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节
寄娘气恨,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筷子:“回你自己山庄吃去!”
施牧空握着右手,愣在原地,看着她因为生气微微粉红的脸颊,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
寄娘更加气窘,他不走,她走。扔下筷子提起裙摆就起身要离去。
施牧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好无荆我错了,你可不能不吃饭,我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刚才那些话都是胡诌的,我娘与你……与赵小姐的缘分只是抱了那一下,并无后面那些事。”
说着,起身对她深深作揖,道歉态度非常诚恳。
寄娘被他拉着缓缓坐下,看着被双手递到眼前来的筷子,缓缓抬手接过,心中轻叹,看来他的确是确认了,再糊弄不过去了。
“只听说令堂牌技了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
算是承认了自己是赵愉乐了。
施牧眼睛顿时迸发出极亮的亮光,胸口心跳如鼓,直直看着侧着脸不看他的寄娘:“无尽…”
寄娘:“吃饭吧。”
施牧握了握拳,压下内心的汹涌澎湃:“哎。”
寄娘听到了这一声应和里颤动不稳的声线,心中一软,对于自己不到十二个时辰就连续两次展露身份这个事实坦然了。
吃了饭,两人商量贤王的案子。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把贤王拉下马,所以左丞相调查的刺杀案,决不能让贤王轻松度过。
晔王这边的幕僚出了好几个主意,都写成折子被晔王送到寄娘这。
施牧那边,他是最大的谋臣,主意都在他手里。
寄娘和他交流彼此计划。
晔王的幕僚想了好几个构陷贤王的法子,想要将此事盖棺定论是贤王要刺杀晔王。
寄娘拿着这些折子问施牧:“你怎么看?”
施牧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真实想法:“我觉得不妥。”
寄娘问:“何处不妥?”
施牧说:“贤王不贤,你我皆知。拉贤王下马我们有无数证据与事实,虚构罪名诬陷于人实在没有必要。即便最终结果是贤王罪有应得,但你我此举又与如今高位之上的人何异?”
“每个人都有自己立场,自然也有对立立场的敌人,在我们眼里敌人万般有罪,但在他人眼里可能他们无辜甚至正义。所以审判一个人,应当用客观的事实,确凿的证据,如此才能服众,才能在史书上不留疑窦。否则,今日构陷奸佞,下次、下下次,每一次都能确保不会冤屈了好人?”
寄娘越听眼中笑意越浓。
施牧的观念,简而言之便是――依法治国。
再坏的人,我们要做的是让他绳之以法,而不是以暴制暴。
以暴制暴是底层被压迫的人无奈之举,而目标是治国的他们、想要培育一代明君的他们,决不能用这种手段。
寄娘:“我同意你的观点。”她将那些折子全都扔到一边,拿出了另外一份资料。
“这是贤王刺杀我的那批刺客死士曾做过的各种黑活,其中包括刺杀朝廷大臣、打劫朝廷库银、威胁官员、报复政敌……左丞相要查这些刺客,若不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怎么对得起他宦海沉浮几十年的火眼金睛呢?”
正在刑部大牢审问黑衣人的左丞相:我谢谢你。
施牧看到这份资料顿时明了,无疽膊淮蛩阌霉瓜菡庋不入流但便捷的捷径,而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以事实让贤王不得翻身。
虽然使唤左丞相这枚棋子比构陷贤王难太多,但是寄娘已经计划周密,宁可麻烦也不抛掉底线。
彼此的心灵相契让他的眸光越发闪亮,午后回到山庄,面对来上课的司徒墨,他当即给他讲了一课什么是心存大公则无坚不摧、为君之道乃光明大道。
……
左丞相真的很苦逼。
他就是那天进宫给皇帝汇报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在那天进宫。但是他没有先见之明,于是一脚踏进了这个深得能化骨的巨坑。
他本来想随便查一查,查出贤王心中嫉妒刺杀兄长的真相就罢了,贤王大概会被皇帝处罚,但哪天皇帝高兴了,还是能原谅的。
结果,晔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极其老实了,半点小动作都不做,还极力帮他查明真相,最后查出来贤王竟然真的没打算刺杀晔王,而是想刺杀晔王次妃。
但是为什么要刺杀一个次妃呢?
这个结果拿给皇帝皇帝也要问啊。
左丞相只好继续查,查贤王的动机。
这可不得了了,不知道为何,查动机而已,结果总是那么巧地让他遇上一些奇怪的事儿,然后在这些奇怪的事儿过后被他发现一些和黑衣刺客有关的蛛丝马迹……
左丞相鸡贼地想要掩盖不查,但每一回遇到这些事,他身边就有各方人马在场,比如贤王一系、晔王一系……甚至皇帝的耳目……
左丞相的胡子都快被他揪光了,苦着一张脸继续查……
查啊查啊,从七天结案变成半个月,从半个月查到了一个月……
盛夏来临时,皇帝搬到了避暑行宫,然后在避暑行宫终于收到了筋疲力尽心如死灰的左丞相递上来的厚厚一叠调查结果。
皇帝看到前面那些罪证还只是觉得贤王原来另有一副面孔,等看到忠于自己的官员被贤王暗杀,自己的国库库银原来不是被抢劫而是被儿子挖墙脚,自己的决策几次被儿子动手段引导……
天子一怒。
贤王一系轰然倒台,过往被掩盖的罪证一件件如实被翻了出来,曾被欺压的受害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纷纷击鼓鸣冤前来讨债……这些为非作歹的官员或抄家或斩首,或流放或贬谪,罪魁祸首的贤王被摘掉所有爵位贬为庶民,禁足贤王府正院,连王府后花园都再不能去一步。