祁卫吻他,“他和祁楷应该对你不错吧?”

“我还以为你和祁楷有矛盾,我只是牺牲品。”

祁卫望着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哑然失笑:“都是装给别人看的,你知道他们可以信任就行。”

他们将车窗打开一道缝隙,钟忻靠着祁卫的胸膛,眯着眼睛感受咸湿的海风。

“车祸后,你真的站不起来了?”

“嗯,我断断续续昏迷了一个月,每次醒来都无法直立,更别说行走。”

“……然后呢?”

祁卫知道他要问这个:“在医生的帮助下康复训练。”那的确是段辛苦的日子,好在年轻的祁卫有足够意志力,每日汗如雨下,咬牙坚持。

哪怕先前听过一次,听到祁卫亲口承认,钟忻才后怕地想象:对于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突然下身瘫痪,该是多大的打击?

还好祁卫挺过来了。

钟忻低声说,“所以你现在在帮祁家做事,还是独立门户?”

“家里的生意我会帮着过把手,重心已经转移到投资这块。”祁卫向钟忻说了他目前在做的产业,alpha听得心惊胆战,深觉自己每晚都在抱着一个巨型富豪睡觉,压力山大。

“那么孩子呢?你需要通过孩子来争家产吗?”

钟忻手掌搭着小腹,抛出这个困扰他最久的问题。祁卫眸色微动,屡次想要开口,却没能说出什么。

“我……”

“二少。”

司机在外面敲窗,祁卫朝他点头,替钟忻穿好衣服和裤子,抱着他跳下车。他们已经来到西月岛最北边的观景台,放眼望去,苍海翻涌,水浪滔天。

不同于康加奈尔的阳光海岸,茶港的海洋壮阔而苍凉。钟忻转头看着eniga,忽然觉得祁卫也是如此,既有着表面的煦日阳光,也有不为人知的危险波涛。

海潮声铺天盖地,夹杂其中的越野轰鸣声愈发逼近。祁卫看到山崖下的长串车灯,抱着钟忻,低头与他接吻。

钟忻也意识到祁家的人追来了,可被护在祁卫怀中,他没有丝毫惧意,甚至更大胆地踮起脚尖,搂着eniga的脖子,加重了这个吻。海风像是捧场的观众,呼啸着为他们呐喊,送来刺骨寒意,以及无法被浇熄的、欲望的火种。

“我知道这是拖时间,但是还是把你带出来。”

钟忻闭上双眼:“嗯?”

祁卫轻笑着说:“我不想被监听……我想和你做爱。”

“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当然。”

身后传来枪响,钟忻钻进祁卫的风衣里:“那就别丢下我一个人。”

探射灯光精确对准祁卫,eniga向alpha承诺:“好。”

钟忻抚摸祁卫后腰那枚家纹的位置,跟着偷笑:“我也想和你做爱。”

钟忻和祁卫被一前一后带入会客厅,祁如晦坐在主位上,手里仍然捏了佛珠,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不悦皱眉。

“五年不回家,规矩都忘了?”

祁卫上前一步,挡住他看钟忻的视线:“你如果要动手,就让他先下去。”

“让他看着你挨打,说不定还会心疼你。”祁如晦接过属下给的戒尺,“滚过来。”

“祁卫!”钟忻在eniga身后拉住他,“你别去。”

祁卫小声说:“别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坦荡地走到祁如晦身前,没有半分畏惧,甚至比他的父亲更加生气。祁如晦扬起戒尺要打,祁卫单手抓过那道三十公分的条形木棍,狠狠砸向一旁。

“砰!”

戒尺被硬生生摔断,钟忻感到房内的木质香气瞬间变得更重。祁如晦与祁卫沉默对抗着信息素,谁都不肯服输,咬牙看着彼此。

“祁卫,我看你是忘了自己姓什么,骨头长反了!”祁如晦音量很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很早之前就没有了,你现在才知道?”

“就算你再想否认,你现在做的事情,和我以前有什么区别?”祁如晦嘲笑他,“强迫一个alpha怀孕,开心吗?满足吗?”

钟忻呼吸一滞,祁卫知道他怀孕了?

向来温和优雅的祁卫在父亲面前丢掉全部伪装,现出自己最阴狠狡诈的一面,露出獠牙:“我比你强太多了,祁如晦。至少我不会把他绑在家里禁足,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

“给我闭嘴!”

祁如晦气得手抖,端起桌上的茶杯砸向祁卫。钟忻万万没想到,这个老疯头对着亲生儿子也能下得了手。眼看茶水要泼到祁卫脸上,他来不及叫祁卫躲开,身体下意识地跑起来,推开祁卫,自己却被高温热茶烫得闷哼,沾湿的衣袖衬衫透出通红的手臂肌肤。

“嘶……”

祁如晦没料到钟忻会冲上来护着祁卫,手中捻着佛珠,嘴角向下压着。祁卫意识到钟忻不仅是自己的妻子,身旁这位年轻人,拥有大多数alpha具备的坚毅与果敢——

可祁卫不需要钟忻替他出头,因此当钟忻毫不犹豫冲上来挡住他的时候,eniga脸都吓白了,搂着钟忻浑身发抖,眼中的恨意快要聚成实体,如刀剑般剐在祁如晦身上。

“先别动。”

eniga强迫自己冷静,他拿起水果刀,慢慢划开衬衫,裁掉半截袖管。钟忻强忍着没叫疼,瞪了祁如晦一眼,跟着祁卫去处理。

祁卫很少有如此慌乱的时刻,牵着钟忻一路小跑,最后干脆将他抱进洗手间,用大量清水冲洗烫伤的皮肤。还好茶水的温度没有太高,没有造成严重烫伤。

绵密的针刺感从手臂传来,钟忻被祁卫按着腰,不敢看他的眼睛:“祁先生,你都知道……我……”

“嗯。”

镜中的祁卫没有多么开心,仔细端详着钟忻的手臂,确定没有发脓,才关了水龙头,将alpha翻了个面。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钟忻细软的头发,还有鸦羽似的浓睫,紧张地颤抖,等待着丈夫的下一句话。

祁卫很想扯出一个笑容,可他只能生硬地抽动嘴角,手臂揽过钟忻的肩。

他小声道歉:“对不起。”

钟忻的身体抖了抖,什么意思?祁卫不是很想要、很需要这个孩子吗?为什么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祁先生……不喜欢孩子吗。”

良久后,钟忻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我很喜欢,只是……觉得你很辛苦。”

钟忻安抚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没关系。”

祁卫将头靠在他肩上,鼻息喷洒在alpha肩颈。他嗅到清冽的佛手柑香气,觉得好闻,忍不住再咬了钟忻后颈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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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外有人等着,是个穿碎花裙的女性beta,面容慈祥。祁卫见了她,有些意外:“红姨。”

“二少,澜哥想看看你。”

红姨是叶澜身边的人,祁如晦没再来找他们,应该也是被叶澜挡住了。祁卫向钟忻解释,问他想不想见叶澜。

“你肯定很想见你的爸爸吧?”钟忻体贴地说,“我陪你一起。”

“好。”

祁卫牵着他,走进宅院深处,穿过一道隐蔽的小门。

“我爸基本不会到外面来,他身体很差,需要静养。”

钟忻情绪有点低落:“我听说了他的事情,可他是你爸爸……”

祁卫:“别可怜他,他会生气的。”

他们很快来到叶澜休息的地方,alpha还没睡,坐在桌边洗笔,似乎刚刚完成一幅国画。

“爸爸。”祁卫叫了声,“这是小忻。”

钟忻看着叶澜抬头,捏紧了祁卫的手指。姬渊说的没错,祁卫果然和叶澜长得很相似,两人简直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祁如晦的面相非常凶煞,叶澜却是标准的温润美人,双眼灵动含情,鼻梁高挺圆润。

祁卫笑起来与他更像,一样的令人如沐春风,只是eniga多了些沉淀的压迫气场,并不过分柔美。

叶澜推着轮椅来到钟忻身前,仔细打量他。祁卫赶紧拿了把椅子让alpha坐着,听到叶澜柔声说:“你好,我是叶澜。”

“……爸。”

钟忻头脑一热,直接改了称呼,叶澜忍不住笑了。

“小卫,你跟红姨下去洗澡吧,我有话要和小忻说。”

祁卫没有任何反抗余地,只好贴着钟忻耳朵说:“乖乖,我在房间等你。”

叶澜闻言微怔,目送他离开,收起笑容:“孩子,你和小卫是怎么认识的?要是受了委屈可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钟忻对眼前善良的alpha很有好感,没有太多隐瞒,将他和祁卫之间的事情交代了个遍。叶澜静静地听,不时皱眉。

“……没有人像他对我这样好,过去没有,将来也不会再有了。”钟忻诚挚地说,“我想和他走完这一生。”

“孩子,不是这样的。”叶澜摇头,“难道你和他都没发现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人才会结为合法伴侣,什么样的人才能做你的丈夫?”

钟忻不明白:“祁先生就是我的丈夫。”

“不,你错了。”叶澜指出他与祁卫一直忽略的、足以从根基推翻这段关键的问题,“你们相爱吗?”

爱?

钟忻下意识捂着小腹,他们都已经做了种种亲密的事情,互相拥抱亲吻,甚至共同孕育了这个生命,难道……这都不是爱吗?

不对,他从来没想过这段关系会被冠上爱之名。最初的契机的确另有目的,可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真的没有动过一点别的想法,贪婪地、异想天开地索取爱意吗?

钟忻很茫然,他虽然谈过恋爱,但那段关系太过畸形,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爱。和祁卫在一起,他会幸福,会欢愉,会惊恐,会痛苦……一切因为祁卫造成的酸甜苦辣,都能归结为爱吗?

他可以爱上祁卫吗?

叶澜看着钟忻呆滞的双眼:“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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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的祁卫刚刚进入儿童叛逆期,就瞒着父亲们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偷偷辞退家教老师,拿着这笔钱带祁楷出门,混进歌舞厅里打桌游,兑换了许多游戏币,并通过老虎机赚得盆满钵满;

第二,每天上床后假装睡着,半夜偷偷溜到祁如晦的书房,想办法撬开他所有的密码锁;

第三,养了一只狗。

前两件事很快暴露,祁如晦把他抓进行刑堂一顿毒打,连带着趟浑水的祁楷和不主动检举的祁辛都挨了骂。他哭着鼻子去找叶澜,alpha会调制黑乎乎的中药泥,敷在他青紫的后背和腿部,这样第二天就又能生龙活虎,继续作恶多端。

“呜呜呜,父亲真的好凶……”

叶澜替他抹掉眼泪:“小卫的确做了错事,父亲教训你是应该的。歌舞厅那么乱,你要是被人知道了身份,很快就会被坏人抓走,爸爸会急坏的。再说了,我们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吗?怎么还要去书房撬保险箱?”

祁卫才不管他爹讲的道理,嘎嘎乱嚎:“那,那也不能打我,不让我养小狗!”

“小狗?”叶澜轻轻弹了他的脑门,“什么小狗?”

祁卫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嗫嚅着说:“没有……”

最后还是承认了,学校外面有一只流浪哈巴狗,祁卫经常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去看它,还给它买了许多好吃的。

“爸爸,那只小狗好可怜,但是它很乖,从来也不叫,只是安静地舔我手指。”祁卫眨巴眼睛,“我能带回来养在你的院子里吗?我保证照顾好它,上学了它还可以陪着你玩!”

叶澜经不住孩子求情,同意他将狗养在院子里。祁卫振臂高呼,忘记了刚被打的疼痛,高兴地转圈圈:“耶!我有自己的小狗狗啦!”

这件事逐渐成为祁家上下公开的秘密,祁辛与祁楷相继加入养狗大军,将原本孱弱的哈巴狗养得膘肥体壮,精神抖擞。周末他们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待在叶澜这里,三个孩子便满屋闹腾,牵着小狗打翻墨水,将叶澜未完成的山水画踩得乱七八糟,叶澜也不恼,放任他们尽情玩耍,总是微微笑着。

变故发生在某天夜里,祁如晦带着满身酒气闯进叶澜房间,他被弄得昏昏欲睡,没来得及收拾完房里的东西。第二天醒来,祁如晦意外地没有早早出门办事,而是坐在沉木台面边,手里捏着几卷画纸。

叶澜心里咯噔一声,叫祁如晦过来扶自己起床。昨晚刚刚与道上仇家厮杀过的祁如晦面无表情,冷笑着问:“这是什么?”

他铺开宣纸,一副缭乱的、布满某种动物爪印的山水画赫然出现在叶澜眼前。床上的alpha抖了抖,故作沉静:“我在练新画法。”

“用什么练,猫爪?”祁如晦仔细又看了遍,“这是狗的爪子,你养狗了?”

“……是。”

祁如晦点燃蜡烛,那些被叶澜特意珍藏的、记录了他与孩子们嬉戏玩闹的珍贵画作被付之一炬。他来到床边,手指轻轻抚摸叶澜的耳廓,锁住他纤细的脖颈,恶狠狠地说:“你从来没说过喜欢狗,突然转性了,还是想包庇谁?”

“没有……唔!”

叶澜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直到红姨在门外跪着求情,说叶澜是替祁卫养着的,祁如晦才放过奄奄一息的alpha,拿着刀走进他的后院。叶澜伏在床边干呕,让红姨这几天别放孩子们进来。

一旦祁如晦动手打他,他就会避着孩子们好几天,等伤口好了,再去找他们。

“你还想娇惯他们吗?他们是祁家未来的继承人,你要让他们培养这些无用的爱好?”祁如晦提着沾血的刀回来了,“好好看清楚,纵容小孩的代价是什么。”

那天祁卫很早就被接回家,府内上下所有人都对他使眼色,红姨更是哭哭啼啼地把他抱进餐厅。他绕过雕花楠木屏风,嘴角还挂着孩童的纯粹笑容:“爸爸,我今天……”

陡然撞见祁如晦,他生理性地害怕,却还是乖乖叫了父亲。叶澜也在,他坐在祁如晦腿上发抖,脖子上有清晰的掐痕,手指更是死死拧着身后的alpha。

好奇怪,爸爸眼窝怎么乌青的,被人打过了吗?父亲脸色怎么这么差,他又犯了什么错?

祁卫怯生生地坐在祁如晦对面,按照父亲教给他的死板礼仪用餐。桌上菜肴丰盛,围在中间的铁质大锅里煮着浓稠的汤,香气扑鼻,和他从前闻过的都不一样。

“爸爸,我想喝汤。”祁卫用期许的眼神看着叶澜。

叶澜颤抖着说:“吃饭喝汤……对身体不好,小卫吃完了再喝,行不行?”

“好。”

祁卫乖乖听话,祁如晦却反常地盛了一碗递给他。叶澜欲言又止,祁如晦稍稍在他耳边念了声,他又不敢说话了。

祁卫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暗流涌动,美滋滋地喝汤,还吃了一口肉,肉质口感很特殊,厨师在里面加了许多香料才勉强压下那股腥味。祁卫觉得不好吃,立刻吐了出来,骄矜地要倒掉。

“不好喝吗?”祁如晦问。

“不好喝。”祁卫说,“我要想吃小番茄,父亲。”

祁如晦放声大笑,祁卫一愣一愣的,半天不敢说话,害怕又惹到他。叶澜绝望地闭上双眼,伏在桌上啜泣。

他以为自己是保护祁卫的最后一道屏障,可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小卫,把汤全部喝掉,乖。”

祁如晦从来都叫他老二,只有特别开心的时候才会说小卫。祁卫一听,立刻端碗继续喝,迫切地想要讨得父亲的温柔。大半锅汤被灌下肚,祁卫喝到反胃,才勉强放下汤匙,抬头发现叶澜哭了。

“爸爸……爸爸为什么要哭……”

“因为爸爸太高兴了,你做了很棒的事情。”祁如晦依旧笑着,如同恶魔低语,“小卫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养了一条狗?”

祁卫脸色唰白,急匆匆跑进叶澜住的小院。他们三兄弟精心搭建的狗窝已经被彻底捣烂,地上只剩大片血迹,还有少许毛发。祁卫吓得大哭,一路狂奔回到餐厅,声嘶力竭地喊:“父亲,父亲,不要杀它……不要杀它,求你!”

可餐厅也沦为了地狱,祁如晦当着他的面强暴叶澜,从身后捂住叶澜的嘴,信息素将父子二人压得喘不过气。祁卫哭着求情,让祁如晦放了叶澜,放了他的狗。

叶澜宛如破碎的玩偶,双目失去最后的神采。

“你很想救下狗狗?”祁如晦看着祁卫,“可你明明是你害了他呀,小卫。刚刚的汤,你一滴不漏地全部喝进去了,好喝吗?”

祁卫跪在地上,瘦小的手臂撑着上身,摇摇欲坠,好半天才反应过祁如晦的意思。他面色铁青,强烈的恶心感顺着喉管灼烧,让他狂吐不止。

他把自己最心爱的小狗害死了。

还吃了它的肉,喝了它的汤。

爸爸也被牵连了。

祁卫终于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多么可笑的傻事。他哭得昏天暗地,嗓子眼像是堵了腥臭的水泥,抱着雕花屏风沙哑大喊大喊,充满了绝望与恨意。

以及年幼孩童人生第一次直面生死的巨大怨愤。

“乖乖,我的乖乖!!啊啊啊!!”

祁卫晕了过去,高烧整整三天,不停说胡话。期间祁如晦来看了一次,要让纹身师在他尾椎的地方纹家纹,叶澜二话不说扇了他一耳光,把人赶出房间。

叶澜昼夜颠倒地守着祁卫,喂了不知多少中药,才勉强让孩子降温,睁开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

“小卫。”

叶澜心疼愧疚,抱着祁卫默默流泪。年幼的alpha躺在他怀中,像是被吓傻了,只知道重复着:

“乖乖……”

“乖乖……”

“我的乖乖……”

我的乖乖。

洗完澡后,钟忻被红姨送回卧室。祁卫在房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管药膏。

钟忻上前抱住丈夫,身体有些抖。叶澜的嘱托犹在耳畔,话语是如此悲伤:

“虽然你们关系很好,但我感觉小卫对你不是爱。他只是害怕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次被父亲抢走,就像那只小狗。”

“如果没有爱情,你们的婚姻又怎么能走得长远,尤其是生完孩子之后呢?”

“你再好好想想吧。”

eniga搂过他的腰,亲吻他的头发:“怎么了?”

钟忻只穿了一件薄浴袍,裸露的小腿还挂着水滴。深秋的夜晚十足寒冷,祁卫将他拉进房间,替alpha吹干头发,卷起衣袖为他擦药。

“下次别冲动,你真的快把我吓死……”

他们姿势亲密,祁卫从身后拥着钟忻,温暖柔软的羽绒被盖在钟忻胸前,很适合他睡觉。钟忻的确有些困乏,但他想和祁卫说话,于是轻轻翻了一圈,靠着祁卫的肩膀。

他听了许多祁卫的童年往事,也知道了一个“秘密”。但他答应过叶澜,不告诉祁卫。

“祁先生,你困吗?”

“还好。”祁卫关掉台灯,钻进被窝里,“想聊聊?”

“嗯。”

eniga呵出一口热气,钟忻觉得后颈很痒,耸肩要躲,被祁卫困在怀里,无奈仰头与他接了一个漫长的吻。祁卫过了很久才舍得放开他,下定决心与妻子坦白。

“宝宝,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钟忻轻轻嗯了声:“是关于谁的?”

“关于你。”祁卫用手指揉捏他的后颈,“而且,相当糟糕。”

“我必须要听吗?”

“我想是的。”eniga用最精简的语言描述出这个噩耗,“你妹妹三个月前去世了。”

怀中传来一阵沉默,钟忻抬眼看着他,立刻撇开叶澜对他说过的话,目光相当空洞:“佳佳……去世了?”

祁卫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也许现在不是让钟忻知道的最好时机,但越瞒下去对钟忻的伤害只会越大。

“你在说什么呀祁先生,佳佳前几天才和我打过电话,说她买了好看的假发,要拍照给我看。”钟忻根本不信,“她还偷偷喝可乐,护士姐姐发现了给我告状,我才舍不得骂她呢,那丫头可机灵了。”

“钟忻。”

钟忻听不见似的,自顾自地说:“我答应她今年过年一定回去,真的,我会回去的……我要带她去打雪仗,还会给她编头发,她喜欢扎马尾,我要给她选一个最漂亮的蝴蝶结。”

钟佳怎么可能会死?可爱的、乖巧的妹妹,永远黏在他身后的小妹妹,红扑扑的脸蛋像苹果一样,钟忻经常揪着她的脸颊,听妹妹咯吱地欢笑,他也会跟着开怀地笑。他们是亲生兄妹,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哪怕钟佳罹患白血病,他也想尽所有办法,做到一个兄长能做的全部事情,拽着妹妹匍匐前行在崎岖求生路上。

钟佳不会死的,祁卫一定是在骗他。

祁卫真坏啊。

无意识的泪从鼻腔里呛了出来,钟忻觉得眼睛好辣,努力睁大瞪着祁卫,表明他的愤怒:“别乱说啦,祁先生,我会生气的。”

eniga收紧了搭在他后腰的手,试图给予钟忻微渺的支撑:“宝宝,你先冷静。”

“为什么要骗我,我不信……我不信!”钟忻拔高音量,像是要给自己壮胆,反驳祁卫说的每个汉字:“她要是早就去世了,那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这几个月在和谁聊天?他们联合起来骗我吗?”

祁卫将他紧紧抱住:“你爸爸一直在用你打回去的钱赌博。为了隐瞒消息,他甚至没有安排钟佳下葬……我已经派人去海津了,你妹妹左眼下方有颗泪痣,对吗?”

卧室内陷入一片死寂,钟忻像是发作的瘾君子浑身颤栗,连头发丝都竖成坚硬的针,要将他伪装成一个刺猬。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为什么他不明白祁卫的意思?

钟艾国在利用他,利用他死去女儿,利用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榨干这个破碎家庭的最后一根血脉联系。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怀着对钟佳无法言说的愧疚拼命挣钱,甚至爬上祁卫的床,就是为了——

让钟艾国豪掷千金,赌掉那少得可怜的人性。

那他做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刺痛感从被烫伤的手臂开始蔓延,他抱着祁卫剧烈颤抖,感到大脑越来越重,将他拖入昏沉的深渊。担心钟忻呛到,祁卫搂着他坐起来,擦拭他无法控制的泪水,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

钟忻不停咳嗽干呕,巨大的恐慌与悲愤让他的胃也跟着一齐绞痛,排山倒海地疼:“佳佳……”

祁卫说的好像是真的。

钟佳死了。

祁卫的心脏开始抽搐,看着钟忻如此悲伤,他没想到自己会跟着心疼:“哭出来就好了,宝宝,我在呢。”

泪水模糊了钟忻的双眼,他从未感到如此筋疲力尽。妹妹走了,父母也是不负责任的赌鬼,他被抓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经历了一系列令人作呕的事情,到头来身边只有一个他看不懂的男人。他像是被世界抛弃,所有人都有目标与信念,所有人的生活都很圆满幸福,只有他被踢到命运遗忘的死角,好运不会眷顾傻瓜。

他尝试过了,他真的尽力了,拿着稀烂的手牌咬牙坚持,背着干瘪的种子四处流浪。可他还是梭哈失败,还是没能在盐碱地种出鲜花,就要死在这里,成为一粒沙尘,一颗盐晶,一抔黄土,一抹灰烬。

“呼——”

因为哭得太厉害,钟忻有些喘不上气,祁卫赶紧拍打他的后背。

对啊,那他为什么要待在祁卫身边,替他生孩子呢?钟忻心灰意冷,他要还完两百万的债,这个孩子够吗?祁卫是在可怜他,还是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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